“谢谢你龙克!”巴托兴高采烈地说。此刻他和警长刚好走到巧克力豆迷宫的入口。“幸好你一出斯文馆长家就告诉我了。”
“什么?”
龙克正在思考问题,并没有听懂巴托的话。
“你告诉我唐鼓鼓复制了一张地图,就藏在偷来的眼镜盒里。你还讲了推理的过程呀。”
“这件事呀。不过说实话,我一直不认为唐鼓鼓和博士的失踪有关。刚才吓唬他只是为了证实我的推论,之所以追查他也完全是为了那张复制的地图。我相信,如果没有地图,任何人都不可能在迷宫里绑架博士,因为巧克力豆迷宫确实是世界上最复杂的迷宫!”
“那会不会是有人偷看了唐鼓鼓的地图?”
“唐鼓鼓的吝啬你是知道的。你见过有谁能从他手里拿走一样东西吗?何况是至少值两万块钱的地图,他怎么可能给别人看呢?”
“那有没有可能还有一张复制地图?斯文馆长把那么重要的地图随随便便放在书房里,谁都可以去复制的。”
“虽然有可能,却可能性不大。罗佐佐博士是前天上午突然决定来小镇的,而他昨天上午才向亨吉镇长透露了想参加迷宫大赛的想法,也就是说在此之前绑匪并不会猜到博士要参加迷宫大赛,自然也就不会去偷迷宫地图。姑且不论绑匪是否能知道地图的存在,就算他们知道,留给他们偷地图的时间也只剩下了短短一天。可是,刚才斯文馆长是在书桌与墙壁的缝隙里找到地图的。那么隐蔽的地方,又是在满是藏书的书房里,你觉得绑匪能在这一天中有限的时间里找到并复制地图吗?”
巴托不得不承认,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可是龙克,既然绑匪们没法得到地图,可你刚才又说没有地图谁也不可能从迷宫中绑架走博士,那、那博士到底是怎么失踪的呢?难道、难道说迷宫里真有吃人的怪物?”
巴托大脑中的侦探理性思维立刻被迷信魔幻想象所取代,各种关于迷宫的恐怖传说电影一样在脑海中纷纷上演,直吓得他心发慌、腿发软,眼看就要昏倒。
“哦,巴托巴托,别再自己吓自己了!”龙克不得不正色地说,“不管怎么说,罗佐佐博士总不能就这样从迷宫里不见了吧?来吧,让咱们把巧克力豆迷宫翻个底儿朝天!”
在将巴托拖进迷宫大门的一瞬间,龙克又一次感到从身后的某个地方射来了一股冰冷的寒意,而他清楚地知道,那寒意正是来自一双蓝灰色的眼睛。
巧克力豆迷宫果然是当今世界上最复杂的迷宫,虽然警长和巴托人手一张地图(龙克拿的是原图,巴托拿的是复制图),可许多路口还是得经过复杂的计算才能找到正确的方向。幸好巴托的确可以称得上是巧克力豆迷宫专家,只见他边走边算,从烈日当头一直走到太阳偏西,才终于走完了绝大部分的迷宫,只剩下靠近终点小憩亭的最后一片区域。
然而,他们仍旧没有找到任何与博士失踪有关的迹象。
“这张地图看得我头都大了!我真想不明白,唐鼓鼓怎么可能那么顺利就到达了终点!”龙克一边摆弄手中那张古老地图一边苦着脸说。
看到龙克警长也有想不明白的事,巴托得意地笑了。
“龙克,这可不是因为唐鼓鼓对迷宫研究得有多好,只是这胖家伙运气好。以前我也不知道,原来迷宫里的转向机关是随时间而改变的,每小时变化一次。咱们手里这张地图所标明的迷宫路线是早上九点到十点的,十点一过,迷宫里所有的转向机关都开始启动,整个迷宫的面貌就全改变了。唐鼓鼓那家伙恰好是在十点之前到达终点的,不然的话,就算他有地图也会被困在迷宫里。唉,咱们可就没那么幸运了,每个路口都得计算!”
说完,巴托又在本上算了起来。
“哦,天啊!这个罗布皮到底是人还是鬼啊,怎么能设计出这么复杂的迷宫?!”
巴托纠正警长:“不是人也不是鬼,是天才!”
龙克看着手中这张天才画的地图,却越看越像天书。他索性不看了,准备把地图收起来。
这时一阵风刮过,将地图吹了起来。
龙克忙用手抓。这一瞬间,他似乎看到图中有一个黑色的十字。
警长来了兴趣,他将地图平展开来,并没发现十字,于是他又把地图举到眼前,从各个角度翻来覆去地查看着。
终于,当一缕阳光垂直照在地图背面的时候,龙克在地图的右下方发现了一个丝线般纤细的黑色十字,而十字正处于一条迷宫通道的尽头。
“巴托,快来看,这是什么?”
