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水微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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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回鎮的熱鬧,好像被劉三金帶走了。這因為臘八之後,賭博收了場。過路客商也因臘月關係,都要趕路,天回鎮隻是一個過站,誰肯在此流連?羅歪嘴又因傷風咳嗽,嫌一個人住在雲集棧的後院不方便,遂遷到興順號去居住。

他本要同土盤子住在樓上的。蔡大嫂說,一天到晚,上樓幾次,下樓幾次,多不好!害病的人,哪能這樣勞苦!於是,把內貨間騰挪一下,有些不常用的東西和笨貨,都架到臥室樓上。通後頭院壩的小門上,掛了一幅門簾,便沒有過道風吹入。原來的亮瓦,叫泥水匠來洗了一洗,又由羅歪嘴出錢,新添三行亮瓦,房間裏也有了光。然後安了一張床,一張條桌,兩張方凳,——這都是老蔡興順遺留下來的東西,也是兩年前曾為羅歪嘴使用過的,——就算是羅歪嘴的行轅。過了兩夜,羅歪嘴說夜裏還是有風吹進帳子。蔡大嫂又主張:在夜裏,羅歪嘴到臥房架子**去睡,她同丈夫孩子移出來,到羅歪嘴的**。

羅歪嘴原本不肯的,說:“哪有這樣喧賓奪主之理?我來養病,勞煩你夫婦隨時照料,已經夠了!”但她的理由也充足:“你害的既是傷寒病,哪能在夜裏再感冒?你是來此養病,不是來此添病,若是我們不管,叫人聽見了,豈不要議論我們的不對?我們就不說是親戚,便是鄰居咧,也不能這樣的見死不救!設若你仍在雲集棧,我們沒法子照管,還可以推口,既在我們家裏,我們咋好隻圖自己舒服,連房間都不讓一讓呢?況且又無妨礙,一樣的有床,有枕頭,有被蓋……”

蔡興順也幫著勸,並且主張:“不管他答不答應,到夜裏,我們先就在他**睡了。”他才無計奈何答應了,但附了兩個條件,其一,以他的病愈為止;其二,金娃子太小,也受不住夜寒,讓他在架子**同睡,蔡大嫂可以隨時進來喂他的奶。房門自是不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