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初升,霞光照天。
雪已停止。
森林也还是一片的皑皑白雪。
有人已经走了。
两个人都在走,满怀惬意心情。
晓兔爰看着少年,嘴角边挂着一抹笑容,“咱们走了以后,万一黑衣人又回来了呢?”
少年道:“那就证明这跟李府的人无关。”
晓兔爰问:“你见没见过李府的二公子?”
少年道:“没有。”
晓兔爰迟疑道:“我一直觉得他很有问题。”
少年问:“有问题?”
晓兔爰道:“他很喜欢跟着莫名的人呆在一块,常常跟他们出去做事情。”
少年问:“你知道那些人?”
晓兔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少年道:“那他便不一定是。”
晓兔爰道:“的确。”
少年看着她悠悠道:“所以我们应该注意着他。”
晓兔爰笑了笑,道:“我可注意不到他,只靠你啦。”
少年也不禁笑了笑,只是笑脸当中似乎并没多少愉悦。
巳时,长街如龙,一望不觉。
街上也被雪包裹住,四面八方都还有着商贩,有的正叫卖,有的正吆喝,就连来往行人也都似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少年走在路上,目光若有若无的注视着周围,忽然间看见了一间客店。
这家客店本很普通,但字里行间却透露着一种不普通。
牌匾上的字体完全变黑,像是已经失去活力。
但那三个字却依旧挺拔:狗不理。
“先去吃点东西。”
少年拉着晓兔爰去到客店里。
他俩皆不是第一次来这家客店,偏偏这家客店的人竟然都已认得他俩。
不少的人交头接耳,小声说些什么。
少年本可以听到的,但偏他不想听,这也没什么好听的。
流言蜚语跟祸端无区别。
小二这时候已走了上来,半弓身子,脸上带着笑意,殷勤地问:“少侠要点什么?”
少年道:“什么都行。”
小二又看向晓兔爰,问:“姑娘要点什么?”
晓兔爰轻笑道:“什么都行。”
小二问完以后便摇了摇头,自言自语:“两人都说什么都行,这反倒让我不知道怎么办了。”
少年道:“上二两桂花酒。”
晓兔爰看了看菜单,念道:“上一份万紫千红,再上一份北国风光,以及一份银装素裹。”
“得嘞。”
小二屁颠屁颠的离开了。
这时旁侧有人走上前来,作了一揖,道:“在下慕容龙云,不知阁下名讳?”
少年抬头看了一眼来人,见其是个年近三十,衣着锦服,骨相佳资的公子爷,便不冷不热道:“天涯人。”
慕容龙云笑问:“天底下哪会有人起这样的名字,少侠莫拿在下打趣。”
少年低头不再理会,只是握紧自己的剑。
晓兔爰插话道:“我们要吃饭了,请你先去一边。”
慕容龙云尴尬地搔了搔头,再度作了一揖:“多多打扰,还望勿怪。”
话落,人退。
晓兔爰低着头在少年的耳边说道:“我好像在哪听过他的名字。”
少年听着。
晓兔爰接着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应该是李府二公子的朋友。”
少年冷不丁问:“你不是说什么都不知道?”
晓兔爰道:“但我的确听过他的名字,何况我不会骗你的。”
少年又问:“在哪听见的?”
晓兔爰道:“在二公子的屋院前。”
少年问了一句:“你讨不讨厌他?”
晓兔爰似是想到何等厌恶,强忍愤恨之意,缓缓道:“我讨厌他。”
少年道:“所以你知道他的屋院在哪?”
晓兔爰道:“知道。”
少年没有再问,因为小二已经端好酒肉饭菜摆在几上。
“两位客官慢慢享用。”
小二正准备退下去,却听声道:“慢着。”
“怎么,客官还有何事?”
小二一脸朦朦胧胧的问:“是不是饭菜不符合口味?”
少年用眼神示意一只空着的木椅,“你也坐下一起吃吧。”
小二笑着摆手推脱:“这不行的,我怎么能与客官一块吃呢?”
