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爸爸其实不想和妈妈离婚

第七章 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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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的冬天,我利用妞妞放寒假的机会,又带她去北京进行了第二次复查,医生说如果这次复查没有什么大碍,那么肿瘤就应该不会再复发了。

我带着希望又一次来到了北京天坛医院,那个姓罗的主治医生接待了我们,我很感谢他高超的医术和良好的医德,可以说是他给了我女儿第二次生命。当然这次去,我也特意带了一些家乡的土特产品给他,当他看了妞妞新拍的核磁共振片子之后,很兴奋地说:“恭喜你,孩子的肿瘤已经痊愈了,不会再复发了,你就放心地回去吧。”那一刻,我高兴极了,和妞妞拥抱在一起,喜极而泣。

这一次,我破天荒地没有着急回来,而是拿出一部分钱,特意领着妞妞在北京的各大景点逛了一圈,前几次来的时候时间不充裕,再说也没有那个心情,也没有钱。可现在不同了,现在我有了大把的时间和金钱,加之心情也不错,所以我领着妞妞尽情地在北京玩了几天。妞妞也很高兴,我给她讲北京的历史,告诉她北京是我们伟大祖国的首都,这里有很多名胜古迹,要她以后好好读书,争取考上清华和北大,到北京来学习和工作。妞妞说:“嗯,我一定要好好学习,考上清华和北大后,把爸爸也一起接来。”我一听,心里很高兴,总觉得没有白疼她、白养她,即便是为了她付出再多也值。

从北京回来后,正当我满心欢喜地以为好日子就要开始时,孙长胜却心急火燎地跑来找我说:“不好了沈老弟,咱们的采石场被安监局给封了。”我听了惊讶地问:“为什么啊?”孙长胜说:“他们说是相关手续不全,必须予以取缔。”我说:“该办的证件你不是都办了吗?”孙长胜说:“嗯,我是办了啊,但是安监局的人却硬说不符合安全生产的相关规定。”我说:“是不是咱们没给他们打点到,他们故意找茬啊?”孙长胜思忖了一下说:“应该不是,每年过节的时候我都会打点一番的,以前都没事啊?”忽然,孙长胜像想起什么似的,“对了,这次不是新来了一个什么局长吗,就他说不行的。”我忽然就想到新来的安监局长正是李和平,心想坏了,这次是撞到枪口上了,看来我的麻烦来了。

我说:“你跟他们说这石场有我的股了?”孙长胜说:“对呀,能不说吗,我想不管怎样,他们应该给你这个派出所的副所长一点面子吧。”我跺脚说道:“哎呀,坏了,你不说还好些,一说反倒不行了。”孙长胜疑惑地问:“为什么呀?”我说:“你不知道啊,我和这个新局长李和平向来有恩怨,我曾经不止一次打过他,他要是知道这个石场有我的股,不取缔咱们才怪。”孙长胜很是惊讶:“什么?你连安监局长都打过?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说了。”孙长胜哭丧着脸。

我说:“算了,事已至此就不要怕他,如果他惹急了老子,就跟他来个鱼死网破。”孙长胜看我一副凶巴巴的样子,说:“多大的仇恨?没有必要这样吧,这些当官的咱惹不起,能缓和还是尽量缓和一下吧。”我能从孙长胜忐忑的表情里看出,这些年他已经被这些主管部门给卡怕了。我说:“你不用怕他,剩下的事情由我来处理好了,不用你管了,你只负责经营好石场就行。”

由于有安监局的停产决定书,一般的石场是不敢开工的,这次被安监局叫停的石场不光我们一家,总计有十几家。李和平很聪明,他怕把矛头直接指向我会引起怀疑,索性把十几家石场全部都查封了。我倒无所谓,可那些家被查封的石场受不了,一天不开工就会损失不少钱,他们赶紧找人疏通关系,请客的请客,送礼的送礼,忙得不亦乐乎。孙长胜看别人这样,他也着急了,在旁边动员我道:“要不咱们也疏通一下关系吧,这样干扛下去也不是办法,大不了花个万儿八千的,你要是不好意思去,我去好了。”我说:“没有必要,咱再等等看,别家的条件和设施并不比咱们的强,如果他们能开工,咱们也一样能开工。”

果然没有几天,被查封的那几家陆续都开工了,我对孙长胜说:“你现在就去安监局办相关手续,如果他们还卡咱们,你就问为什么别家能开工,咱们咋就不能。”孙长胜说好吧,然后就兴冲冲地去了,没想到不到半天工夫就灰头土脸地回来了,神情沮丧地跟我说:“人家安监局说了咱们不合格,不能开工。”我说:“那你没有问他们咱们哪里不合格?”孙长胜说:“问了,他们说很多地方都不合格。”然后列举了一系列理由。我说:“那对面几家石场不也存在这些问题,咋都开工了呢?”孙长胜说:“我也说了,但是他们说别家是别家,咱家是咱家,没有可比性,反正就是不行。”

我嘴里骂了一句:“他妈的,这不是明摆着玩人吗?”

