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細細月牙已早早沉落西邊,戴氏坊內一片黑暗。這裏白天就不算熱鬧,入夜更是人聲悄寂。
一棟低矮的茅草屋前,三條人影站在黑暗中四望,確定左右無人,二人左右散開,隱於暗影之中,一個微胖的身影走近茅屋,輕輕拍門。
鄭達撫了撫微微凸起的肚腩,讓雙胞胎屬下分散隱蔽,吩咐遠遠跟著,不可近前,不得出聲,獨自一人上前敲門,門內悉悉索索一陣,終於傳出一個略帶驚惶的沙啞聲音:
“誰呀?”
“是我,阿鐮的朋友。”
鄭達臨時撒了謊,不是針對屋內的戴母,而是怕四周有心人聽了去,引來不必要的麻煩,為此鄭達還特意換了衣裳,弼人府素麵黑邊的衣裳實在太過顯眼,容易被人認出。
門吱呀一聲開了,鄭達退了一步,示意並無惡意。
借著微暗夜色,戴母終於認出這人不是兒子的什麽朋友,是白天來過的弼人府的人。
戴母仍有些許驚惶,見是鄭達,叫了聲“大人”,便不再說話,在門內微微一讓,讓出進門的位置。
鄭達弓腰進了低矮土屋內,屋內漆黑,他掏出火石嗒嗒嗒的敲了起來,好幾下才點燃。
“睡了?”鄭達輕聲問。
戴母點頭,指指屋角一堆幹草莖上已熟睡的女孩兒:“她大些,興許記得路,你帶她去。”
戴母知道兒子犯事了,但不知道犯的是刺殺右相的重罪,一旦坐實,必是大辟,性命不保之外,連帶家人也要發賣為奴。
目前種種,幾乎已經坐實戴鐮是刺殺右相的凶人,鄭達有意掠過這一節不說,是怕戴母因此擔心。
鄭達並不認為戴鐮會無故對右相起歹意,目下王子畫的冊封典將近,王都謠言四起,讓王都眾人神神秘秘口耳相傳的,不過是大王不願意傳位給右相,大王不喜歡長子,有意傳位給子畫……種種傳聞,甚囂塵上,難辨真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