巴托对这一发现也非常吃惊。他仔细看着那个神秘的十字,然后以一种专家口吻说:“这个十字就在我们前面的一条通道上,它在一个死胡同里,唯一的出口处有一个转向开关。让我算算——这个开关只有上午九点到十点和下午五点到六点是开着的,其余时间都是关着的。也就是说,这个十字大多数时间都被关在一组封闭的石头围墙里。”
“哦?这太有趣了!这个十字不但在地图上十分隐秘,在迷宫里也同样的不好找。走,巴托,让咱们看看这个十字到底代表着什么。”
五分钟后,龙克他们来到了那个通向神秘十字的转向机关前。
“现在还不到五点。龙克,机关的开启时间还没到,我们得在这等上一会儿。”
他俩坐在石头地面上。
这时候,一阵低低的哭声穿过那些狭窄的巨石甬道传进了警长和巴托的耳朵。这是一阵沙哑、悲伤、若有若无的哭声,在这片古老寂静、到处都是白色巨石围墙、毫无生命迹象的迷宫里,这哭声充满了一种难以言状的神秘和恐怖。
听到哭声,巴托不禁打了个寒战,浑身汗毛也跟着竖了起来。
“龙、龙克!哭、哭声!你听到了吗?是哭声啊!可是迷宫里根本没有人,怎么会有哭声?难道、难道是五十年前迷宫里失踪者的鬼魂……”
“得了,巴托,鬼魂是不会在白天哭泣的。”龙克挥手打断了助手即将流出来的眼泪,“快跟我来,或许我们能有重大发现呢!”
说罢,警长一跃而起,也不管巴托是否愿意,就拖着他向哭声的方向飞奔而去。
斜阳将迷宫石墙的影子拉得更长了,整个迷宫逐渐被大片大片的阴影笼罩起来。沙哑的哭声时高时低时断时续在前面引着路,仿佛要把警长他们引入另一个世界。
又转过一个弯,哭声突然消失了。不过龙克却看到了哭泣者的一条腿。
那是一条粗壮而长满肌肉的腿,包裹在样式古怪的黑色裤子里,从前面石墙拐角处斜斜伸了出来,横在地面上。在卷起的裤腿儿下面露出的小腿上长满了浓重的黑色汗毛,再向下则是一只大脚,却很不和谐地穿着一只红色女鞋。
看到这条足以联想到某种妖怪的腿,巴托几乎惊叫出来,然而他又隐隐觉得眼前这只红鞋有些眼熟。
龙克没有吃惊,相反,他的声音由于失望而变得有些懒洋洋的:“娇滴小姐,如果是你的话就请出来吧。”
石墙拐角后面果然是娇滴。
娇滴小姐是蘑菇园小区的迷宫代表。
这是一位十八九岁的年轻姑娘,不过却不像她的名字听起来那么可爱。实际上她的长相非常生猛,身材更是五大三粗,堪比水泊梁山好汉黑旋风李逵,以至于镇上那些小伙子们只有在举办一些诸如拳击比赛或者恐怖影视人物真人秀的时候才会想起她。
花儿一样的年纪里得不到异性关注,这很让娇滴小姐苦恼。其实,如果能培养自己美好的内在情操和性格,即便外在不足,也同样能吸引异性的青睐。只可惜娇滴小姐却并不懂这个道理,她总认为是自己女人味儿不够,所以才没法实现自己的爱情梦想,于是就拼命在穿着打扮、尤其是行为举止上打造自己,结果却矫枉过正——走路扭扭捏捏、说话嗲声嗲气不算,最可怕的还是她唱的情歌,那强烈的酸味儿让听众轻者满地找牙,重者抽筋休克,威力堪比生化武器。于是只要娇滴小姐一走到街上,方圆几十平方米范围内的小伙子们立刻就会逃之夭夭,仿佛她是什么洪水猛兽。
娇滴小姐为此十分伤心,她发誓一定要得到爱情,一定要引起大家的注意,而这也正是她下决心参加巧克力豆迷宫大赛的原因,可谁想到却被困在了迷宫里。
“娇滴小姐,你干吗在这儿哭啊?”
虽然巴托并不喜欢这位娇滴小姐,可在此时此地看到迷宫中的神秘哭声原来出自娇滴之口,他还是感到又高兴又亲切——娇滴小姐怎么说也比鬼魂可爱多了。
而面对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龙克和巴托,娇滴小姐越发地委屈起来,那本来沙哑的哭声突然变成了一种虫鸣燕语般的嘤嘤嗡嗡,似乎在低语着什么。
“娇滴小姐,你说什么?”龙克皱了皱眉头问。
娇滴小姐继续嘤嘤嗡嗡。
龙克急于找到博士,便不耐烦地提高了声音:“你到底在说什么?”
看到警长居然毫无怜香惜玉之心,娇滴小姐不由得怒从心起,突然挥动着硕大的拳头,雌狮般怒吼起来:“我说什么?!我说你们这些该死的臭警察为什么现在才来!这是什么破迷宫啊,我都迷路了,出不去了,旗子也丢了,喊了半天居然没人来救我!来了以后还敢问在我说什么,你们、你们简直就是该死!”
娇滴小姐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表现也太真实、太没有女人味儿了,赶紧将狮吼变成嘤嘤嗡嗡,嗲声嗲气说道:“龙克,巴托,我的脚扭伤了,走不动了,好疼疼,我要你们背……”
龙克只感到嘴里一个劲儿冒酸水儿。他只瞥了一眼娇滴的脚,就冷冷地对巴托说:“现在是五点半,那个转向机关已经开了,我们必须马上赶回去!”
说罢,警长拉起巴托就走。
“等等我呀!千万别把我留下!我好怕怕!带上我吧!……”
见龙克丝毫没有背自己的意思,娇滴只好忍住变回雌狮的冲动,自己跳起来,紧紧跟了上去。而她的脚居然也不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