孙长胜说:“算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晚上我还是去李和平家打点一下,只要能让咱正常生产,咱就没有必要跟他较那个劲儿,再怎么着也不能跟钱过不去。”

我觉得孙长胜的话说得有道理,好不容易投资了一个买卖,眼看着能赚点钱了,不能因为自己的冲动得不偿失。尽管恨得我咬牙切齿,我还是没有阻止他,心想让他去试试也未尝不可。

然而,事情并没有想象中那样顺利,孙长胜带了一万元钱去打点李和平,却碰了一鼻子灰回来。我问道:“咋样?事情有进展没。”孙长胜摇头叹息道:“好像那李和平压根儿不是为了钱,别的石场拿了差不多5000元就摆平了,这次咱们拿一万元已经不少了,可他却不收。”我说:“那李和平咋说的?”孙长胜说:“他只跟我说了一句话,说这不是钱的问题,别的就没说啥。”我听了,愤怒地说:“×他妈,摆明了跟咱们过不去。既然这样,咱们就别管他了,别人家都开工了,咱们也开工。”孙长胜胆战心惊地问:“这样能行吗?”我说:“你就听我的,出了事情我负责。”孙长胜说:“我还是心里没底,以前跟官方斗过,可是每次都吃亏的,所谓胳膊扭不过大腿啊。”我说:“你咋那么胆小呢,让你开工你就开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走一步看一步,出了事情临时再安排。”孙长胜无奈地说:“那好吧,但愿别出什么事情才好。”

就这样,我们的石场同其他那些家石场一样,也重新热热闹闹地开采起来。

可没过两天,孙长胜就打电话给我说:“沈老弟,你快过来吧,安监局来人了,要处罚咱们,还要拉咱们的机器。”

我赶紧过去,果然见采石场一片混乱,那安监局的人组成了一个庞大的执法队伍,正闹哄哄地要拆除我们的电力设备,拉走我们的碎石机。我在人群中没有看到李和平的身影,看来他有意没有亲自出面。为首的是一个副局长,我到现场后,厉声问道:“你们要干什么?”那副局长说:“你是干啥的?”我说:“我就是这个石场的出资人。”那副局长说:“既然你是出资人,那我问你,谁让你们违法开工的?既然违法开工了,我们就要处罚你们。”我说:“凭啥处罚我们?”说着,我用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几家石场:“那几家不是也开工了,你们咋不去处罚他们?”那副局长狡辩道:“人家都补办了手续,你们手续不全。”我说:“扯淡,我们去补办手续了,可是你们不给办。”那副局长又狡辩道:“你们不符合安全生产的规定,所以办不了。”我说:“那几家就符合安全生产的规定,唯独我们就不符合了?他们的安全设施和技术都不比我们强。”那副局长说:“你们是你们,他们是他们,没有可比性。”然后一挥手,示意手下说:“给我拉机器。”我身子一横,圆睁怒目地大声说道:“那是吹牛,我看你们谁敢动一个试试?”

现场所有的人都被我的模样给镇住了,旁边有一个工作人员模样的人趴在那副局长的耳边耳语了几句,意思好像是说我是公安局的人,要他慎重一些。那副局长看了我一眼,走到我的面前,缓和了一下语气,小声说道:“不瞒你说兄弟,我们也是没有办法,这事情不是我们说了算,要不这样,你下午到局里去,找我们李局长谈谈补办手续的事情,如果他同意了,我们的机器就不拉了,否则你也别怪我们不客气。”说完一摆手,带着一群人呼呼啦啦地先撤了。

我看着安监局人员撤走的背影,心里嘀咕着:“看来这关是躲不过去了,无论如何都得将这个事情摆平才行。”我忽然就想到了孙晶,在这个节骨眼上也只能找她了,我想我跟她夫妻一场,无论过去我们之间有多少矛盾,但是这个忙她还是应该帮我的。况且我挣钱也是为了改善家庭生活,为了更好地照顾妞妞。而对她来说可能只是在李和平面前帮我说一句好话而已。为此,我决定找孙晶碰碰运气。

当我找到孙晶时,把相关的情况跟她一说,她还有些不相信,问我道:“他真找你毛病了?这事情我怎么不知道。”我说:“这事还能有假,要不我能来找你吗?”孙晶瞪了我一眼:“不过找你的毛病也是应该的,你前两次把他打得那么惨。”我低下了头,没有说话。孙晶说:“算了,我尽量帮你问问吧,不过能不能帮上你,我心里也没有底,就怕李和平没有那个度量能放过你。”

我满以为孙晶帮我出面,一定能把这件事情摆平,没想到两天后孙晶给我反馈说,因为这件事情她跟李和平都吵起来了,李和平死活都不答应,还说孙晶的胳膊肘往外拐,给他沈嘉明求情算什么意思。孙晶也不是省油的灯,直接指出说:“姓李的,你因为沈嘉明上次得罪了你,就趁机报复,算什么男子汉,怎么一点度量都没有?”没想到李和平却大言不惭地说:“老子就是没度量了,就报复他了怎么着,他妈的,找这个机会都找不着,这次他自己送上门来,看老子不整死他才怪。”孙晶说:“你这么做缺德不啊,亏你还是一个领导干部,这种公报私仇的事情你也做得出来。”李和平把手一挥:“你说别的没用,当初他打我的时候怎么没见他手软,如今要老子放他一马,那是做梦。”孙晶也得理不饶人地说:“打你怎么了,当初你可是抢了人家的老婆,没杀了你就不错了。”李和平“呸”地吐了一口唾沫:“要是什么好东西抢了还行,就你这样的女人还用得着抢,我现在可是后悔死了。”孙晶岂能受得了这样的辱骂,大声骂道:“姓李的,你那是放屁,当初要不是你三天两头来巴结老娘,老娘还会跟你?如今我的肠子都悔青了,你这个骗子!”说完,孙晶坐在沙发上号啕大哭,李和平却没有理她,使劲摔上房间的门,扬长而去。

孙晶在电话里无奈地对我说:“你好自为之吧,李和平是一个度量特别小的男人,他少不了以后会变着法儿地整你的。”当我知道这一切真相之后,心里明白,看来李和平这次是要和我干到底了。

我想了想说:“不管怎样,这次还是要谢谢你。”

