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杨曲多少有些意外。
这什么意思,难道说赵世林事先知道?
不等杨曲多问,赵世林就先对后面的众人道:“你们都先回去,我和周兄弟还有点事。”
先遣散了众人,赵世林这才拉着杨曲,回到他家。
杨曲点了灯,热了壶茶水,这才和赵世林坐在一起。
杨曲问道:“帮主,刚才听你的意思,你是事先知道这事儿?”
赵世林犹豫了一番,却没有回答,反而是问道:“周兄弟,你对曲靖的县令房未霖熟吗?”
杨曲不知道他为何提起这个,不过还是顺着应道;“倒是从未有过了解,怎么了?”
就见赵世林喝了口茶,缓缓道来。
“房未霖,大约是七年前才被调任至曲靖,刚到的时候,因为看不过本地帮派的某些作为,倒是和众帮派爆发过不少冲突。”
“曲靖这地方,你也知道,官府说话不怎么顶用,当时就有好几个帮派,在合谋准备把他宰了。”
杨曲听得倒是有些疑惑,但不是疑惑房未霖现在为什么还活着,而是在奇怪,他怎么会和帮派爆发冲突呢?
似是看出了杨曲的疑惑,赵世林解释道:“你会觉得奇怪,也是很正常的。”
“莫说曲靖,就说整个云南,各地县令不和帮派同流合污,一起压榨百姓都已经算好的了,这地方的情况,也只能让他们要么同流合污,要么装看不见。”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这边没有驻扎兵力,就各地县衙那几十号人,能算得了什么?
愿意带你同流合污,都还是看在大明朝堂的份上,你要是不去损害帮派的利益,人家也懒得管你。
赵世林继续道:“可唯独这个房未霖是个意外。”
“你应该也知道,大明律和帮派的规矩,是有不少不同的。”
“就比如赌坊,朝廷这些年一直在禁赌,民间却屡禁不止,暗地里依然会有不少暗庄,可云南这地方,你可见过哪个赌坊是偷偷摸摸藏在地下的?”
杨曲也没去过云南其他地方,但就曲靖这里来说,的确如此。
赌坊都正大光明的挂着匾额,某某赌坊,和其他店铺一样,正大光明的营业。
也就是在云南,你换其他地方,绝对要不了一天,官兵就找上门来了。
说到这里,杨曲隐约有些明白了,问道:“所以当年,他是把谁的赌坊关了?”
就见赵世林无奈一笑:“不是单独关哪个,而是把城里的赌坊全都给关了。”
“当时青衣帮其实也经营着好几处赌坊,不过那时候青衣帮的大头还是青楼的收入,赌坊关门了,虽然有些心疼,但还算可以接受。”
“可其他帮派就未必了,关了赌坊,基本是断了他们大半的收入来源。”
杨曲点了点头,那就难怪了,你断了人家的财路,人家那不得找你拼命?
不过杨曲又觉得好像有地方不对劲,问道:“不对吧,曲靖县衙不是没人吗,他说关门,你们真就关门了?”
赵世林解释道:“当时曲靖的情况和现在可不一样,当时格局未定,百家争鸣,谁都不愿第一个去触官府的霉头。”
“毕竟和衙门直接动手,性质不一样,会引来官兵的。”
“一旦你先和官府干了起来,其他帮派肯定群起而攻,把你蚕食。”
杨曲这才明白,又问:“后来呢?”
“后来,就是有不少人打算凑钱,请杀手把房未霖做掉,不过被我劝住了。”
杨曲颇为意外:“你?为什么?你劝得住?”
赵世林笑道:“道理其实很简单,房未霖到底是个县令,刚上任就死了,绝对会引起上头重视,到时候一样会派官兵过来。”
杨曲点了头,示意他继续说。
“再后来,大家也明白,和官府作对,不管怎么样都不妥当,反倒是把它当不存在,它反而没法做些什么。”
“后来大家商量了,赌坊一起开门,房未霖很生气,再警告也没人听。”
“他倒是往上头汇报过,但没闹出人命,上头也不想管,他递上去的信都石沉大海了。”
“房未霖努力了一番,发现毫无作用,渐渐的也就放弃了。”
“不过这位县令,当真是让人难以评价,曾经有不少帮派对他抛出过橄榄枝,包括青衣帮在内,都被他拒绝了。”
“他平日节衣缩食,到手大半的俸禄,都花在了城中乞丐的身上,他自己花钱购置田产,以给乞丐种田为生,也收养了好几个孤儿。”
杨曲听到这里,忍不住感慨:“这么说来,这个房未霖,倒真是难得一见的好官呐。”
不想,赵世林听到这话,却是一阵冷笑:“我以前,也是这么认为的。”
“但现在……呵呵。”
杨曲一时疑惑,忙问道:“帮主,此话何解啊?”
赵世林摆手示意他别着急,道:“你还记得以前我跟你说过,水刃门一共是三位当家的。”
“二当家严华,三当家尚青,还有一个神秘的门主。”
“这个门主从来没有露过面,在没有派暗子潜入水刃帮之前,我一度以为严华就是门主。”
“甚至可以说,就连尚青都没有见过水刃门门主的真面目,恐怕只有严华知道水刃门门主到底是谁。”
“前不久,暗子跟着严华,去了衙门一趟。”
“虽然不知道严华过去是干什么,但房未霖自从当年的事情之后,就和曲靖帮派互无交集,这就显得十分可疑了。”
杨曲倒吸了一口凉气,道:“帮主,你的意思是,房未霖就是水刃门门主?”
赵世林轻抚着胡须,道:“谁知道呢,不过水刃门的确是这几年突然冒出来的,而且处处都和曲靖内的其他帮派作对,难保不是在报复什么。”
见到杨曲一脸复杂的表情,赵世林又道:“告诉你这些,是为了提醒了,若房未霖真的是水刃门门主,他的目的肯定就是报复曲靖内的帮派。”
“眼下手里好不容易有了兵力,咱们或许就有危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