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爸爸其实不想和妈妈离婚

第六章 新的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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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了一个恰当的时机,我跟阎志凤说:“我们结婚吧,重新组建一个新的家庭,我想我会对你好的。”我说这话时,看到阎志凤的眼睛里有泪花闪动。是的,经历过二次婚姻的人,对婚姻的理解又多了一层含义,这里面的苦辣酸甜谁又能说得清?阎志凤使劲地点点头。然后我将她的手心放在了我的手心中,我紧紧地抓住它,在心里发誓说,只要她今生今世能对我的女儿好,我就愿意牵手跟她走下去,生死相许,不离不弃。

我跟阎志凤的婚礼办得比较低调,选了一个黄道吉日,将双方的少数几个亲友请到一起,简单摆了两桌酒席,大家吃吃喝喝之后,算是给了我们一个见证。然后我让她把自己的那个楼租出去,直接搬到我这里来住。父亲对此也没有意见,他很高兴我终于又娶了一个女人,我看到整天有微笑挂在他的脸上。

我和阎志凤暂时没有办理结婚证,对于我们来说,那只是一道手续而已,没有什么实际意义。

从我们结婚那一天起,阎志凤正式地履行起了做妻子的责任,开始照顾我们老少三代人。我喜欢阎志凤一声不响默默做事的样子,她骨子里有中国传统女性的美德,这一点跟孙晶截然相反,孙晶认为夫妻之间什么都要平等,就连孩子的尿布都要跟我轮流洗,而阎志凤却觉得女人照顾老人和孩子是天经地义。我想,女人之间的差别可真是大,可能我太大男子主义了,我认为只有阎志凤这样的女人才称得上是真正的贤妻。

阎志凤的出现,让我能够腾出更多的精力投入到工作当中去,这几年因为离婚我对事业荒废了很多,我想应该趁着年轻,尽可能地把事业再往前赶一赶。

然而,等我真的想要干一番事业的时候,却发现公安工作不好做了。近几年随着国家法律法规的逐渐健全,公安部对全国的警察都实行了严管,动不动就是这个禁令或者那个条例,到处都是雷区,稍不小心,你就可能会惹上一身麻烦。我在基层派出所每天都要面对老百姓,处理的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考验的就是我的耐心、细心和责任心,一件事情处理不好就有可能引起群众不满,保不准他们去新闻媒体和上级领导那儿告你,轻则挨个处分,重则有可能扒了这一身皮。这期间我听说了这样一个消息,我原先所在城区派出所的所长冯二狗,就因为吃拿卡要太多,结果被人家给告了。据说是告他的人早有准备,先是送给他两万元钱,在他收钱的时候录了音,然后转身去检察院对他进行了举报,冯二狗抵赖不过,终于因为这件事情被送进了拘留所,同志们都说他这身警服保不住了。

虽然我跟冯二狗一直都有宿怨,但是从工作的角度来说,我还是对他抱有同情的。公安工作充满着**和危险,你稍有不慎,就有可能陷进去,再想回头时,已经悔之晚矣。

可不管怎样,工作还是应该努力的,在单位里,大家都叫我“拼命三郎”,不仅仅因为我到关键时刻不惧硬,敢于往前冲,更主要的是我干工作细心,有韧劲儿,真到了关键时刻,能够摸爬滚打,连续作战。在碾子沟派出所,我办了一起杀人案,案子发生在碾子沟乡石河村六社,死者是一个4岁的小男孩,而凶手竟然是他的亲生母亲。案情也比较简单,孩子的父亲经常在外面赌钱,赌输了就回家打老婆,这个女人不堪忍受,就把自己的儿子勒死了,她说这么做是为了让丈夫断子绝孙。我听了女人的供述之后,惊讶至极,为世间竟然有这么愚昧的女人而感到不可思议。尤其当我把手铐戴到她的手腕上之后,她的表情依然是不思悔改的,俗话还说“虎毒不食子”呢,一个母亲居然能忍心把自己的亲生儿子杀死,这是怎样的一种残忍。

我带着法医去了现场,小男孩的尸体就在下屋的仓房旁边,脖子上还套着绳索,小男孩的眼睛紧闭着,双手紧紧地攥着绳索的边缘,作挣扎状,脸色青紫。那是一个十分可爱的孩子,长得浓眉大眼,可惜他还没有经历更多的人生,就惨死在母亲的毒手之下。

回来的路上,我心情沉重,我想到了妞妞。我知道这个世界有父母千万个,但是每一个父母对待自己的孩子方式又有所不同。有些孩子是幸福的,生来就会得到父母的宠爱;有些孩子是不幸的,出生之后就会遭到父母的遗弃;也有那么少数孩子,就像今天发生的案子一样,甚至会遭到父母的毒手。我们人类是多么复杂的个体,竟然能够衍生出这么多的爱和罪恶。

回到家已经很晚了,阎志凤接过我脱下的制服,问我怎么啦,好像今天很不开心。我就跟她说了案子的事情,她很惊讶,说:“世上竟有这么狠毒的母亲?”我说:“是的,以前我也不相信,可这又是千真万确的事情。”我特意去妞妞的床边亲了亲她,孩子睡得正熟。磊磊也睡在她的旁边,怀里还抱着个玩具,我也同样亲了亲磊磊。然后对阎志凤说:“无论发生了什么,我们都要照顾好这两个孩子,孩子就是父母的心头肉,关键时候,宁可我们累死,也要换来孩子们的幸福。”阎志凤点点头,似乎很赞同我这个观点。

我和阎志凤的婚姻谈不上很有**,日子平淡如水,好像阎志凤也不想要什么**,她只想有一个男人给她宽厚的肩膀靠一靠,让她不再感到孤独无助。虽然我们的婚姻生活没有**,但是我们却彼此尊重,或许是我们都经历了一次婚姻的缘故,所以这一次我们更能珍惜,为了生活、为了孩子、为了一种祥和与安定。

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我渐渐摸透了阎志凤的脾气秉性,我发现她最大的特点就是有些蔫,什么事情都埋在心里,不善于表达自己,这和孙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另外,可能是这些年她一直勤俭持家的缘故,整个人显得特别仔细,从来舍不得乱花一分钱,当然从过日子的角度来说是好事情。为了充分体现对她的信任,我把每月的工资大部分都交给她,让她过日子柴米油盐的开销就从这里出,另外我还把家里卖房子的3万多元存折交给了她,一并由她保管。看得出阎志凤很高兴,她对我能做出这样的举动感到很满意。

不过生活中的不如意也是有的,就拿妞妞和磊磊来说,他们毕竟是小孩子,不会像大人那样互相理解,有时候会因为争抢一件东西打起来,每当这时我都尽量呵斥妞妞,要她让着弟弟。阎志凤在我的面前也表现得很好,多半都会劝说磊磊,让她不要跟姐姐争。只是有一件事情让我心存芥蒂,有一次我们去逛街,路过一个十字路口的时候,忽然有一辆车呼啸着冲我们驶来,我当时没注意,阎志凤直接把磊磊抱起,却把妞妞丢在了一边,幸好司机在离妞妞半米处刹车了。虽然当时我没说什么,但是给我的感觉就是,当真正的危险来临时,阎志凤首先想到的还是自己的孩子,而不是我的孩子,不过我对此也能理解,是的,这个世界上谁不爱自己的孩子呢,我想这也是她的自然反应吧。

