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连夜暴雨之后，第二天的温度，并不似以往那边炎热。
只是稍稍降低了些，虽然还不至于到冷的地步，但多添了几分凉爽。
一天都没有出太阳，但街上的雨水大多赶了，炎热了几个月，总算是能到了降温的时候。
秋天就是如此，刚开始的时候热得不行，随着几场雨下了，温度就骤降十几二十多，过度到严冬。
是时暮色将近，农人归家，炊烟寥寥，杨曲换上了一身新的书生长袍，又手拿一纸折扇，装模作样了一番。
“小基，这派头怎么样？想不想个饱读诗书的青年才俊？”
做罢，杨曲还不忘得意的向王基问道。
王基只是老老实实的回道：“少爷，你本就是青年才俊，又何须外在妆点？”
杨曲对他翻了个白眼：“你知道，但别人不知道，我可不能外在妆点吗？”
王基对此也只是笑了笑，随之又问道：“少爷，看你平日不修边幅，怎的今日忽然臭美起来了？”
杨曲却不作答，只是又低头整理了一番，随后潇洒的抬手一指。
“走，咱们踩点去。”
说罢，就带着王基出了门。
自古秦淮两岸多猎艳，秦淮并非是一个地方的地名，只因秦淮是条河流的名字。
这条河流途径应天，在两岸聚集了大量的青楼。
这地方，在明朝建国之处，就被朱元璋注意到，本只是想和兄弟们，有个消遣娱乐的地方。
但没想到，了解之后，发现这特么是真赚钱啊，于是大手一挥，投入许多的物力财力，修建了金陵十六楼。
也就是传统意义上的教坊司，官营青楼。
而这边的整片区域，也被叫做教坊。
眼下天色未黑，但两岸阁楼都已点燃灯火，若是等天黑之后，这情怀河畔灯火辉映，光是想想都能知道是一片美景。
可偏偏这美景之中，却有东西大煞风景。
河岸两旁的青楼上，本以为该是如同电视剧里面那样，在阁楼上站着许多穿着清凉，挥舞着手绢揽客的妖艳姑娘。
但实际站在这里的，全是带着黑色帽子、褐色坎肩的统一服饰。
虽说这些姑娘中好看的也不少，但特么这衣服实在是太丑了。
青楼的姑娘穿黑色衣服你敢信？还能比这更扫兴的吗？你换个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国外的葬礼呢，统一穿黑的。
杨曲本想靠着办公的大明过来开开眼界，结果没想到这过来，当真是大开眼界。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种事情他早该料到才是，前朝蒙元统治了统治的时间内，汉服一直都是被抑制的，朱元璋开国以来，就多次规定穿衣着装。
此举，也是为了恢复汉文化。
杨曲本身是知道朱元璋还管了人穿衣的，但特么实在是没想到，青楼女子居然是这个色儿。
只能说，朱元璋这纯粹就是属于用力过猛，你要是管官员穿什么，那倒没什么，但特么普通百姓，你管他干毛啊？
杨曲本想说今天过来踩踩点，但看到这些之后，根本连进去的欲望都没有了。
还踩点？踩个屁点！
“小基，我要进宫，马上！”
王基也不知道自家少爷，怎么看姑娘还能把自己看生气了，但杨曲要进宫，自己断然不能拒绝。
因为朱元璋早就吩咐过，只要杨曲是要找他，就可以直接带过去。
于是王基转道去了皇宫，没过多久，就把杨曲带到了朱元璋面前。
自从朱元璋创立了内阁之后，人总算是闲下来了，不过他好像也没别的爱好，大多时间都是在陪着马皇后。
现在算来，离马皇后的死期也就还有一月多了，在这种知道至亲之人死期，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她死去的日子，想想都觉得煎熬。
见到杨曲过来，朱元璋这才暂时告别了马皇后，把杨曲叫远一点，这才问道：“这次又是什么事儿啊？”
杨曲收敛了心中对马皇后的哀叹，随之正色道：“是衣服的事儿。”
朱元璋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笑道：“你今天总算是穿得像个人了，衣服怎么了？”
省略了朱元璋的吐槽，杨曲直接道：“我觉得你管人们穿衣并不合理，我刚才去教坊逛了一圈，嘿，你猜怎么着？我特么简直想进去的欲望都没有。”
“那些楼上站着的姑娘，统一穿黑衣，一看到这个我就联想到葬礼，你说这样还怎么让我进去玩耍，还怎么和那些来应天的官员打成一片，拿到证据？”
朱元璋好似根本就不在意，轻飘飘问道：“就因为这事儿？”
杨曲怒道：“什么叫就因为这事儿？这事影响可打着呢！”
“还是之前那番话，你规定商人的穿衣住宅，是为了不让他们过得太好，以前到底是重农抑商嘛，我能理解。”
“但咱不都说好了么，之后要开始着重发展商业，如此这些限制命令就该取了。”
“不光是商人，所有人，只要他出得起这个钱，就让他能享受到该享受的东西，否则谁还有那个赚钱的动力呢？”
“青楼女子靠招揽客人赚钱，那他们就该穿得花枝招展。”
“虽然这话有点粗糙，但话糙理不糙，我大可说点你喜欢听的。”
“比如，让青楼女子更吸引人，那之后过去的官员就更舍得为此花钱，如此只需要查一查他拿出来多钱，和家中收入，若是对不上，不就能说明他有不正当收入了？”
“贪污也好受贿也罢，既是线索也是证据，所以解除穿衣限制的事情刻不容缓，陛下觉得如何？”
朱元璋依然淡然，听到这里更是笑出了声：“咱还以为什么事儿，让你这么怒气汹汹的来找咱呢？”
“就为了这事？就为了青楼女子穿什么衣服，你就这么晚跑来找咱理论？”
杨曲倒是眼前一亮，朱元璋这么轻描淡写，岂不是说这事儿能成？
他赶紧满怀希望的问道：“那陛下这是答应了？”
朱元璋淡淡道：“不，咱拒绝。”
杨曲：“你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