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星大陆的春天非常漫长,植物拥有足够的时间来生长,滨海人深谙其中道理,他们早已迫不及待想要在新家园附近寻觅可用的土地。
希尔带着卫队前往郊外,设立起最初的栅栏,木牌分门别类雕刻着不同区域,在杂草丛生、野生动物随处可见的荒原,硬生生挖掘出道道沟壑。
卡洛儿并没有因为哥哥的到来而离开希尔,卢卡斯肯定告诉过她什么,无论希尔走到哪里,她都默默跟在后面。
“你不必一直跟着我,卢卡斯就住在后院,还需要你帮忙整理房间。”
希尔察觉到卡洛儿的闷闷不乐,误以为是自己成为领主后忽略了身边人的情绪。
卡洛儿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开口说道:“哥哥说要我紧紧跟着你,因为你是领主,会让我有一个安稳的生活。”
她说话时的语气显得很不自信,希尔叹了口气,“别听你哥的,不就断了条胳膊,至于灰心丧气到这样?等过几天你带着他来干活,这里有用不完的土地。”
如何为卢卡斯找回自信,是迫在眉睫的事情,这位才华横溢的剑士,不应该就此沉沦下去。
土地……卡洛儿在海盐之地生活期间,从未见到过如此规模的土地,荒原上茂盛的灌木丛,代表着这里土地肥沃。
随着城堡里听到消息的人们,带着各自的农具前来,果真看到领主大人带着卫队正在忙碌,他们的内心难免会有些热血澎湃。
“领主大人没有骗我们!大家都在!”
“我是不是看花眼了?剑士、卫兵和贵族们全都在开荒?”
这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贵族,哪里吃过这种苦头,他们不敢在希尔面前露出半点不适应的表情,只得苦苦忍耐着。
在写给他们的书信里,希尔将自己的意思表达得很清楚。
他麾下的私生子们,会在不听话的贵族离奇死亡后继承家业,所以他并不担心痛下杀手时会心慈手软。
希尔举起锄头,高声呼喊道:“大家根据木牌来选择所能承包的区域!开垦完毕后,来议事大厅找这位墨脱大人领取手续!全部的土地是一次性无偿提供的!”
这种免费的馈赠,立刻引来了人们的拥戴,在山呼海啸的欢呼声中,整座高地都被翻了一遍。
墨脱累得两眼发黑,但聪明的他可以预料到海潮堡的未来,必然是欣欣向荣的。
土地代表着最基础的财富,盐商们可能不会理解土地带来的价值,在海洋根深蒂固的他们,所想要的是海潮堡继续提供充足的商贸往来环境。
事实也是如此,希尔表面上完全遵循墨脱所提供的建议,增加了几处开放性的市集,供海盐之地与马拉维的商人们落脚。
在此前提下,墨脱没有理由不支持希尔的决定。
于是便有了分身乏术的长久忙碌,那种来自人民的压力,让墨脱丧失了一切的狡猾,整日被按在议事大厅里,为前来提交申请的平民签订合法手续。
趁此期间,希尔带着人在新开地的最边缘位置,建造起一排排整齐的石头房,除了维持城堡日常秩序所必须的卫兵,其余愿意追随领主的年轻人,都被安排在这里。
耕种之余还能进行刻苦训练,他们是希尔的希望,与刚刚播种下去的种子一样,假以时日希尔将会收获真正属于自己的东西。
海盐之地的商人,会被自己收拾掉,希尔并不愿意接受自己的头顶一直悬着利刃,墨菲斯是**裸的威胁,想要在群星大陆大展拳脚,贪婪的盐商首当其冲。
“大人!我们挖出来一座石雕!”
在修建石头房时,工匠们手忙脚乱地用麻绳拉扯出一座没有脑袋的人形雕像,雕像大约两米的高度,双手紧握一把不完整的法杖,身上穿着类似于陨星塔的法袍,镶嵌着各色宝石。
虽然埋藏在泥土里的时间不短,但宝石的光辉依旧耀眼,希尔的目光完全被雕像吸引,不由自主地伸手触摸在它的表面。
手指与雕像接触的瞬间,希尔周围的光亮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浩瀚星空,繁星似锦的绚烂环境里,有一道渺小的身影站在空中,朝着群星挥舞着法杖。
那人在用魔法攻击着群星,群星同样予以还击,星光不停命中魔法师,打得他浑身冒烟。
这是一场旷日持久的耐力比拼,人类在星辰面前,终究还是敌不过的。
在身体承受的极限到来前夕,魔法师不甘心地引爆了法杖,澎湃法力全部灌输向最近的一颗闪耀星辰。
那颗星辰表面迅速变色,充盈的能量冲进星核,摧毁了星辰稳定的能量运转。
魔法师失去力量从天空坠落,受到致命创伤的星辰紧随其后,径直坠入群星大陆的某一处,那地方希尔从未在地图上见到过,却能准确感应到陨星所在。
内心深处冒出这种荒唐想法时,希尔手指佩戴的烂银戒指忽然点亮,紫色纹路里出现了一颗亮眼的土黄色颗粒。
“孩子,星辰并非吾友,它用力量**生者,为它的长久闪耀而奉献生命,千万不要沉醉于星辰,陷入迷惘的人们需要你的帮助……”
一个苍老的声音突兀地出现在希尔脑海中,这也是他所说的最后一句话,那具身体在坠落过程中充分燃烧,变成轻飘飘的白雾,消失在晴朗的夜空中。
所有神奇的画面就此终止,这是无头神像里所记载的一段记忆,回过神来的希尔再看向四周时,他甚至看到了来自泥土的情绪。
能被种植作物,养活大地的孩子,是泥土最开心的事情,希尔忽然明白星戒出现的变化,那是得到了土星的认可。
既然土星被魔法师摧毁,那么现在仍然可以使用土魔法的人,是从哪儿得到的力量?