孙晶说:“谢什么,又没帮上你什么忙。”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虽然孙晶这次没有帮上什么忙,但我对她心里还是比较感激的,毕竟她也尽了力。假若真如她所说,因为这件事情都和李和平吵了起来,说明她还是念夫妻旧情的。而且我也相信孙晶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那李和平我接触过几次,他是什么人我心里比谁都清楚,这是一个卑鄙无耻的龌龊小人,具有官场人中那种常有的阴险和狡诈。我想这次少不了跟他又是一场恶斗了,这场恶斗虽不见刀光剑影,但也难免会惊心动魄,你死我活。

果然没过两天,李和平就指使他的执法大队开着铲车等大型作业工具来到了我的采石场,不容分说就将临时搭建的住房,用电设施等拆了个干干净净,还将那碎石机等机器装上车,说是要没收,我拦都拦不住。旁边孙长胜看到这样一副吓人的阵势,六神无主地问我怎么办?我说你等着,我这就去找李和平那个兔崽子算账去!

我开着孙长胜的车风驰电掣地驶回了市区,直接来到了安监局李和平的办公室,我连门都没敲,直接就闯了进去。当时,他正坐在沙发里悠闲地抽着烟,见我进来,他一脸的惊讶表情。

我开门见山地说:“姓李的,你就把话直接挑明了吧,到底想怎样?”李和平故意装出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身子往沙发上一靠,把两手一摊道:“你说什么,我听不懂你的话,什么怎么样?”我说:“你少跟我装糊涂,明明知道那个采石场是我开的,却还派人去查,成心跟我过不去是不是?”

李和平听我这么一说,诡异地笑了笑,不紧不慢地拿起茶杯,用嘴吹了吹浮在上面的茶叶,喝了一口,然后说:“哦,那是你的啊,我不知道啊,那相关证件上写的也不是你的名字啊,早知道是你的就一切都好办了。”我看到李和平丑恶的嘴脸,心里一阵恶心。我说:“那好,现在你已经知道那采石场是我的了,能不能给个面子,让你的执法队撤回来,以后也别再找我的麻烦。”

李和平却把眼皮一撩,故意打官腔道:“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什么时候找过你的麻烦,我们这也是公平执法而已,本来你的手续就不全,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出了事情,谁能负得了责任?”我说:“手续不全补办就是,你先让你的执法大队撤回来,一切都好说,大不了交些钱就是。”没想到李和平丝毫不给机会,一口咬定道:“这不是钱的问题,交多少钱也补办不了,你那采石场不符合安全生产的相关规定,必须取缔。”我圆睁二目,恶狠狠地瞪着他说:“没研究了是不?”李和平看了我一眼,丝毫也没有让步的意思:“嗯,没研究了。”我质问道:“那别人的设备设施还不如我呢,你怎么还让他们继续生产,我的偏偏就不符合生产条件?”李和平说:“别人的是别人的,你们之间没有可比性。”

我感觉自己胸腔里燃烧了一团火,马上就要迸发出来。我说:“你就是想整我是不是?”李和平一愣,见我这么问他,干脆跟我撕破了脸说:“嗯,我就是想整你了,你能把我怎么样?”我勃然大怒,一把揪住他的衣领,骂道:“李和平,信不信老子打死你。”谁知李和平早有准备,居然把眼睛一闭,把脸一歪,说:“你打吧,有种就打死我,只要你不怕赔钱,不怕偿命,随便你打。”

我高举的拳头在空中停了几秒钟,终于没有落下。我看到桌子上有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在那里冒着热气,抓起那茶杯连茶带水地冲着李和平泼去,好家伙,那黄黄的茶水和茶叶弄得他满头满脸都是。然后我恶狠狠地说:“李和平,你他妈的等着,以后别犯在我手里,如果犯在我手里有你好瞧!”李和平看了我一眼,狼狈地整理着头脸上的茶水。我砰地一下摔上他办公室的门,愤然离去。

等我回到石场的时候,那执法大队已经撤走了,整个采石场被他们弄得一片狼藉,能拉走的都拉走了,不能拉走的用铲车全部破坏掉。孙长胜垂头丧气地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低着头抽闷烟。见我回来,他赶紧站起来问我:“怎么样,摆平了没有?”我无奈地摇摇头,说:“这个混蛋死活不给面子,看来是没戏了。”

孙长胜叹气道:“算了,大不了不干了,这采石场的买卖也太操心了,跟这帮龟孙子斗不起这个气。”说完,他接过我递给他的车钥匙,转身说,“你要是还想干,就自己干吧,我是死活不干了,剩下的股份我也不要了,都给你。”说完转身就要走。我赶紧叫住他:“喂!你别走啊,咱们得商量商量,下一步该怎么打算才行?”孙长胜说:“没什么好打算的,实话跟你说吧兄弟,我也不全靠这个石场赚钱,我还有两处生意等着打理呢,这个石场你要是有兴趣就自己干吧,不过你要有心理准备,这可是操碎心的买卖,如果将来赚钱了,能想着供我喝两顿酒就行了。”孙长胜说完,把所有的账目和票据都甩给了我,然后钻到车里一溜烟地走了。

眼看着孙长胜离去,我心情抑郁,很明显他是对采石场的生意彻底死心了。也难怪,这左一出又一出的麻烦事,任凭谁都会被折腾烦的。

我并没有急于离去,而是找了一块平坦的石头坐了下来,望着那爆破形成的岩石断面,就好像一块巨大的伤疤一样,醒目的**在那里。我想此刻,我的心就好像这岩石一样,已经是千疮百孔了。我点着了一支烟,骂了一句,妈的,本来想踏踏实实做点事,没想到却挫折接连不断,我的人生也太不顺了。