我想如果没有发生接下来的事情,我很愿意和阎志凤就这么一直过下去,哪怕真的过一辈子,我也愿意。但生活就是这样,它的残酷在于一切都不按照你预期设想的那样发展。

这一年的夏天,我经历了一生中最难捱的日子,现在想起来,那段日子对我来说无异于一场噩梦,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挺过来的。是的,我的宝贝妞妞生病了,尽管很多孩子在成长的过程中都会生病,但妞妞得的却不是一般的病,差点就危及到了她的生命。每一个当父母的可能都会有这样一种感受,那就是当孩子有病的时候,自己也在同时忍受着精神折磨,我就亲自体验到了这种折磨。现在回想起来,那种撕心裂肺般的感觉还清晰依旧。虽然最终我以自己极大的毅力挺了过来,但很不幸的是,这次事件却最终导致了我和阎志凤的分手。

事情还得从妞妞小学四年级的期末考试说起,这一学期的期末考试成绩单发下来,妞妞从原来的班级第一名一下子下滑到第九名,我很生气,恰逢学校开家长会,老师跟我说出了实情,她说妞妞最近上课时不时地走神,老是坐在座位上发呆,并且提醒我说:“你要多抽出时间辅导她,不要为了工作,把孩子的学业都荒废了。”老师的话让我很没面子,要知道以往开家长会的时候,我都是被表扬的对象啊。我强压着心中的怒火向老师作了检讨,回到家里对妞妞大声呵责,妞妞可怜巴巴地望着我,一副无辜的模样。

我跟阎志凤说了妞妞学习下降的问题,然后让她再加强一下对妞妞的辅导。阎志凤也说:“我最近也发现妞妞注意力总不集中,我辅导她的时候她总走神,不知道在想什么,我又不能深说她,怕孩子会受不了。”我说:“深说她怎么了,学习不好就得说。”阎志凤面露难色地说:“这样不好吧,我是后妈,怕说多了孩子往心里去。”我说:“你不要想那么多,如今咱们是一家人了,你只要是为了妞妞好,就是说两句也没关系,不说反倒显得见外了。”阎志凤点点头。

为了彻底解开孩子的心结,我还是找机会和妞妞谈了谈。我说:“妞妞,是不是爸爸给你找后妈你不高兴了?”妞妞摇摇头。我又问:“那你是不是很不喜欢阎阿姨,不愿意让她辅导你功课?”妞妞又摇摇头。我说:“那你是因为什么不爱学习了,告诉爸爸好吗?”妞妞回答不上来,却哇地一下哭出声来。我问:“妞妞你到底怎么了,告诉爸爸好吗?”妞妞却对我说:“爸爸,我不想学习,我难受。”我听了赶紧问:“哪里难受啊?”然后用手摸了摸额头,不热啊。我不敢掉以轻心,立刻领着她去市医院看了医生,医生说可能是中暑了,开了一些药让孩子吃,孩子吃完之后症状果然逐渐消失,我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了。

可是这之后不久,我发现孩子走路时总是一颠一颠的,右手臂似乎也不大灵活。一种不祥的预感深深地笼罩着我,我赶紧又带她去医院做了复查,可是市医院的医生还说没什么大碍,又要给我开药。我怎么琢磨都不对,主动提出要给孩子做一下脑CT,医生巴不得我多做几项检查,听从了我的建议。检查结果出来后,片子显示孩子的脑颅内居然有异物,我已经不相信这小地方的医院了,赶紧带着妞妞去省城的大医院进行复查。为了给妞妞确诊,在医科大学附属医院的神经外科,我给妞妞做了显示效果最好的头颅核磁共振,还做了血管增强扫描。报告书出来后,我迫不及待地拿过来看,只见上面写着:左侧基底节区梗塞,建议复查。我不大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赶紧问医生。医生给我解释说:“所谓左侧基底节区梗塞,就是脑子里长了个东西,大约有1.0×1.2厘米大小,是它压迫了脑运动神经才出现的肢体症状。”我着急地问:“那它到底是一个什么东西呢?”医生说:“还不确定,只有进一步检查才能搞清楚。”然后医生停顿了一下,看了我一眼说,“不过你要有足够的思想准备,要做最坏的打算,不排除是脑瘤的可能性。”我一听这话,当时就懵了,脑子里反复地琢磨着这是怎么一回事儿,以前也听说过身边有人脑子里长了瘤,十之八九都死了,这是一种病死率极高的疾病。我不相信这么倒霉的事情会落到妞妞的头上,不相信我善良可爱的孩子会遭此厄运。那一刻,我只觉得浑身没劲儿,整个躯体像散了架一样,站都站不稳了。

在医大附属医院的走廊上,我看着可爱又可怜的妞妞,心如刀绞。此刻,妞妞正听话地牵着我的手,一蹦一跳地学小鸭子走路,脸上展露着天真的笑容。妞妞看我满脸愁云,好像已经感觉到了什么,试探着问我:“爸爸,我没事吧,医生怎么说啊?”我俯下身,想了想说:“是的,你没事的,只是脑子里长了一个小东西,现在还不确定它是什么,不过你放心,只要有爸爸在,一定能帮你治好它。”妞妞听了似乎很恐惧,她使劲地攥住了我的手,听话地答应了一声,我能通过她小手的力度感觉到她是那样的无助。

当天下午,我就带着妞妞住进了省医科大学附属医院神经外科的病房,我像一只无头的苍蝇一样到处乱撞,恨不得立即就将妞妞的病治好,当时我想清楚了,不管花多大代价,只要能保证我女儿的生命健康,全都在所不惜。

妞妞的主治医生孙教授看我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就说:“你先不要太担心,并不是脑子里有了东西,就一定是脑瘤的,还有可能是其他原因引起的。”我赶紧问:“那还有什么原因能引起这种症状啊?”孙教授说:“比如病毒或寄生虫感染后,也能引起脑动脉血管发炎,形成血栓肿块压迫脑神经,造成对侧肢体轻微偏瘫。”然后他问我是不是孩子经常去野外玩,我听孙教授这么一说,就像抓到了救命稻草,赶紧说:“对啊,我们家住的地方紧挨着郊区,孩子没事时就会跟她爷爷去野外玩,而且还总爱在稻田地里捉泥鳅蝌蚪之类的。”孙教授说:“嗯,这就对了,根据我的临床经验,很有可能是寄生虫钩端螺旋体感染,如果是这样,只要打消炎针和用激素类药物病灶就能消除,只要消除了病灶,神经的压迫被解除,孩子也就自然恢复正常了。

我听了立即松了一口气,心想只要不是脑瘤,不威胁妞妞的生命就行了。为了确定这一结果的可靠性,我还特意问了孙教授一句,我说:“孙大夫,您能确定是寄生虫感染吗?”孙教授自信地回答道:“百分之八十吧,根据我的临床经验应该是,至于具体结果,等做一下寄生虫检测就会知道了。这段时间,先给孩子打打消炎针,用用激素,看看效果怎么样。”我说行,一切都听您的。那时,我的心里充满了兴奋,赶紧给父亲和阎志凤打了电话,把这一好消息告诉给了他们,我说妞妞只是简单的寄生虫感染,不会有事的,请他们放心,过几天打完消炎针就回去。之后我又向单位请了假,安心地陪着妞妞住院。