少年冷冷道:“无妨,毕竟菜也不少,还是请你一块吃吧!”
小二只好坐了下来,双腿似乎在轻微的颤动,脸上却是笑意愈浓,“真是谢客官了。”
晓兔爰将一副碗筷交给小二,自己却没有急着吃,反而是饶有兴致的看着小二。
少年也没有急着吃,他正冷冷地注视着小二。
小二儿不敢动,但他不得不动,使着筷子夹起一片薄薄的肉,看了一眼二人,将肉夹在自己嘴旁,咧开了嘴,笑问:“二位客官如何不吃?”
少年道:“你吃了,我们自然会吃。”
晓兔爰道:“毕竟小二端菜也蛮辛苦,这第一口当然就由你来吃了。”
小二咽了咽口水,又看了看这片薄薄的肉,终于呜咽一声,似是俯身呕吐,趁势就想放下筷子,双腿也在同一时间准备开溜。
只听一道似风掠过的疾呼声,小二的腿好像撞到钢筋,痛的动都难以动弹。
还未等他发出哀嚎,嘴巴已被冒热气的东西填上。
又在一回神间,便自然而然地将东西给吞了进去。
他竟吃下了那块肉,所以他在一瞬间想要呕吐,很迫切的想要将其吐出来。
不过一只有力的手将他嘴巴牢牢控制,他完全的吐不出来。
“我看你扭扭捏捏的,似乎想吃又不想吃,便助你吞进去,现在感觉如何?”
少年问完这句话的时候将手拿开,冷冰冰的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又道:“你若是不回答,我便再请你吃一块。”
小二这时已经万籁俱灰,满脸绝望,冷笑道:“事到如今,难道还有必要问我?”
少年看了看他脸上气色,“对于一个将死之人,确实没必要再问了。”
他接着道:“不过我倒真想问你一件事情,谁让你做这件事的?”
小二缓缓坐下,摇了摇头:“我既已是将死之人,便不会再透露其半个字。”
话音未落,他便自己自顾自的吃了起来,估计是没有什么顾虑了。
反正已经要死,何不做个饱死鬼值?
“你若不说,莫非我便猜不到?”
少年目光看向先前找自己的慕容云龙,冷冷道:“不愧是名门世家,也只有你才能干出这样的事情。”
“不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慕容龙云不能理解,因为这跟自己并没有关系。
少年不依不饶:“除你之外,有谁会平白无端的来找我的麻烦?”
慕容龙云无法反驳,只有越来越憋屈。
少年又道:“何况刚才我让你失了面子,你的心里自然就不大舒服,所以便指使小二黑食物下毒。”
“你说的这么冠冕堂皇,试问你有什么证据?”
慕容龙云也不禁来了气,反问:“难道没有证据就能随意冤枉人?如果是这样的话,我还说是你下的毒。”
少年拍了拍小二的肩膀,问:“你有见过蠢的给自己下毒的人吗?”
小二暂且停下吃东西,含糊道:“也许会有,但绝不会是你。”
少年又问:“若是有人先前在你这里失了面子,会不会比周围其他无关的人下毒概率要高?”
小二点头:“的确是这样的。”
少年再问:“像这种人若是被发现之后,是不是会顺势泼脏水,甚至于反诬陷于受害者呢?”
小二叹了口气,道:“的确是有可能。”
慕容龙云一拍几面,怒道:“你们这是诡辩!”
少年环顾一圈周围,看着旁人:“诸位都见到了,因小二不肯说明是谁,那这位先前与我有怨的慕容兄台可能性就大过其余的人,我是不是可以由此告官呢?”
众人想了一想,“可以这么理解。”
慕容龙云气急败坏,一把拎起小二,喝道:“快把人说出来,否则我能在你毒发身亡以前狠狠的折磨一通!”
他接着道:“另外,我家中有灵丹妙药,治好你的毒性也非难事,你快考虑清楚!”