我仔细分析着这不幸的原因,好像一切都是从我离婚开始的,假如我不离婚,就不会有独自带孩子的那份艰辛,更不会导致母亲急火攻心得重病离去;如果孩子照顾得好,也不一定会得脑瘤,更不会有今天拼命挣钱的局面。想到这里,我又有些恨孙晶,思来想去,感觉她还是一切罪恶的根源。我真后悔,当初怎么就娶了她,如果没有她,我和另外一个人结婚过日子,或许就没有现在的这些事情。这样想着,越发对孙晶憎恨起来,对于孙晶的出轨,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她。

忽然有一阵风吹来,刮起那碎石粉末打在我的脸上,火辣辣地疼。将我的思绪从很远处拽了回来,是的,人生一世,不管怎么说,遇到了挫折就要面对,我是男人,必须扛起这个家的责任,我还有父亲和女儿,我得为他们负责。所以,不管怎样,眼前的路还要走下去,逃避不是办法,抱怨也没有出路。

我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呼吸了一下野外的新鲜空气,忽然觉得心情通畅了许多。我在心里憎恨着李和平,心想:“你等着,好人自有好报,像你这样卑鄙无耻的小人迟早都会遭到报应的。”那一刻,我真恨自己不是检察院或者反贪局的,否则一定查查这个兔崽子,我想他肯定利用职权没少捞钱。

虽然在这一轮的较量上,我算是彻底地输给了李和平,但是我不打算就这么算了。只是目前采石场的各种设备设施被破坏殆尽,想要重新开业也得投入不少钱,我决定还是先放一放再说,等过一段时间风头过去了再作打算。恰好这时,我的工作又出现了新转机,唐副局长告诉我,局里针对近年来出现的各种突发事件,要成立防暴中队,正四处抽调精干警力,问我有没有心思到防暴中队去工作,如果有心思就找政委谈一谈,或许这是一个好机会。

我思来想去,觉得防暴中队的岗位虽然有危险,但是毕竟能回城工作,照顾妞妞也更方便。另外从事业发展的角度来说,如果真的能到防暴中队工作,局里应该会任命我为中队长,那么从级别上就相当于正所级了,也算往前进步了一个台阶。

做了充分的准备,我终于敲开了政委的办公室,跟政委说明了来意。政委示意我坐下,然后跟我开诚布公地说:“其实这次调整局领导班子已经考虑到了你,因为你有多年的基层工作经验,另外你的自身素质也比较过硬,但是有两点你要注意:一是防暴中队不比其他岗位,遇有急难险重的工作任务必须往前冲,危险性也很高。二是防暴中队虽然人不多,但也是一支队伍,你必须保证能给我带好,确保不出现任何纰漏。”我听了,立即表态道:“你就放心吧政委,我绝对不会让局党委失望的。”政委满意地点点头:“嗯,那我就跟局党委建议,这个中队长就由你来干了。”我说:“是!”政委又叮嘱道:“今后凡事要多用脑子,做到胆大心细,平时苦练基本功,战时能够打得赢。”我说:“请领导放心。”政委说:“好吧,你先回去,做好思想准备,三天后来报到,我把人员给你配齐。”

三天后,我们公安局防暴中队终于成立了,隶属于市局刑警大队,共有成员15人,多半是警校刚毕业参加工作没多久的青年骨干力量,身体素质好,比较能服从指挥。我上任的第一天就给大家训话:“我虽然是你们的中队长,但平时更是你们的好兄弟,所以希望你们也不要拿我当外人看,以后大家要坦诚相处,荣辱与共,能做到不?”“能!”我听到队伍中发出高亢整齐的声音。

我很明白局党委之所以把很多年轻人安排进了防暴中队,就是想用这些小伙子当尖刀班,关键时刻能够发挥克敌制胜的作用。为了更好地提高我们的警务技能,局党委特意在办公大楼西侧给我们腾出一块面积大约200多平方米的训练室,购买了相关的训练器材,同时将新式警服、防弹衣、钢盔等各种警用装备给我们配备得一应俱全。为了提高我们的实战水平,局党委还从市局请来了防暴专家和散打教练专门给我们授课,我带着防暴中队的全体干警,在训练室摸爬滚打,开始了高强度的警务训练。虽然很累,但我们都咬着牙坚持着,因为我知道,只有平时多流汗,战时才能少流血,必须具备过硬的警务素质,才能保证关键时刻打得赢。

每天训练完毕后,我都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里,往往连做饭的力气都没有了,还好秦老师会经常帮我把饭做好。而妞妞现在已经不用我再去接送上学了,她已经是小学4年级的学生了,生活能够完全自理。而且学校离家很近,她每天都能自己去上学。看到妞妞又恢复到了以前的快乐样子,我感到很满足,只要女儿还健康快乐地活着,即便是有很多事情不尽如人意,我也不在乎。相比于女儿的生命,其他任何事情都显得不重要。

眼下,就只有父亲的事情让我挂心了。我看到父亲跟秦老师的关系已变得愈加密切,就不止一次地跟他提起,要他把事情办了。父亲就说:“办什么啊,我们老年人还能像你们年轻人一样啊,难道还要举行个仪式、放几挂鞭炮不成?我可丢不起那个人。”我说:“我倒不是非得让你们举办什么婚礼仪式,但你们也没有必要总是偷偷摸摸地进行,我的意思是这样,儿女们也不会反对,你们该住到一起就住到一起吧!”听我这么一说,父亲的脸腾地就红了:“谁说我们偷偷摸摸了,只是时机还不成熟嘛,如果成熟的话,我们会到一起的。”我说:“你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啊?赶紧趁着现在身子骨还硬朗把事情办了吧,免得等到有一天动弹不了后悔都来不及。”父亲的倔脾气又上来了:“我不办,你的事情都没办呢,还轮不到我。”我焦急地说:“你这人可真是,怎么总拿我的事情比,我和你不一样,我还年轻,有的是机会,而你则不同,都这么大年纪了,属于你的时间已经不多了。”父亲不满地说:“你说的这叫什么话,听你这话的意思好像我活不了几年似的。”我忍不住嘿嘿地傻笑道:“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劝你趁早和秦阿姨在一起。”