我原本梦想着妞妞住几天院之后,就可以痊愈回去继续上学,可事与愿违的是,经过了一个星期的治疗,妞妞的病情并没有好转的迹象,相反,由于打激素的原因,她开始出现了严重的副作用,整个小脸肿得像个小馒头,眼睛也几乎眯成了一条缝,看着昔日漂亮如天使一般的女儿被疾病折磨成这副样子,我的心仿佛被人揪起了一样疼。为了检验妞妞的恢复程度,我借助辅导她功课的机会有意测验她的反应能力,我发现她的注意力明显不能集中,写字的时候,右手握笔甚至都出现了困难。我问妞妞:“你感觉好吗?”妞妞说:“爸爸,我的手怎么不好使啊,你看我都写不好字啦。”看到妞妞这副样子,我有些害怕了,心里产生一种不祥的预感。

找了一个恰当的时机,我向主治教授提出了我的疑问,我说:“孙教授,这都一周多的时间了,孩子怎么不见好呢,你看会不会有其他问题?”教授到病床前看了看孩子,安慰我道:“用激素出现发胖属于正常现象,你不要紧张,治疗总会有副作用的,你再耐心等等,等检查结果出来,就一切都清楚了。”可我还是不放心,要求提前做核磁共振检查,孙教授看了我一眼说:“那你想做就做吧,不过你要有思想准备,如果是寄生虫感染,经过这几天的治疗那东西肯定会变小,如果没有变小,那么你就要做最坏的打算,十有八九会是脑瘤了。”果然,再次做核磁共振检查,增强扫描的结果显示:左侧基底节区异常强化灶,多考虑肿瘤性病变,它已经长到1.2×1.5厘米了,比以前还大了一点点。我的心一下子又被提到了嗓子眼。这时,寄生虫全套检查的结果也出来了,没有一项显示呈阳性,也就是说妞妞并没有感染寄生虫的可能。那么就剩下一种可能了,妞妞得的确实是脑瘤无疑。

那一刻,我觉得头顶的天轰然塌了下来,完了,我知道一切都完了,我可爱的妞妞,我的心肝宝贝儿居然得的是脑瘤,我的上帝啊,怎么会是这样?我究竟是做错什么了,孩子究竟是做错什么了,要用这么残酷的手段来惩罚我们?我整个人都几乎瘫了,残存的一点点希望也彻底破灭。孙教授看了看片子,也无奈地摇摇头,说:“这很有可能是恶性度极高的脑胶质瘤,如果真的是胶质瘤,那么就得马上做伽玛刀切除,这种瘤子耽搁越久越对治疗不利。”孙教授看了我一眼,心有不忍地又接着补充道,“不过我必须提醒你,胶质瘤是一种极易复发的恶性肿瘤,不管你做怎样的治疗,一般来说仅仅是能延长患者的生命而已,要想彻底根治还是非常困难的,你要有这个思想准备。”我听了孙教授的话,整个人如同被电击了一样呆在那里,我在心里大呼着:“我心爱的女儿啊,爸爸这么爱你,千万不能失去你啊,如果没有了你,还让爸爸怎么活啊!老天啊,你快睁睁眼吧,怎么能让我的孩子得这种病啊!”

我眼里含着泪,疯了一样到处查资料,满脑子都是胶质瘤,我想弄明白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它怎么就会要了我女儿的命。当我终于从书上明白胶质瘤是一种典型的恶性肿瘤,而且病死率极高的时候,我绝望了。我在心里不住地祈祷着:“上帝啊,你就保佑保佑我可怜的孩子吧,哪怕让我代替她去死,也不要夺去她幼小的生命。她那么纯真善良,还没有经历太多人生,哪怕再让她多活20年也行啊。”那几日,我整个人如同行尸走肉一样,仿佛灵魂已经出了窍,没人的时候我就躲在角落里偷偷地流泪,一想到妞妞得的这个病,一想到我有可能失去她,就心痛不已。是的,对于我来说,已经没有什么比这更让我难过的了,离婚的这么多年来,无论经历了多大的挫折和磨难,我都在咬着牙苦撑着,就是为了这个可爱的女儿。我满以为只要将她辛辛苦苦拉扯大,无论受了多大的苦也是值得的。如今倒好,老天跟我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想要让我辛辛苦苦付出的努力全部落空,想要把我唯一的成果也全部夺去。我极力地想要控制自己的眼泪,却怎么也控制不住,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多么的命苦,为什么老天让我在这个世界上活得这么艰难?为什么要让我承受这一个又一个致命的打击?

反正我想好了,如果女儿真的不在了,那么我也不活了,陪她一起死掉算了,我辛辛苦苦养她这么大,没有了她我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虽然孙教授说孩子得了胶质瘤,但我还是不相信的,因为我查过很多资料,了解了胶质瘤的一些特性,我想孩子没有出现胶质瘤经常出现的呕吐、头疼等症状啊,她只是右侧肢体不好使而已,会不会是孙教授误诊了呢?我现在最想做的是,必须再换一家医院对孩子进行彻底的检查。为了更确切地知道孩子的病情,我又咨询了相关专家,想要做病理活检,但是当专家们看了孩子的片子之后,都摇头说:“根据肿瘤的位置,做病理活检也不现实,这等于是一个小型的开颅手术,风险也很高,最佳的治疗方法还是用伽玛刀进行切除。”那一刻,我的心再一次被无情地跌入了谷底,似乎已经别无选择了,那些日子,我仿佛生活在炼狱之中,整日整夜地吃不下饭,甚至都不敢睡觉,我害怕一闭眼就可能再也看不到我可爱的妞妞了。我想起了自己这些年所经历的坎坎坷坷,想起自己一个大男人粗手笨脚地、一把屎一把尿地、精心抚养她长大,如今她已经10岁了,满指望以后的日子会好一些,没想到她又不幸得了脑瘤。我想问的是: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老天总是不停地折磨我?

