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后不久，我就碰到了应如现在的师傅，可是为了把他从这事情里面摘出去，便把他送去拜师学艺，离开了曲靖。”
“玲珑，因为身体原因，就留在了身边。”
杨曲听到这里，还是很疑惑，忍不住问道：“你说的这一长串，到底和我有什么关系？”
赵世林看向他，眼中诸多复杂：“因为我从你身上，看到了我年轻时候的影子。”
“心狠手辣，不留余地。”
“试问若未来有一天，你的父母和我的两个孩子一样，也被人抓走作为要挟，你是否有破局的办法？若没有，今日的我，便是未来的你。”
杨曲想都没想就道：“我跟你不一样，我若不狠，就没有活路，你以为我对面站着的是谁？那可是朱元璋，他背后站着的，是整个国家机器。”
“但凡我泄露出丝毫行踪，他马上大军压境，我必死无疑。”
赵世林苦笑了一声：“这有什么不一样呢？当初我同样是有死无生的局面，最后还是倚靠其他力量才得以延续。”
“你也是一样的，你想要报仇，总有一天你也要寻求其他力量的帮助，然后在未来某一天，彻底受他们的摆布。”
“我知道现在的你，只能谈利害，现在这么清楚的利害关系就摆在你的面前，你还能不能明白吗？”
杨曲没由来的多了一股子烦躁感，还变得颇为不耐烦：“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赵世林的神情忽然变得严肃，“太过心狠手辣，是成不了大事的。”
听到这里，杨曲忽然觉得很可笑。
他没有听错吧？
赵世林现在是在劝诫自己？可是为什么？
自己揭发了许唯一，害死了他的两个义子，他居然还反过来劝诫自己？
杨曲第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我不是你，我不会走上你的老路。”杨曲不耐烦道。
赵世林只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在玲珑和应如没有被他们抓走之前，我和你一样自信。”
一句话轻飘飘的，却犹如重锤一般，敲裂了杨曲心头的桎梏。
当他从应天离开之时，就给自己的心上了一道锁，面对实力超越自己无数倍的敌人，任何的感情因素，最后可能都会导致失败。
所以他变得冷血无情，变得不折手段，他现在还能活蹦乱跳的在人世间，起码证明他的策略是有用的。
但，这真的是对的吗？
杨曲沉默了，他一时间竟不知道敢如何反驳赵世林的话，或许这番话本就不该反驳。
他感觉自己现在，乱的很。
许久之后，杨曲才有些勉强的开口：“你为什么和我说这些？”
赵世林长叹了一口气，脸上多了几分难以严明的情绪：“等我死后，不出意外，将会是应如继承帮主的位置。”
“但若是这样，那帮人是不会放过应如的。”
就仿佛一阵钟鸣响彻脑海，杨曲猛然站起：“等等，你死后？”
不等他多问，赵世林就先挥手制止：“你先听我说完。”
“青衣帮只要还在赵家手中，他们就不会放弃，所以我会在死之前，把位置传给你。”
“应如那孩子，对这个位置没有兴趣，所以你不必担心他会来算计你，至于玲珑，心思更为单纯，相信你也看得出来。”
“只有青衣帮落入别人手中，他们才会放弃，才能放过应如和玲珑。”
杨曲双拳紧握，道：“你为什么这么肯定？万一那之后，他们逼迫赵应如来夺位呢？你就不怕我杀了他？”
赵世林轻笑一声：“现在已经不是十多年前了。”
“现在云南是大明的地盘，钦差的到来只是一个开始，以后朝廷对云南的监管也会越来越强。”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以后想要运人出去只会越来越难，若等到事发哪天，按我的罪行来算，最轻都是夷三族。”
“想要保住应如和玲珑，这是最后的机会，我没有时间了。”
“但把他们交给原来的你，我不放心。”
杨曲直到现在才明白，这才是他讲那个故事的原因。
只是他忽然冷笑起来：“真是可笑，你凭什么觉得我因为你一席话就会改变，不管是赵应如还是赵玲珑，倘若有一天，我觉得他们会坏事，我一样会弄死他们。”
赵世林却是笑着摇头：“你不会的。”
“你就这么肯定？凭什么？”
“就凭，当初你离开应天之后的第一件事，是回到泸州救走你的父母，我觉得，你也不想未来有一天，他们落到别人手中，成为控制你的工具。”
说到这里，赵世林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不像我，你还有挽回的机会。”
“如何，我用整个青衣帮来给你做交易，你答应吗？”
杨曲只是神情古怪的看着他，猛然拍掉了他的手。
“神经病！”
气急败坏的骂了一句，杨曲头也不回的走了。
回到家里，杨曲直接开始收拾包袱，一边收拾还一边骂：“真特么有病！堂堂帮主，没见过还主动把帮派送人的，傻叉嘛这不是！”
“自从到了曲靖诸事不利，这地方真特么的邪性，算我怕了！他妈的！”
衣服、面具、手雷烟雾弹，一样样的放进包袱之中，等最后拿到大烟种子的时候，杨曲脸上却闪过一抹厌恶，甩手就给丢了。
还有那些机器，现在是没法炸毁了，干脆都丢到地道里面去。
等一切弄好，杨曲气喘吁吁的带上面具，准备离开。
只是刚走到院门，还没打开，忽得听到外头一阵骚乱的马蹄飞速靠近。
杨曲的第一反应，就是赵世林那狗日的告密了，肯定是官兵知道他在这里，派人过来捉拿了。
脑子都还没想明白，身体就先一步绕过去，准备打开院里的机关。
也是在这时候，杨曲忽然听到，马蹄声竟不是停在了自家院门前，而是从这边经过。
这个发现，让杨曲到底是停住了最后一步，来到门口，把院门打开了一条缝，看向外面。
就见官兵的目标并不是他这里，而是将不远处的赵家团团围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