他抬起头来望向天空,隐藏在亮光之后的星辰,并不会马上告诉答案。
来自鹰龙城的使者,代替星辰做出了回答。
“尊敬的海潮堡领主大人,三年一度的春耕节到来,我们诚挚邀请您前往鹰龙城,为领地子民祈福。”
“鹰龙城的春耕节?墨脱!你知道这件事吗?”
半路出家的希尔,在贵族知识方面白纸一张,他完全不知道还有这种奇怪的节日。
平民们都在忙碌着播种,新年过后冰雪消融,大家根本没有时间去聚会,坊间流传着春天不适合朋友见面的调侃说法。
墨脱拿出手帕擦拭着额前汗水,希尔的呼唤将他从繁忙的工作中拽出来,得以喘息片刻。
“春耕节?是有这么一个说法,不过海盐之地跟马拉维从来不会去参加,鹰龙城的人眼界高的很,瞧不起我们偏远地区的。”
贵族之中存在着严重的鄙视链条,就连高地人也没能进入他们的眼睛,干着肮脏奴隶售卖的城邦,不被光明正大地允许走进鹰龙城。
“那我们也不去,现在忙得团团转,没工夫去凑热闹。”
在一旁听着两人对话的使者,当希尔作出决定时,连忙出言打断,“领主大人您似乎有些误会,此次春耕节之所以邀请您参加,是大地神殿提名的,你在战争中救下了一位名为利维娜的游侠,那是鹰龙城神殿殿主的女儿。”
对于利维娜的身份,希尔大为震惊,她并没有对自己说过任何关于身世的事情,她的父亲如果真的是殿主,那一切都解释的清楚了。
于是墨脱又多了一个任务招待好鹰龙城的使者,这使得大管家苦不堪言,自己待在墨菲斯身边时,好歹还有闲暇休息的时候,希尔简直是一个工作狂,无休止地颁布着指令。
希尔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人在过度疲劳的时候,才会露出自己的破绽,现在墨脱疲态初现,还没到摘取果实的时候。
等他走进海潮堡的大地神殿时,利维娜正在院中带着信徒祈祷,大家虔诚地跪倒在一座丰韵的女性石像面前,不停喃喃自语说着教义。
“大地之神是人类?土元素的魔法,难道是来自她?”
希尔仰望着高大的石像,充满神性的表情无论从哪个角度,都能得到那份关爱。
长久注视神像时,自己体内的法力竟然渐渐开始躁动,环境中的土元素被吸引过来,尽数没入自己体内。
原来如此,是信仰带来了土魔法的力量,怪不得有相当一部分人,愿意相信大地神殿。
一切的来源,都是那座神像,希尔想要看穿神像背后的秘密,努力汇聚精神落在神像表面。
微微发黄的眼睛正如他所愿,的确看到了他想要看到的景象,在神像后脑部位,有一座纹路繁复的法阵徐徐运转着。
正是这座法阵,为神殿内的所有人带来土元素的感知,可惜希尔的到来,夺走了原本属于他们的体会。
这场祈祷起到的效果不尽如人意,最后一声长长的呢喃过后,信徒们一脸茫然地站起身来,面面相觑地缓步离去。
收拾好法器之后,利维娜才愉快地走到希尔面前,“领主大人今天怎么有空来看祈祷?是决定抛弃陨星塔,加入大地神殿了?”
两个教派的争斗,当希尔成为领主时,短暂消停下来,等过了最初的那段沉默期,各自围绕着希尔展开了言论上的攻防战。
“大地神殿取代的是土星?神像的确能带来更多的土元素感知,有机会我可以深入研究一下,但不是现在。”
轻而易举说出只有神殿内部都不完全知道的秘密,利维娜倍感震惊,“千万不要当着大家伙的面说出来!神殿会派人追查的!”
“哪怕身为伯爵,还是一座城堡的拥有者,也会死在神殿的追查下?”
希尔不免提高警惕,来自教派的压迫是世俗权力一直要面对的问题,古来如此亘古不变。
利维娜没法做出详细的解释,她只能劝阻希尔不要大肆宣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