妞妞看我情绪无比低落的样子,乖巧地问我:“爸爸,咱们什么时候回家啊,我都想家了,咱们快点回去吧,再晚我都跟不上学校的课啦。”我看着孩子焦急的样子,心里很难过。我说:“宝贝儿,你先别着急,爸爸很快就会带你回去的,不过你先安心养病,只有病好了咱们才能回去读书,知道吗?”妞妞听话地点点头,然后又似乎有什么预感似的问我:“爸爸,我的病是不是很严重啊,怎么治了这么久都没治好啊?”我说:“孩子,你的病不严重,只是脑子里长了一个小东西而已,只要医生想办法把它弄没就没事了,所以你得再等等,咱们必须住院治疗才行,你懂吗?”妞妞点点头,似懂非懂的样子。又过了半天,妞妞又问道:“爸爸,那我会不会死啊?”我强忍着悲痛说:“不,傻孩子,别瞎说,你不会死的,有爸爸在,你永远都死不了,你要是死了,爸爸就陪你一起死。”说这话时,我的眼泪像开了闸的洪水一样,止不住哗哗流了出来。我想妞妞如此懂事,她幼小的生命还没有意识到生死的真正含义,却要面对失去生命这残酷的现实,怎能不让人肝肠寸断。

妞妞看我哭了,用手帮我擦去了脸上的泪水,听话地说:“爸爸,你别哭,我不想死,我还要好好读书,考大学,等将来养爸爸呢。”妞妞的话,一下子击中了我心底最脆弱的那根丝弦,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一个人冲出病房,在无人的角落号啕大哭起来。我能听见自己沙哑低沉的声音,在空旷的天空中久久地回**着……

十天以后,为了证实孩子的病情,我又给妞妞做了一次核磁共振,结果显示病灶的大小已经增加到了1.5×1.7厘米,也就是说那个东西又长大了。我把片子拿给孙教授看,他看了看,摇摇头说:“回去吧,别再花没用的钱了,没事多带孩子出去玩玩,她想吃啥就给她买点啥。”说完后,孙教授摇着头叹着气走了。

教授的话等于彻底地给孩子判了死刑,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意思是说孩子已经没有任何治疗的价值和意义了。

那一刻,我觉得心跳都停止了,整个人呆傻了一般,我绕着医院的走廊一圈又一圈地走,我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去,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眼前的事实,难道我的妞妞真的就没救了吗?难道我真的即将面对失去女儿的残酷现实?我想不通,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生命中会突然出现这个变故,这究竟是怎么了?眼前再次像放电影一样出现了昔日辛苦拉扯孩子的镜头。记得我刚和孙晶离婚那会儿,妞妞整天哭着要妈妈,我就手忙脚乱地哄啊、哄啊,为了不让她哭,我都恨不得把自己干瘪的**塞到她嘴里去。孩子稍大了一些,我一边忙于工作,一边照顾孩子,每天早晨起来,手忙脚乱地给她洗脸、梳头,由于做得不在行,往往不是头发没有扎牢,就是刚洗过的小脸又抹成了小花脸。还有就是妞妞生病的时候,我也是一个人急匆匆地抱着她去医院,楼上楼下跑着给她挂号拿药打针,那种心急如焚的感觉是如此的刻骨铭心,整个医院只我一个大男人领着女儿,其他的孩子都由妈妈陪着,这个场景看起来是如此的让人心酸。一晃7年过去了,这7年里我们爷俩儿相依为命,经历了多少苦难,眼看着她大了,懂事了,刚刚要撒开手了,却得了这么一种病,这真是一个让人无法承受的现实,我想象不出人这一生当中,还有什么事情能比这更让人揪心的呢!

很显然,这个医院已经治不好妞妞的病了,万般无奈之下,我当天就给妞妞办理了出院手续。年轻的护士小姐轻轻地摸了摸妞妞的头说:“孩子,今天不用打针了,就让爸爸带着你去游乐场好好地玩玩吧。”妞妞还不知内情,高兴地说:“真的吗?阿姨,你是说我的病已经好了吗?哦,我又能回学校读书了,太好了……”妞妞欢呼雀跃着。旁边很多医生护士以及同房那些病友们,都忍不住流下了伤心的泪水。

只要妞妞一息尚存,我当然不会放弃对她的治疗,我要为她找最好的医院和最好的医生,全力挽救她的生命。我打听到北京天坛医院是国内治疗脑瘤的权威医院,就打算带妞妞去那里治疗。可去之前有一个问题必须解决,那就是钱的问题,据最保守估计,妞妞去北京治病至少得准备10万元钱,可我存折里的3万元已经被我花去了大半,哪里还有闲钱。我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就是砸锅卖铁也要治好妞妞的病。

回到家里之后,我开始疯了一样四处筹钱,只要是能借到的人我都借了,因为上次母亲有病借钱闹得很不愉快,很多亲友都不愿意把钱再借给我,我恨不得给人家跪下,跟他们反复解释说妞妞得了脑瘤,我要拿着这钱救妞妞的命,如果帮了我这个忙,下辈子做牛做马也要报答这个恩情。大家看我说得情真意切,再加上妞妞也确实可怜,有那好心的亲友勉强帮我凑齐了5万余元。5万元显然还远远不够,我又给外地的哥哥打了电话,说实话这几年一般有什么大事小情的我都尽量不麻烦他,因为他的生活也不宽裕,结婚时买的楼房还是我家里帮他付的首期,到现在他每年还要向银行还不少的贷款。当哥哥接到我的电话时,二话没说就给我汇来两万元钱,我知道这两万元钱对他来说已经是极限了,手头不可能有更多的余钱。

现在我的手头上已经有了7万元,还差3万元没有着落,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了。万般无奈之下,我只得向阎志凤张了口,我说:“你手里有钱吗?借我一些,妞妞治病还差3万元,我要用这钱去救妞妞的命。”

老实说,要不是妞妞的病情这么严重,我是不会向阎志凤张口的,因为男人都有尊严,不想在自己的女人面前丢了面子,况且阎志凤在钱财方面很小气,我怕跟她借钱会让她往别的地方想。

听说我要跟她借钱,阎志凤犹豫了一下说:“钱我的手里倒是有一些,可是没有那么多。”我说:“那你就有多少给我拿多少吧。”阎志凤说:“我卡里只有6000多元了,你要用就都拿去吧。”虽然我觉得阎志凤这些年只攒下6000多元少了点,但是考虑到她丈夫死后,一个人带着孩子也不容易,她的工资又少,能攒下6000多元也不错了。我向阎志凤表示了感谢,我说:“谢谢你了,等我有钱了就立即还给你。”阎志凤苦笑了一下,说:“谢什么,又不是外人,你有就还,没有就算了,咱俩谁用还不是一样吗。”我一想也是,如今我们都结婚了,怎么说也是一家人,况且如今孩子都病成这样了,换作是谁都会帮一把的。

现在孩子的病情一天都不能耽误,我明白耽误一天,孩子的脑瘤就会长大一点,挽救她的希望就会渺茫一些。眼看着钱只差一点点就筹齐了,决不能半途而废,绝望之中我忽然想到了一个人,眼下只有求助于她了,我想无论如何她也不会袖手旁观的。是的,她就是孙晶。听说她最近混得不错,老公李和平已经从财政局副局长的位置,调到了安全生产监督管理局任局长了,现在孙晶已经名正言顺地成了局长夫人,想必在经济上也是更加宽裕。

我把电话打了过去,孙晶接起来的时候,我听到那边乱哄哄的,似乎在打麻将。我说:“我有事找你商量,能不能出来见个面?”孙晶说:“有啥事就在电话里说,我正忙着呢。”我听出孙晶的口气明显有些不耐烦。我想了想,说:“妞妞病了,我想找你商量一下给她治病的事情。”孙晶生气地说:“这有什么好商量的,有病你给她治病就是了,找我干什么。”我说:“可不是一般的病,她得的是脑瘤。”孙晶这回没有了声音,我听到那边也不闹了,好像孙晶走出来接的电话。这时孙晶的话音又响了起来:“你说什么?妞妞得了脑瘤?”我语气悲伤地回答道:“嗯,而且很可能是恶性的,我已经带她去省城医院检查过了,那里治不了,现在打算带她去北京天坛医院继续治疗,可我现在手头的钱不够。”说到这里我的语音有些哽咽。孙晶似乎有些不大相信我的话,心直口快的她随即说了一句:“沈嘉明,我可警告你,不要跟我耍什么花样儿,如果你想要妞妞的抚养费就直接跟我说,你跟我编造这样的理由不觉得有些缺德吗?”我听孙晶这么说,心里有些愤怒,心想这都到什么时候了,她居然还怀疑我。为了治好妞妞的病,我强压着怒火说:“你要是不信,就过来看看孩子吧,我怕你来晚了都看不到了,妞妞随时都有生命危险。”说完之后,我心情郁闷地挂掉了电话。