虽然表面上没有做通父亲的工作,但是我心里很清楚,其实他是愿意和秦老师住在一起的,只是碍于面子,需要我说出来才行。为了征求秦老师的意见,我也特意和她推心置腹地谈了一次,当然,这也是我第一次和秦老师正式地谈这个话题。我说:“秦阿姨,有些话我早就想跟您说了,前些日子由于家里变故太多,没有机会跟您谈,是这样的,我觉得爸爸跟您还是挺合适的,我建议你们尽早地生活在一起,不要再这样继续耗下去了,您尽管放心,我们当儿女的不会有任何意见的。”秦老师听了我的话,看得出很高兴,她对我能主动提出让她和父亲一起生活感到十分意外,但同时她也表明了自己的观点:“其实我也知道你们儿女不会反对的,只是我对能不能和你爸合得来心里还是没底,我发现你爸的脾气很急躁,而我又是一个慢性人,我们以后生活会不会有矛盾……”我呵呵地笑了起来:“秦阿姨,您多虑了,虽然爸爸性格急了点,但他轻易是不发脾气的,尤其像他这么大年岁的人,性格早就被磨平了,您尽管放心好了。”秦老师听了,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秦老师的心里其实也是非常愿意的,她之所以这么说,也是出于女性特有的矜持而已。

我把跟秦老师的谈话内容说给了父亲听。父亲埋怨我道:“你就跟着瞎掺和吧,这样下去好事都会被你给搞砸了。”我说:“怎么会搞砸呢,看得出你跟秦阿姨之间可是铁了心的,拆都拆不散呢。”说完我就嘿嘿地乐,父亲却在表面上装出一副很严肃的样子,越发让我感觉到好笑。等我笑够了,看父亲没什么反应,又回到了正题:“对了爸,如果让秦阿姨搬过来的话,我觉得咱们目前的居住条件差了点,我打算再重新租一个三居室的楼房,然后给秦阿姨留一个房间,这样就足够咱们住了。”父亲说:“不用了,你秦阿姨想要我搬到她那儿去,跟她一起住,她说换别的地方怕住不习惯。”父亲说到这里,知道走了嘴,马上又补充道,“她也是这几天刚刚跟我说的,不过我没有同意。”我呵呵笑道:“原来这样啊,那你就搬过去吧,反正她那楼房也空着,你要是不愿意住的时候,再随时搬回来。”父亲点点头,没表示反对。

就这样,我又在市区内找了一个三室一厅的房子,每年房租4000元,不算很贵,因为房子是公安局一个老同事的,他又买了一处新房子,这处旧房子暂时不打算卖,租给别人又不放心,就租给了我。

搬家那天,妞妞又问我:“爸爸,咱们是买了新房子吗?”我说:“不是买的,是租的,爸爸不能让你再住那个小院儿了,那里冬天太冷,爸爸不忍心你再冻着。”妞妞说:“我不怕,只要有爸爸在,再冷的天我都觉得暖和。”我没有说话,心里却觉得很苦,我暗暗发誓:“我的好孩子,爸爸迟早有一天会让你住上新楼的。”

虽然家是搬过去了,但是父亲却没有跟我们一起上楼,他也趁着这个机会直接住到了秦老师那里。刚开始父亲还有些顾虑,担心我一个人照顾不好妞妞,我就劝他道:“你就放心地过去吧,家里不用你担心,妞妞大了,自己能够上下学。我下班也早,做饭比较方便。”父亲说:“那如果你加班啥的,就赶早给我打电话,我让你秦阿姨过来给妞妞做饭。”我说:“嗯,知道了,你想啥时候回来就啥时候回来,房间我给你和秦阿姨留着呢。你要是不愿意在那里住,就过来跟我一起住,怎么都行。”父亲很高兴应承了一声,然后乐颠颠地跟秦阿姨走了。我的心里忍不住有些好笑,觉得老年人其实也蛮有意思的,有时候就像个小孩儿似的。

当天晚上,我对妞妞说:“如今我们住大房子了,你自己睡吧。”妞妞却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不嘛,我自己睡不着。”我说:“你都11岁了,已经是一个大孩子了,必须学会自己睡。”妞妞就嘿嘿笑着说:“要不这样吧,我自己盖一个被子,跟你还睡一个房间,等我过些日子胆大了再自己睡一个房间。”我说:“好吧,不过你要快些学会适应一个人睡,爸爸不可能总陪你。”

妞妞说:“知道了。”然后钻进了被窝,眼望着天花板突然问了一句:“爸爸,你想妈妈吗?”我听了一愣,说:“你问这个干吗?”妞妞说:“我有时候想,有时候又不想,总之不是特别想,对了爸爸,你说为什么书上都说母爱是世界上最伟大的爱,而我却感觉不到它有多伟大呢,在我眼里反倒觉得父爱才是最伟大的。”我说:“傻孩子,其实书上说得没错,母爱确实是世界上最伟大的爱,只是你的情况比较特殊,因为你从小没有跟妈妈在一起,所以感受母爱少了一点而已,不过可以肯定地说,你妈妈也是爱你的。”

妞妞说:“那我也怪可怜的,别的孩子都能体会到完整的母爱,而我却得到了那么一点点。”说完之后,妞妞翻了一个身,背对着我,好半天才说了一句,“其实我更喜欢爸爸。”说完之后,就响起了轻微的鼾声。

