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夕就这么怔怔的看着他，仿佛眼中根本没有看到顶在脑门的手枪，脸上还有未干的泪渍。
她神色复杂的笑了一声，又继续道：“三个月内，朱元璋要是拿不到图纸，他就要杀了爹娘。”
“若你派人离开云南，他也会动手。”
“相公，你快想办法，救救他们。”
杨曲没有动，但却是皱起了眉头。
正当此时，房门忽然被推了一把，不过杨曲锁了门，外面的没有推开。
杨曲顿感心烦，语气不善对外道：“我不是说了，不许任何人来打扰我吗？”
却听外面传来一个温柔女声：“夫君，你先开门。”
杨曲听得心头咯噔一下，犹豫了一番，到底是起身开门去了。
打开门，门外果然是赵玲珑。
赵玲珑一眼就看到了杨曲手里的枪，但她并未说什么，只是进来之后关上门，柔声道：“我刚听说，彩夕过来了，便想着过来看看……你也是，怎么还不给别人松绑。”
说着，赵玲珑就要过去解开绳子。
不过杨曲却拉了她一把，自己过去，先搜身，确认彩夕身上没有武器之后，才帮她解开。
赵玲珑这才走近，把彩夕扶起，坐到一边。
彩夕从始至终都低着头，谁不敢看。
她并不惊讶，因为这件事情她早就知道了，相比之下，赵玲珑好歹也算是出身名门，而她，不过是个青楼里的妓女，如何能在她面前抬得起头呢。
“你别怕，他最近太忙了，肝火有些旺，他没吓着你吧？”赵玲珑说着，又似怪罪一般看了杨曲一眼，“人家好不容易过来，你干嘛还凶她。”
杨曲只是颇为烦躁的别过头，坐到另外一桌上，倒了杯茶仰头就干了，仿佛这样能够让自己平静，但结果根本毫无作用。
见状，赵玲珑索性都不管他了，看向彩夕：“彩夕，你不是被抓去应天了吗？怎么又来了云南？”
说起这个，彩夕又忙道：“我是被朱元璋派来送信的，他以爹娘的性命威胁，要我偷新武器的图纸。”
“但我不会帮他的，我只是想过来送信，让相公……让他想办法去救他们。”
彩夕说到这里，头埋得更低了。
说到这里，赵玲珑忍不住看了杨曲一眼，随后道：“其实这些消息，我们已经知道了，不过也辛苦你了，孤身一人跑了这么远。”
“你先好好休息一下，兰香，送她去休息。”
赵玲珑喊了门口的丫鬟一声，让她把彩夕带下去。
等彩夕走后，赵玲珑脸上的微笑才变成愤怒，看着杨曲：“今天我若不来，是不是又想杀人？”
杨曲这时候才把枪收起来，道：“杀于不杀又有什么关系，我一早就跟你说过，她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了。”
“本来在预想当中，她应该到了应天就会没命，谁知道朱元璋为什么没有杀她。”
赵玲珑眼中闪过几分复杂的情绪，不忍、愤怒、可悲不一而足：“你为什么这么冷血？她好歹也陪了你三年。”
杨曲怒笑道：“那又如何？”
“你还记得当年的郭恒案吗？她就是被郭恒派过来的，想要收集我的罪证，帮郭恒控制我。”
“当年我被朱元璋推倒风口浪尖，要是让她拿到了证据，让郭恒临死前再反咬我一口，你以为现在你还能跟我说话？我怕是这会都已经烂成白骨了吧。”
那个时候他在朱元璋心里远没有那么重要，那时候朱元璋的打算就是为了推他出去，当一个给百官发泄的借口。
也辛亏当初他没有犯过事儿，再加上那之后不就郭恒就事发了，才没有这种事情发生。
曾经无数个世间，能让他走上截然不同的道路，是在无数的挣扎中他才走到今天这一步。
彩夕的这个举动，和间接杀死自己有什么区别，既然一开始目的就单纯，那又凭什么怪杨曲心狠呢？
对待敌人，杨曲绝不会心慈手软。
“可她……”赵玲珑深吸了一口气，让语气尽量平缓，“可她后来到底是帮了你，而且这次她还来给你报信，这些你都当看不到吗？”
杨曲冷冷道：“若不是想着这些，我会直接下令，让曲靖的兄弟把她处理了，而不是带过来。”
“她现在死或不死都没有关系，但留在身边始终是个麻烦。”
洗脑？不，这么做固然有用，但并不保险，洗脑是一个需要长期维护的过程，若是不能持续，总有一天她自己都能想明白。
杨曲所用的，并不是这种招数，说白了，其实也是一种利益交换。
很早以前杨曲就查过她，从小被卖到青楼，多次辗转被卖到应天，后又被青楼着重培养，出来之后每天见到的，也都是一些只想骗她身子的猥琐男。
被父母卖，被人骗，再去骗人，在她的世界，没有所谓的真诚和温暖，但在那三年，杨曲给了她爱意和关怀，毫无保留的那种。
纵观她这贫瘠的一生，这都是她所缺少的，就好比在昏暗的世界里照进了一束光，她又怎么舍得让这束光离她而去？
当她见过光明，又怎么能忍受黑暗？
所以她才会这样坚定而固执的站在杨曲这边，因为对她来说，这个世界只有杨曲能给她想要的。
她当真不知道杨曲在利用她吗？未必，她就算是再蠢，在应天关了一年多，也该明白了。
但她还是义无反顾的过来了，直接坦白，就是因此。
不然为什么有那么多早恋的，人类到底是个群居动物，尤其女人还是更容易感情用事的动物，当无法从父母那里获得心理反馈，就会自然而然的从别处索求。
当她们意识到可能会失去这种回馈的时候，自然而然的就会放弃底线，被坏男人们骗去宾馆。
你说她们不知道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吗？怎么可能，但她们还是做了。
虽然不是所有女人都这样，但彩夕明显就在此列，同样的赵玲珑其实也一样，心里总有破绽。
只不过杨曲还没来得及大展身手，她就已经成了自己的妻子，那就没有必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