可能孙晶听得出我不是在开玩笑,再加上她也了解我的为人,我刚撂下电话没多久,她就打车过来了。孙晶一进屋,看到妞妞因为打激素而变形的脸,心里十分不好受,显然也不能接受眼前的现实。尽管孙晶一直对我心存成见,但作为母亲,她还是爱孩子的。孙晶来到妞妞的床前,手摸着女儿的脸蛋,问道:“妞妞,快告诉妈妈,你哪里难受?”妞妞看到妈妈来了,流着泪说:“妈妈,我哪儿都不舒服,我不想有病,我想上学。”孙晶的眼泪刷地就流了下来,点点头说:“乖,宝贝儿,只要你好好养病,病好了就去上学,好吗?”妞妞点点头,似乎有些倦了,将眼睛闭上,不一会儿就沉沉地睡去。孙晶见此情景,将一腔怒火都发泄在了我身上,转身埋怨我道:“你是怎么照顾孩子的,孩子病成这样咋才知道给她看?”我委屈地解释道:“我也是最近才发现,事先没有一点征兆。”孙晶显然不相信我的解释,她看了看我,又转身看了看阎志凤,嘴里说道:“该不是为了忙着结婚而没顾得上给孩子看病吧?”我听出孙晶的话里明显有挖苦的含义,这要是以往我早就发火了,可这次不一样,我还需要她的帮助,我想只要孙晶能拿出钱来给妞妞治病,即便是她说再难听的话,发再大的脾气,我都能忍。

我说:“现在妞妞的情况很不好,省城医院已经不能收治了,只有去北京看看或许有挽救的希望,可是去北京至少得准备10万元钱,我该借的都借了,还差两万多元没有着落。”孙晶说:“你的意思是让我拿钱是吧?”我说:“不是让你拿,是向你借,你放心,等我以后有钱了,这钱我一定会还你的。”怕孙晶不相信,我还特意强调了一句,“我可以给你打个借条。”孙晶用眼睛白了我一下,似乎在说:“你拿什么还啊?”然后,孙晶打开皮包,从里面拽出两捆钱递给我,嘴里说道:“这是两万元钱,快拿去给妞妞看病吧。”说完,孙晶还补充了一句,“这两万元钱不用你还,如果还需要更多的话,我希望你自己想办法,你是男人,既然孩子已经判给了你,你就要负责她的安危冷暖。”

我手拿着这两万元钱,感觉沉甸甸的。孙晶的态度很明显,她只是出于做母亲的道义和责任才拿出两万元给孩子治病,按说孙晶现在有钱,但是在她看来,我们离婚了,孩子判给了我,孩子有病就得该我花钱来治,她能拿出两万元似乎已经仁至义尽了。我手里握着这沉甸甸的两万元钱,心里真是百感交集,欲哭无泪,心想这就是生活,它残酷到不跟你讲一点情面。

终于凑够了给妞妞治病的费用,心里的一块石头才算落了地。我提早买好了去北京的火车票,临出发前,一直不迷信的我特意去庙里上了一炷香,我给孩子抽签祈祷,希望这次北京之行能给她的生命带来转机。同时,为了解心疑,我也拜访了庙里的高僧,我说:“是不是我们当父母的做了什么坏事,就有可能报应到孩子的身上?”师傅笑着回答道:“不是的,是孩子自己前世的业障太重了,而她现在还不懂事,所以只有父母来帮她承担。”我说:“如果她前世真的有什么罪过的话,就让它都落在我的头上吧,我不想我的女儿受此折磨。”师傅安慰我道:“施主看开些,一切都是天注定,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没有莫强求,施主要保持一颗平常之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在我动身去北京之前,也有一些关系比较密切的亲友委婉地劝我道:“嘉明,要不你就放弃吧,你已经尽到了做父亲的责任,既然省城医院已经确诊为恶性脑瘤了,那你投入再多也白搭,不能眼看着这10多万元钱打水漂啊,还不如趁这个机会多给孩子买些好吃的,多陪陪她。”谁要是跟我说了这种话,我就对他怒目而视,我说:“不,只要有一线希望,我也要努力争取,将她从死亡线上拉回来,我就不信我救不活她!”

本来孙晶也想跟我一同前去北京的,但是被我拒绝了,因为我看到她有些犹豫,一副想去似乎还有些顾虑的样子,我猜她是怕李和平会有意见,所以才拿不定主意。

带着最后一线希望,我来到了北京天坛医院,这里一个姓罗的主任医师接待了我,他详尽地看了妞妞的病情资料,然后发表了自己不同的看法。首先,他怀疑这不是一个胶质瘤,而是生殖细胞瘤。同时,他还告诉我说,生殖细胞瘤是少数对放射线极为敏感的肿瘤之一,从后果来看相比于胶质瘤要轻微得多,一般单纯通过放射治疗就可以治愈。他建议我们先做一个诊断性的放疗,这样既安全又经济。我一听有可能不是胶质瘤,原本已经几乎灭绝的希望再次被重新点燃起来,我此前已经查阅过大量资料,知道只要不是胶质瘤,那么妞妞就有被治好的可能。所以当即决定听从医生的话,做诊断性放疗。

虽然放疗只是一个很简单的操作,整个过程只有短短两分钟的时间,但对我来说却是无比的漫长,我知道这两分钟是决定女儿命运的时刻,每一次机器的运转,都预示着女儿在和死神做着顽强的拼搏。我的心灵在经受着从未有过的折磨,就好像绷紧了的丝弦,稍不小心,一抻即断。时间在一天天过去,我也在焦急中一天一天地祈祷着奇迹能够出现。

妞妞也很奇怪,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依恋我,每天晚上都要我坐在她的身边才能睡着,她可能也知道,在这个关键时刻,如果不跟父亲在一起,恐怕将来都没有更多的机会了。我紧紧地抓住女儿的手,似乎世界上仅剩下我们两个人,生死与共,不离不弃。

按照医院的规定,诊断性放疗要做10次20GY的常规,当这一切终于结束之后,该是检验治疗结果的时候了。这天的下午4点半,核磁共振的片子终于出来了,我等在检验室的门口,像等待最后的宣判一样,心里充满了忐忑,我知道最关键的时刻终于到来了。