我看着孩子,忽然有了一种感悟,或许是老天知道了我的寂寞,特意安排了女儿陪在我身边,人都说女儿是父亲最后的一个情人,如果真是这样,我倒愿意陪女儿独自一人过一辈子,这样想着,在妞妞的额头上亲了一下,越发觉得她就是我生命的全部。

俗话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我们防暴中队组建大约半个月后,终于执行了第一次重要任务。这天上午,指挥中心打来电话,说是新华小区拆迁过程中有人暴力抗法,要我们防暴中队马上前去处置。来不及细想什么,我赶紧集结队员,然后大家分乘两辆车赶往事发地点。

还未到达,我们就远远地看到黑压压的一群人围在一起,正互相推搡、打骂着,冲突正在进行……我们刚下车,就看到有一名警察被抬了下来,那警察的头部正在流血。治安大队的李队长看到我们来了,赶紧走上来说:“快上去支援一下吧,警力不够了,多数都是普通老百姓,被少数别有用心的违法分子煽动闹事呢,局势比较难控制,上头有命令不让还手,你们注意点儿。”我嘴里说道:“知道了。”心里却说:“不让还手让我们来干什么,这不是挨打来了吗?”没有办法,挨打也得执行命令。我喊着口令:“一二三四!”带着队员们身着整齐的警服,头戴钢盔,手拿着盾牌和警棍,一路小跑着开进了人群。人群显然被我们的装备吓着了,这个城市还是第一次出现防暴警察的身影,尤其那背心上大大的“防暴”二字可能吓着了他们,冲突暂时缓和了下来。我们趁机在城管大队的执法人员和老百姓中间站起了一道人墙,然后将那些被打得衣衫不整头破血流的城管执法人员和个别民警撤了下来。

然而,缓和是暂时的,当那些带头闹事的不法分子意识到我们是前来支援的,立即又开始煽动人群,不知道谁喊了一句:“给我打他们,他们是一伙儿的。”人群又立即骚乱起来,瞬间砖头瓦块劈里啪啦地朝我们身上砸下来,我看到有一块砖头咣当一下砸到身边同事的头盔上,他可能被击晕了,歪歪扭扭地差点倒下去,我及时扶住了他。然后我有秩序地组织大家撤退,很明显,在这种情况下不适合跟群众发生正面冲突的,我们用血肉之躯掩护着城管执法人员和少数民警撤退,有几个领头的不法分子从人群中追了出来,从地上捡起砖头石块继续向我们攻击着,我带领着防暴队员敏捷地躲避,避免要害部位被击中。

我看到所有的城管人员和公安干警都已陆续坐上了车,驶离了危险区域,才让我们的队员们上车,最后一个撤离了事发现场。

回到中队,我仔细进行了情况梳理,发现很多队员的身上都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的,那个被击中头部的队员一直说脑袋晕晕沉沉的,怀疑被打出了脑震**,我不敢大意,赶紧安排人陪他去医院进行检查。

队员们一个个都垂头丧气地抱怨说:“这是执行的哪门子任务,简直是挨打去了,真窝囊。”我听了,怒斥道:“发什么牢骚,培训的时候不是说了,处置群体性事件是我们防暴警察的重要职责,连这点委屈都受不了,还能用我们干什么?”队员们看我发火了,吓得都不敢吭声了。

随后,我又跟局党委做了请示,说今天的暴力抗法事件很严重,而且明显是被不法分子利用,有人蓄意煽动闹事,建议采取行动,对相关嫌疑人进行抓捕。局党委已经通过当地派出所全面了解了事情的经过,这次暴力抗法确实是有组织有预谋的,而且涉及好几个执法人员被打伤,少数不法之徒已经涉嫌刑事犯罪,局党委决定由我们配合当地派出所的民警对那几个为首的违法分子进行抓捕。得到命令后,我很高兴,立即回到中队,给大家开会。我说:“大家一定觉得白天的事情很窝囊,那么我这次给你们机会,今天晚上咱们就去抓人,要把白天带头闹事的那几个家伙统统给我抓回来,一个也不能跑掉,有信心完成任务没有?”队员们异口同声地回答:“有!”

然后我去当地的派出所和派出所的领导碰头,调查出几个违法分子的相貌特征和家庭住址,又安排派出所的民警监视几个人的行踪。为了更好地实施抓捕行动,我又给父亲和秦老师打了电话,让他们晚上帮我照顾妞妞,我有任务可能会晚点回去。

晚上9点多,我们接到特情耳目的电话,说几个带头闹事的正在一家小饭馆喝酒呢,我想这正是抓捕的好机会,赶紧集结队员,详细给大家分了一下工,要大家在抓捕过程中注意安全。然后与派出所的民警一起出发,向那家小饭馆开去。

到达指定位置后,我简单观察了一下现场的情况,发现这是一个独立的小二楼,共有前后两个出口,一楼是大厅,二楼是包房。此刻,几个嫌疑人正在二楼的一个小包间内喝得正酣。我派几名队员分别守住了前后两个出口,然后下达了行动指令,我们一行人手拿着枪支,直接奔那酒店的二楼而去。一楼大厅内的顾客们看到全副武装的警察都很好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带领队员迅速地冲到二楼,一脚把那包房的门踹开,大约有七八个人正在那吆五喝六地喝酒划拳。我大喝一声:“我们是警察,都别动,把手举起来,靠在墙上。”这些人都被眼前的一幕给惊呆了,这里面有一个是负案在逃的嫌疑犯,他见势不妙,转身想逃,我早有准备,一个飞脚就踹在了他的面门上,只听他嗷的一声就蹲在地上捂着脸不能动弹了。其他人见此情景都被镇住了,再也不敢随便乱动。我大声说:“都给我铐起来!”队员们迅速地上前,一个接一个地戴上了手铐。整个行动过程不过几分钟,干脆漂亮。