小二似乎也被说的心动,但心底里也还有些顾虑,支支吾吾的说不上来话。
慕容龙云又道:“你别害怕,只要你说出来,我定能保的你周全,莫要忘了我慕容家也是名门大家。”
小二下定决心,便道:“是……”
话音未落,有人走了出来,“是我指使他下毒的。”
小二看着他瞪大了眼睛,张了张嘴,正要说些什么,结果就毒发身亡了。
慕容龙云也不在意对方究竟是不是下毒的人,反正自己的嫌疑洗清了,便无所事事的回到原位,眼神含怒的瞪了一眼少年。
少年此刻却没有空看他,正端倪着这个所谓的下毒者。
他见对方年纪二十五六,衣着上好,气质稍弱,脸庞俊雅,皮肤白皙细腻宛如闺阁少女,看来身份并不简单。
“你跟我有仇?”
面对少年发问,那人却道:“我跟你并无直接仇怨,但也说不上无关,我便是李木头。”
少年问:“李木头是个什么东西?”
李木头脸色阴沉。
晓兔爰靠近少年,解释道:“他是李府的二公子。”
少年道:“如此说来,你倒确有动机,不过我已与你家父兄长和解,你这么做,只怕不大妥吧?”
李木头道:“你放了我姊的鸽子,我难道不能替她出口气?”
少年问:“我几时有放她鸽子?”
李木头冷笑道:“真是可笑,你居然来问我!”
少年道:“那你现在带我去见她。”
李木头冷哼一声:“为什么要带你去?”
少年道:“因为我有她知道的消息。”
李木头道:“你可以告诉我,然后我转达给她。”
少年摇了摇头:“这件事情我非得亲自去。”
李木头狠狠的啃了口鸡腿,沉声道:“好!”
李府。
“先前那个慕容龙云不是你的朋友?”
“你怎么知道他是我朋友的?”
李木头问:“莫非你一直在注意着我?”
少年看了眼他,冷道:“因为这本就是你设下的计,为的就是想将我引诱进李府。”
李木头展露笑颜,称赞道:“不错,你倒聪明。”
少年看了眼晓兔爰,“若不是他告诉我你俩的关系,恐怕我不会往这方面想。”
李木头冷笑道:“要说起来,她还算是半个李府的人,能够知道这些并不稀奇。”
晓兔爰咬了咬牙。
李木头回忆道:“我记得她的弟弟好像就是因为偷吃我一块羊肉被打死了。”
晓兔爰更愤恨。
李木头道:“她的父亲也不是个东西,母亲虽然没咋犯错,但最大的错无疑就是没有错。”
晓兔爰忍不住道:“我已经跟李府没有关系,你不要再随意批判。”
李木头便不理会她,看向少年,问:“你真的有话要跟我姊说?”
少年道:“也许有,也许没有。”
李木头迷糊了:“这是啥话?”
少年没有解释,因为已经到了。
“我还要逗蛐蛐呢,就不进去了。”
李木头随便扯了个理由便走了。
晓兔爰也没有进去,而是蹲坐在外等着。
室内,李木子正坐在垫上,眼前放有几枚铜钱。
“去,不去,去……”
她拿着铜钱念叨了半天,最终落在不去的字眼上。
“你不让我去,我就偏要去!”
她刚站起身子,刚一转身,就发现有个人正站在自己的面前。
这个人赫然是少年。
“怎么是你?”
李木子不理解。
少年看了她一眼,冷道:“因为你摊上事了。”
李木子先是一怔,冷笑道:“我不去怪责你放我鸽子,你到先来指责我了!”
少年问:“你没有见到黑衣人?”
李木子不忿道:“我若见到了她,现在会是这个表情?”
少年又问:“你在那里呆了多久?”
李木子道:“大半个时辰。”
少年面露思索之状,再问:“你有没有见到其他人?”
李木子皱眉道:“你的问题岂非已经太多?”
少年追问:“有,或是没有?”
李木子道:“非但没见到一个人,就连一个活物也都没见到。”
少年道:“所以你便走的可惜。”
李木子问:“可惜什么?”
少年似悠而促地道:“可惜你没见到有些东西,或者你已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