医生终于走了出来,他微笑着将片子递给了我,语气平和地说道:“还好,孩子得的是生殖细胞瘤。”我一把抢过片子,果然看见那片子上清晰地显示,瘤子已经小了很多。我一下子就瘫坐在了地上,整个人像虚脱了一般,那种失而复得的喜悦冲击着我,我想笑,又想哭,最后只是紧紧地搂着妞妞一下又一下地亲吻着她的脸蛋。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父亲。那一刻,任何语言也无法表达我复杂的心情。我注视着身边的女儿,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是的,只要她还鲜活地站在我的身边,只要她还能冲我灿烂地微笑,我今生别无他求。我深情地对妞妞说:“妞妞,爸爸爱你,你知道爸爸爱你吗?”妞妞点点头,高兴地答应道:“嗯,爸爸,我的病是不是真的没事了?”妞妞一边说着,一边兴奋地用手指点着片子说:“爸爸,你快看啊,我的瘤子好像小了好多啊!”在此之前,由于我经常拿着片子看,她也跟我学会了一起看片子,知道了那个圆圆的白白的、里面有一些花纹的东西就是瘤子。我说:“嗯,你没事了,爸爸再也不用担心失去你了。”这样说着,我又一把将她搂在怀里,亲吻着她,幸福的泪水止不住潸然落下……

来不及享受胜利的喜悦,为了巩固治疗效果,我又按照主治医生的建议给女儿重新制订了治疗计划,女儿的治疗大约需要三周时间,期间需要做一些必要的恢复性训练。现在已经用不着再有什么思想顾虑了,我立即给女儿开始了第一阶段的放疗。妞妞是坚强的,她全力配合好医生的治疗,以至于出现了放疗反应也硬挺着,那时妞妞开始呕吐,并吃不下饭。我就鼓励她说:“孩子,你必须坚持吃饭,这样你的病才能好得更快,只有病好了才能出院重新上学。”妞妞自己也说:“爸爸,我的病要是好了,就回学校上学,我要把第一名的成绩再重新给夺回来。”孩子的话让我的心里很难受,我说:“孩子,如今学习名次已经不重要了,从今以后爸爸只要你的健康、平安和快乐。”

为了帮助妞妞更好地恢复,我每天都陪着她一起做运动,尽量让她的肢体回复到以前的状态。在医院的病床前、花坛边、甚至柳树下,都留下了我们爷俩儿锻炼的身影。那久违的笑声又回到了我们的身边,我喜欢和妞妞一边锻炼,一边打闹,她会一下子扑到我的怀里,咯咯地笑个没完。每每这时,我就亲吻她的脸蛋,充分地体味着这美好的瞬间,我要把这生命中每一个欢乐的时刻都记录下来,印记在脑海中,这对我来说,将是最弥足珍贵的财富,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超越。

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后,妞妞的各方面状况已经得到了根本好转,她的精神头也越发的足了起来。现在妞妞已经能主动找护士聊天,医院里也没有哪个护士姐姐不喜欢她,大家都管她叫“小美女”或者“小天使”。很快,三周的治疗计划终于顺利地完成了,核磁共振显示肿瘤也进一步缩小了,为了减少继续放疗给脑细胞造成的损伤,我又选择了给妞妞做γ刀来消灭残存的肿瘤细胞,进而巩固前期治疗效果。医生告诉我,γ刀也是一种射线,虽然做的时候没有任何痛苦,但是做之前要在头上打上固定头架,打麻醉针和螺钉的时候会有一些疼。当妞妞按照医生的要求上完头架出来后,我看到她因疼痛而变得苍白的脸,那个铁架子无情地固定在她的头上,小小年纪看起来就好像被上了刑具一样,我的心里禁不住一阵心疼。医生赞叹地对我说道:“你的女儿很坚强,固定头架时她没有哭。”我冲她做了一个鼓励的手势,妞妞回了我一个同样的手势,然后微笑着进了γ刀室。

下午4点刚过,女儿做完手术取下头架,笑眯眯地望着我说:“爸爸,我还以为要在我的脑袋上钻个窟窿呢,吓死我了。”我在她的脸上亲了一下,说:“怎么会呢,如果在你头上钻个窟窿爸爸也不会同意的,谁要是钻了爸爸就跟他拼命。”妞妞点点头:“嗯,我就知道,所以有爸爸在,我什么都不怕!”妞妞自豪地说。

通过几次治疗,妞妞的病灶已经基本消失了,状况也一天比一天好起来。终于可以出院了,医院的医生护士们,都为妞妞唱起了祝福的歌曲,妞妞也跳起了欢快的舞蹈。那一刻,我看着妞妞蹦着、跳着、笑着,心中充满了感激。我感激挽救了妞妞生命的医护人员们,感谢那些帮助妞妞筹钱的亲友们,更感谢那些不知名的善良好心人。

中秋节的前夜,我终于带着女儿从北京回到了家里。当天晚上,我们全家人围坐在一起,有笑声,也有泪水。窗外华灯初上,美丽的夜色中闪现的是万家灯火,我从未感觉到有哪一年的中秋像今年这样,月亮这么的圆,那种失而复得的喜悦对我来说是如此珍贵。就好像经历了一场噩梦一样,我都不知道我是怎么挺过来的。所幸的是,如今噩梦已经过去了,谢谢上苍,我的妞妞还在。

这一次的经历,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人生一世,金钱名利不重要,重要的是生命的健康、平安和快乐!

妞妞回来后,没几天就回到了原来的班上,继续实现她上学的梦想。老师和同学们都特别照顾她,允许她在感觉精力不济的时候在家休息,同学们还帮她抄作业,做练习。而此时,我也特别珍惜跟她在一起的日子,只要下班没事,就都尽量早早回来陪她。

这次去北京看病,我借来的10多万元钱没有全部花完,我把那要紧的都还了,最后剩下两万多元只能在孙晶和阎志凤之间还一个人。我想现在阎志凤跟我亲近些,她的钱晚一些还没有关系,就对她说:“志凤,如果这钱你不着急花,我就先把孙晶的钱还了,我不愿意欠她的钱。”阎志凤说:“你愿意还就还了吧,反正我也不着急花。”阎志凤这话说得似乎很洒脱,但是表情却怪怪的,不知道她的心里在想些什么。

我当天就把钱给孙晶送了回去,孙晶见我给她送钱来,感到十分惊讶,她可能做梦都没想到我能把钱还给她。我说:“是的,没用完,就先还给你,用的时候再从你这里拿吧。”孙晶迟迟没有伸手接那钱,我感觉她在犹豫。我说:“你拿着,但凡我有一点能力都不会麻烦你,这次实在是没有办法。”我看到孙晶的嘴角动了一下,想说什么,但是没有说出口。然后,孙晶接过那钱,打开来,从里面抽出几十张递给我:“拿去吧,给孩子买点营养品。”我没接,只说了句:“你要是愿意给,当面给孩子吧,我不要。”语毕,我头也不回地走了。我能感觉到孙晶拿着那钱,在我身后呆呆地站了好久。