我们把人抓到后,直接交给派出所的民警负责审讯,至此,防暴中队的任务就算结束。回来后,我特意请队员们出去吃了一顿饭,那个白天被打中头部的队员也参加了,他去医院做了脑CT,好在医生说并无大碍,我这才放下心来。我们晚上一起喝了点酒,共同庆贺首战告捷。

父亲知道我调到防暴大队后,特意跟我详谈了一次,问我道:“这防暴大队听起来怎么这样■人呢,跟暴力有关系的,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啊!”我如实回答道:“危险是有点,不过那是极个别的情况,大多数时候还只是负责维持一下治安,处理一下突发事件。”父亲说:“如果有危险,那咱们就别干了,咱也不指望着立功受奖,人这一辈子平平安安的最重要。”我说:“爸,我知道的,我自个儿有分寸,你放心好了,不会出事的。”

其实我也不傻,岂能不知道防暴警察的工作有时很危险?尤其我还是家里的顶梁柱,如果我出了什么意外,还让妞妞和父亲怎么活?不过话又说回来,自从我当警察的第一天起,就没有怕死过,所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如果合该你命短,你逃也逃不过。我不禁想起了阎志凤的丈夫,按说他招惹谁了,好好地在马路上走着,偏偏那车就冲他去了,这样的意外谁又能有啥办法,归结到底还不是命中注定吗?当然这话我是不会和父亲说的。

父亲好像看出了我的心思,摇摇头无可奈何地说:“这要是你妈活着,死活都不会让你干这活儿的,我的话你就从来没信过。”说到这里,父亲还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父亲的话说了没多久,还真发生了一件危险事,现在想来依旧有些后怕。那是我加入防暴中队半年以后,大大小小的案子也办了不少,自认为有了一定的工作经验。这天我接到了主管刑侦的副局长打来的电话,他说后小屯发生了一起杀人案,犯罪嫌疑人正手拿凶器挟持人质,让我火速带人前往进行处置。

案情就是命令,我不敢怠慢,立即召集队员赶往案发现场。到达后小屯后,我简单了解了一下情况,原来犯罪嫌疑人是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农民,一次偶然事件发现妻子与同村的一许姓村民有染,遂动了杀机。这日喝醉了酒,他找到丈母娘家,将隐瞒实情的丈母娘一家三口全部杀害,同时挟持妻子作为人质跟警方对峙。

主管刑侦的侯副局长看我到来后,立即给我下达了作战命令:“一是确保人质的安全;二是对犯罪嫌疑人尽量以制服为主,如果制服不了就伺机击毙。”我说:“明白!”然后安排手下几个同事迅速占领有利地形,随时做好击毙嫌疑人的准备。我自己则换了一身便装,试图从正面接近犯罪嫌疑人,以便寻找最佳战机。

这是一个典型的东北农家小院,三间砖瓦结构的房屋,四周套着一人高的院墙,院子里已经躺倒了三具尸体,分别是嫌疑人的岳父、岳母和不到二十岁的小姨子,那尸体已经变得僵硬,鲜血淌了一地,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儿。嫌疑人此刻正双眼通红,手拿着一把锋利的斧头,口里大声地呼喊着:“别过来,谁要是再过来,我就砍死她。”他的怀中搂着一个女人,那女人满身是血,好像此前已经遭到了嫌疑人的攻击,神智也比较恍惚,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我穿了一件普通的夹克衫,兜里装着一把已经上了膛的手枪,若无其事地往嫌疑人身边靠近。

嫌疑人一下子就注意到了我,手拿着斧头大声地比画道:“你是干什么的?别过来,过来我就砍死她。”说着,真的用斧头的侧面往女人的头上砸了一下,女人啊地一声惨叫,我被吓了一跳,赶紧停住了脚步,没想到嫌疑人会这么凶残,显然他此刻已经丧失了理智。我镇定地说:“兄弟,你别激动,我觉得你年纪轻轻这么做不值得,你也有父母有孩子吧?你不为了你自己着想,也该为父母和孩子着想啊?”我的一番话,一下子说到了嫌疑人的痛处,尤其当我提到父母孩子的时候,他突然哇地一声大哭起来,那哭声是无比的惨烈。

我意识到我的话有效果了,又很自然地往前挪了几步,继续跟他谈话道:“兄弟,既然她都背叛了你,你就不要再为她犯法了,不值得的。天下的女人多的是,你又何必在她一棵树上吊死呢,你离开了她,啥样的女人找不着?赶紧把斧头放下吧,不要一错再错。”嫌疑人哭得更凶了,边哭还边说:“完了,我杀人了,没有退路了!”嫌疑人一边哭骂着,一边使劲用手推搡了女人两下。

此刻我的心被紧揪着,生怕嫌疑人的斧头再落下来威胁女人的生命,我知道只有趁嫌疑人放松警惕的时候突然采取行动,才可能制服他。现在我离他只有两米远了,已经到了作战的有效半径。为了不至于引起他的怀疑,我故意将双手交叉着放在胸前,保持放松的姿态跟他闲聊。我说:“兄弟,其实你不是没有退路的,事情还没有糟糕到那种程度,如果你现在放下斧头,肯定不会被判为死刑,最多会判个无期,如果你在监狱里表现好,顶多十多年就出来了,因为是她背叛你的,她属于过错方,法院在量刑上也会考虑这一情节,不过你要是还继续一意孤行的话,那肯定会被枪毙的。听我的,别再犹豫了,放下斧头吧,给自己留一条后路,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父母和孩子着想……”我的话句句都打动着嫌疑人的心,看得出他也在犹豫,显然凭他所了解的法律知识,还不能判断我说的话是真是假。其实稍有法律常识的人都知道,即便是他现在放下斧头,也难逃被处以极刑的厄运了,三条人命丧失在他的手上,实属于罪大恶极。但是,如果我不这么说,就很难取得他的信任,更不能动摇他的决心,尽管这属于不折不扣的欺骗。

犯罪嫌疑人听了我的话,显然是动摇了,半信半疑地问了我一句:“你说的话都是真的吗,我现在放下斧子就不会枪毙我?”我说:“我跟你又不认识,骗你干啥,我只是看你这么年轻,不忍心你再糊涂下去,为了一个女人不值得啊,比她强的女人到处都是,你说对不?”