我发现自从妞妞看病回来以后,阎志凤好像变得更加沉默寡言了,整天心事重重的样子。我问她怎么了?她说没什么。我以为是最近一直忙于妞妞的疾病,对她们娘俩儿疏远了,引起她的不快。我解释道:“对不起,最近孩子的病没少拖累你,跟着一起操心上火的。另外,最近对你和磊磊也关心得少了些,请不要往心里去。”阎志凤说:“你这说的是哪里话呢,都是一家人,以后不要跟我这么客气好吗?”我看阎志凤说得比较坦诚,也真就没往心里去。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到阎志凤似乎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后来我的预感不幸得到了证实。那天我跟公安局交警大队的一个同事在一起闲聊,聊到了他多年前处理的一起交通事故,他说:“那被撞死的人也真够倒霉的了,好几个人一起在路边走,他还靠近最里侧,那车偏偏就冲他开过去了,当场就给他撞死了,别人却安然无恙,你说这事情邪不邪?”我听了心里一惊,心想这不是跟阎志凤前夫的死法一样吗,我以前就听阎志凤提起过,说她丈夫好端端地在路上走着,就无缘无故地被撞死了。我问:“那人是不是姓纪,车祸发生在朝阳街和顺德路的交汇处?”他说:“对啊,你怎么知道?”我说:“我也是听别人说起的。”当然,我没有跟同事说被撞死那人的妻子嫁给了我。我想了想,又问道:“对了,后来这起交通事故是怎么处理的?”他说:“还能咋处理,赔钱呗,赔了15万。”我听了大吃一惊,说:“赔了15万?那么多,我咋不知道呢!”我那同事瞪了我一眼,说:“多吗?15万换一条人命,我看可不多。”我没有说话,心里却想着,原来阎志凤的老公被撞死之后,她得了15万元的赔偿,可是却一直没有跟我说,她有钱不跟我说倒还罢了,可是这次妞妞有病之后,她居然一咬牙只借给我区区6000元,这说明了一个什么问题,还不是她跟我留有心眼吗?我想当务之急是核实这件事情是不是真的,如果这事情是真的,那么我万万不会原谅她。我倒不是非得打她这15万元钱的主意,毕竟是她丈夫用生命换来的,只是我不能原谅她在抢救妞妞性命的危难时刻,竟然能做到手掐着大把的钱袖手旁观,这样有悖于良心的事情不是一般的女人能做得出来的。

晚上回到家里,我的脸色很难看,阎志凤似乎预感到了什么,她问我:“怎么了?”我直接反问她道:“你丈夫死的时候得到赔偿没?”阎志凤听我这么一问身子一抖,旋即她故作镇定地一边假装给我挂衣服一边回答我道:“赔了,但是没赔多少钱。”我说:“没赔多少是赔了多少?”阎志凤欲言又止,似乎很不愿意把这个具体数字说出来。我看她不说,索性直接替她说了出来,我说:“15万是吧?”我看到阎志凤的身子又是一震,然后十分尴尬地站在了那里,抬头呆呆地看着我。

我苦笑了一下,很明显从她的表情里就可以看出,一切都是真的。我故作轻松地说:“没什么,我只是随便问问而已。”然后,像没事人一样做我的事情去了。阎志凤似乎很担心她没有借钱给我,我会责怪她,自己就解释道:“现在那钱不在我的手上,都被我借了出去。”我说:“也是,这么一大笔钱,谁会放在手里,不过你全借出去,也信得过人家?借谁了,不怕人家到时候不还你啊!”其实,我的本意并不想知道她借给谁了,那是她的自由。但凭我的判断,阎志凤绝对不会把这么多钱都借出去,这不符合她的性格。果然,没一会儿,阎志凤就想了想说:“还有一部分被我存了死期,我想等日后磊磊上大学或者结婚的时候再拿出来用。”我说:“哦,死期的不能支出来吧,支出来会按活期付利息的,对不对?”这回阎志凤一言不发了,其实我的意思是说,即便你存了死期,正当我用钱都快急疯了的时候,你支出来两万借我,挽救妞妞的生命,我会一辈子都感激你。可你说一千道一万,毕竟没有借我是不是?存死期就是理由吗?还不是不想借吗?至此,阎志凤在事实面前已经无话可说。

那一刻,我瞅了一眼这个外表看起来还算不错的女人,心里面却厌恶至极。当天晚上我没有和阎志凤一起睡,而是跑到隔壁和妞妞一起睡的。我几乎睁着眼睛想了一晚上的问题,同时也断然做出了一个决定。

第二天一早,我跟阎志凤说:“咱们还是分手吧,我看已经没有必要再继续下去了。”阎志凤睁大了惊讶的眼睛,问我:“为什么?”显然她没有想到我会做出这个决定。我没有回答她,而是继续说道:“如果你的房子还没有到期,你就暂时住在这里,不过你跟租房户说说,不要让他们续租了,大不了你返些房租给他们。”我的话还没有说完,阎志凤的眼泪已经掉下来了,她说:“你要我离开,是不是就因为我没有借钱给你?”我认真地说:“这不单是钱的问题,还关系到夫妻之间的信任问题,你不借钱给我,就是不信任我,你说,我们之间连起码的信任都没有了,那么在一起还有什么意思?”我看了看阎志凤,很抱歉地说,“对不起,如果是别的事情我都可以原谅你,唯独这件事情不可以。”

阎志凤的情绪明显低落起来,她用近乎哀求的语气跟我说:“你就不能换位思考吗?你也有孩子,你能拿钱去给你的孩子治病,那我的孩子将来用钱了怎么办?那可是他爸爸用命换来的钱。”我说:“或许你说得对,你也有你的道理,但是站在我的角度来讲,不管怎么说,你作为妞妞的后妈,却见死不救,我无论如何都不能原谅你。”阎志凤说:“对不起,嘉明,当时我以为妞妞是没救了,如果我知道她还有救,那么别说借两万,就是15万都拿去,我也没有话说,我不能眼看着你拿钱去打水漂啊。”我听了摆摆手说:“算了,你不要再说了,或许你做得没有错,是的,你也是一个母亲,你也该为自己的孩子着想,错就错在我们不应该结合重新组建一个家庭。”而后又补充道,“你还是走吧,我们已经不可能在一起了,如果我不知道这件事情也罢了,一旦知道了,一想起就会心里有阴影的,请你原谅我,我已经没有办法再面对你了。”

阎志凤哭得很伤心,看得出来她是不想离开我的。可是我已经不想再给她任何机会了,如果我们再继续生活在一起,那么我的下半生都不会快乐。对于她的这种做法,时时刻刻都会在我的心里烙下痕迹。

下班回来,我从同事那里借了6000多元钱,还给了阎志凤。阎志凤似乎也知道我决心已下,她不是一个不知深浅的人。果然第二天阎志凤就带着孩子搬走了,临走的刹那,我忽然心有不忍,想要叫住她,但是想想还是算了。我没有想到我们之间会造成今天这样的结局,但我确实知道,我们再继续过下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阎志凤母子俩牵手离开的背影深深地烙印在了我的脑海里,尤其是磊磊,说实话我很喜欢他,但真的没有办法,可能这就是生活吧,它很真实,也很残酷。我唯一希望的就是磊磊将来懂事了,不会认为他沈叔叔是一个绝情的人。

我跟父亲说了阎志凤没有借钱给我的事情,父亲表示理解,他说:“一个离婚女人,给自己留个后手,也是人之常情,这年头婚姻多脆弱,你想如果她把钱都投入到了妞妞身上,万一收不回来,她不是人财两空。”我说:“可是婚姻中没有爱情已经够让人上火了,如果连起码的信任都没有了,这样的婚姻还有继续下去的必要吗?况且我用的钱也不多,仅仅是两万元,要是15万她这样做还有情可原。”父亲点点头,说:“嗯,离了就离了吧,这样的女人挺可怕的,孩子都病成那样了,她居然能手里掐着大把的钱就是不帮忙,她的心也不是一般的狠。”我说:“嗯,如果今后不能找一个跟我坦诚相对的,那我情愿不找了,这辈子领着妞妞就这样一直过下去。”父亲看我又这么说,禁不住摇头叹息。

妞妞问我:“爸爸,你为什么跟阎阿姨分手了啊?”我说:“因为阎阿姨做了一件让爸爸极不开心的事情。”妞妞说:“是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啊?”我说:“爸爸不想告诉你,但是有一件事情爸爸想让你明白,如果让爸爸在阎阿姨和你之间做一个选择,爸爸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你。”妞妞点点头,似乎对我这样的回答并不意外。妞妞说:“爸爸,其实我也挺不喜欢阎阿姨的,因为她在你面前装得对我特别好,可你不在的时候,她都是对磊磊好,我能感觉到。”我很气愤地说:“那你怎么不早对爸爸说呢?”妞妞回答道:“我知道一说爸爸就会生气,爸爸生气了就会和阎阿姨吵架,我不想让爸爸吵架,只要爸爸高兴,我就高兴了。”

我一把将妞妞搂在了怀里,没想到孩子这样懂事,我说:“好孩子,爸爸今后不会让你再受一点委屈,以后你有什么事情都要跟爸爸说好吗?千万不要憋在心里。”妞妞点点头。

阎志凤走后,照顾妞妞的重任又重新落到了我的身上,好在有秦老师和父亲帮忙,我的负担没有原来那么重了。经历了这一件事之后,我觉得跟妞妞的感情更加深厚了,加之妞妞刚刚大病痊愈,我也不敢掉以轻心,每天下班后都及时赶回家里,和孩子待在一起。

妞妞自从得病后,好像比以前更加依恋我,每天晚上都要我搂着她睡。妞妞常常撒娇地问我:“爸爸,你说为什么我不听到你的呼噜声就睡不着觉呢?”我说:“你这孩子,净瞎说,呼噜声有什么好听的,爸爸现在搂着你睡,将来长大了你迟早都要一个人睡。”妞妞说:“我就偏不一个人睡,我要爸爸搂我一辈子。”然后搂着我的脖子就不撒手。我说:“好了,好了,别闹了,爸爸就搂你一辈子好了。”妞妞这才高兴地在我胡子拉碴的脸上亲了又亲。我抚摸着妞妞肉乎乎的小脊背,心中感慨万千,怀中这个可爱的小生命是上天赏赐给我的最好礼物,我不能失去她,相比于她的健康和快乐,我的幸福不重要,为了她,我情愿付出我的一切。虽然孙晶和阎志凤这两个女人都先后离开了我,但是我不后悔,起码还有我的妞妞在,她就是我人生最大的财富。

为了确保孩子能够平安无事,两个月后我又带着妞妞去北京复查了一次,复查结果显示妞妞恢复得非常好,在核磁共振的片子下,已经看不出有任何问题了。就连罗主任也很惊讶,他说治疗了这么多生殖细胞瘤的患者,你女儿是恢复得最好的一个,甚至可以用不可思议来形容。我听了心里非常高兴,我知道,可能是我对女儿的爱感动了上苍,如今他已经不忍心再折磨我们父女俩了。

最后,罗主任建议我再给妞妞做一个疗程的化疗,以巩固治疗效果,还说这次化疗之后,半年内还没有复发的迹象,基本上就不会再有任何问题了。我接受了罗大夫的建议,又陪着妞妞做了一个疗程的化疗。虽然这次化疗妞妞依然有轻微的呕吐现象,但是已经不像以前那么严重了。

再次从北京回来,我已经是负债累累,现在金钱对我来说是最大的问题,虽然我也明白人活一世金钱不是最重要的,但就眼前来说,如果我再不想方设法地弄到钱,那么就真的有可能活不下去了。事实上,很多时候人就是这样被逼出来的,其实我们每一个人可能都不想被金钱所累,但是没有办法,生存问题才是人生最大的问题。我经常对着天空大呼:“钱啊——”

所谓穷则思变,我心里很清楚,单靠我那点可怜的工资,即便是到了猴年马月我也还不完欠下的外债。现在摆在我面前的路只有两条了。一是利用职务之便,干些吃拿卡要的勾当,尽可能多地往自己的腰包里藏。二是放手一搏,争取靠做正当生意赚钱。其实第一条路对我来说,可能更容易操作一些,只要厚着脸皮、昧着良心就可以了。可从内心来讲我是不愿意这么做的,即便我再需要钱,也不想违背了自己的良心,我一直崇尚做人要坦坦****。再说了,这样做也有风险,弄不好就会把自己搭进去,即便是不进监狱,因此丢了工作也不值得。记得有一次,一个想要出国的人托我办一个户口证明,偷偷地塞给了我5000元钱,可是他有前科劣迹,根本就不符合出国的条件,所以我硬是没给他办,当然钱也被我给退了回去。其实那5000块钱对我来说十分重要,能解决很大的问题,但我知道自己不能开了这个先例,一旦有了第一次,以后可能永远都会收不住了。

现在,我只能选择第二条路来赚钱了,那就是做生意。

可生意哪有那么好做的,我等了许久,才等来了一个机会。由于我们碾子沟乡属于半山区,周围开了很多家采石场,其中有一家是一个广东人开的,名叫孙长胜。孙长胜人很老实,也很仁义,是属于那种本分的生意人。正因为这点,他经常会受一些本地的地痞流氓欺负,我曾帮助孙长胜处理过几次类似的事件,他的采石场经常会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人前来捣乱,拉料的采石车也偶尔会在半路上被截。后来孙长胜实在吃不消了,就找到我说:“兄弟,咱俩合伙吧,别的不用你干,你只要帮我把这些混蛋摆平就行,采石场的利润我分你一半。”我一听,立即摇头道:“那怎么能行,如果有什么事情,我帮你及时处理就行,用不着采取这种方式。”孙长胜却哭丧着脸说:“可是这帮兔崽子你今天去处理他们,明天他们又会回来报复我,我可跟他们折腾不起,这次就算我求求你了,你要是不入股帮我,那我的采石场就只有倒闭的份儿了。”我看孙长胜说得言辞恳切,联想到自己的境况也确实艰难,需要增加一些收入,便想了想说:“要不这样吧,我入股也行,不过不能采取那种方式,否则有充当保护伞的嫌疑,要入股也名正言顺地入,好歹我都要拿一部分钱出来。”孙长胜听了,高兴地说:“行,那就这么定了,你也不要拿太多,只要象征性地拿5万元就行了。”我一听,心里还是吓了一跳,心想5万元啊,对他来说可能只是小数目,但对我来说却是巨额资金了。当时我的第一反应就是这5万元钱我上哪儿弄去?不过我表面上却不露声色,嘴里答应道:“行,等我凑足这5万元钱之后,就跟你一起入股开石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