看得出犯罪嫌疑人真的犹豫了,他的眼神直直的,似乎在思考着些什么。战机稍纵即逝,我决定立即采取行动,瞅准了机会,一个箭步冲上前,一把就抓住了他拿斧头的右手,死死地扣住了他的手腕。

嫌疑人没想到我会突然来这一手,意识到情况不妙,赶紧来跟我争抢斧头,趁着这个机会,我把那个女人迅速地从他怀里拽了出去,女人成功脱险。嫌疑人抢了两下斧头,没有抢过去,他撒开了手,退后了两步想要追赶女人,可女人早已经跑到了安全地带,有我们公安民警看护着,这时一个意外情况突然发生了,犯罪嫌疑人恼羞成怒,噌地就从腰间拽出一把尖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我刺来,我根本就没有料到他的腰间还会藏有尖刀,躲避不及,一下子就扎在了胸口上,紧接着第二刀,第三刀……他像疯了一样狠命地向我刺来。我一边后撤,一边迅速地掏枪,叭叭叭……几声枪响过后,只见嫌疑人像喝醉了酒一样,晃了几晃,然后扑通一声就栽倒在了地上,不一会儿身下就凝结了一摊黑糊糊的血。

这时同事们都呼啦啦地围了上来,关切地问我怎么样?我一边说没事,一边示意大家要注意保护现场,因为还要做相关的取证工作。这时我发现左胳膊似乎有一点点疼,低头看时已经有鲜血从袖口流了出来,原来有一刀正扎在了我的胳膊上,其他刺在胸口的几刀却没有什么大事,因为我之前已经穿了防弹衣,不过因为那嫌疑人用力过猛,防弹衣的外层还是被扎了好几个窟窿。我忽然意识到,刚刚不过是短短几分钟的时间,我却经历了一次生死考验。

侯局长见我受伤了,怕伤着动脉失血过多,赶紧安排车送我去医院。我也不敢怠慢,眼见着胳膊的血哗哗地流,迅速赶往医院救治。后来经医生诊断,我的伤势还真不轻,左臂肌腱几乎被尖刀刺穿,差点伤着动脉。

关于我勇斗歹徒并成功解救人质的事迹,当天晚上就上了电视,市政法委和公安局的领导到医院专门看望了我,并叮嘱我安心养伤。几乎一夜之间,我成了全市的新闻人物。后来,局里专门给我报请了二等功,以嘉奖我在处置突发事件时的临危不惧。

事后,我想想那个被我击毙的犯罪嫌疑人,心里挺不是滋味的。其实我原本不想击毙他,要不是他疯狂向我刺杀,已经威胁到了我的生命安全,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开枪的。因为他的经历跟我一样,都面对了妻子的背叛,都承受着莫大的屈辱和折磨,但我们的处理方式又不一样,他宁可玉石俱焚,也不委曲求全。相比之下,我觉得他更像一个男人。基于这一点,我对他充满了同情。他死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的心情都不能平静,眼前总是浮现出他杀红了双眼的镜头。后来,当他的妻子来医院看我,感谢我救了她的命时,我还说:“你不用感谢我,我之所以救你,就因为我是一名警察,如果我不是警察,我不会救你,其实该死的是你,而不是你丈夫,你要想想,你的一时轻薄,害死了多少人?”一句话说得女人号啕大哭,看得出她很伤心,也很后悔。

父亲和妞妞听说我负伤后,第一时间赶到了医院。本来父亲很担心,但是当他看到我正半坐在**和别人有说有笑地聊天,就知道我并无大碍,一颗悬着的心才算放下。妞妞则像一只小鸟一样,快速地扑向我的床边,焦急地问道:“爸爸,快给我看看你伤在了哪里?重不重?”我说:“不重,只是皮外伤。”说完,我把缠着药布的胳膊给妞妞看了看,妞妞看到我那只胳膊因为缠着绷带不敢乱动,脸上的表情立即就有了变化,小嘴一撇,眼泪就一双一对地掉了下来。

我说:“你哭啥,爸爸这不是没事嘛。”妞妞不说话,哭得更凶了,小胸脯随着抽泣一下一下地起伏着。我用右手摸了摸她的头,哄她道:“听话啊,你不是说希望爸爸多抓坏人吗,这怎么还哭起来了。”妞妞说:“我希望爸爸多抓坏人,可是我不希望爸爸受伤。”我笑了,心想:“多纯真的想法啊,但是这种想法又多么可爱。”我安慰妞妞道:“嗯,傻孩子,这次是爸爸不小心,下次就不会了。”妞妞听了,立即反驳我说:“你骗人,爷爷说你的工作很危险!”说完之后,就死死地抱住我的大腿,呜呜地哭了起来。我用手摸着她的头说:“好孩子,爸爸听你的,以后再也不受伤了,听话,别哭了啊。”妞妞将脸紧紧地贴着我的大腿,很长时间都舍不得撒开,像只乖猫咪一样跟我亲昵着。旁边有人说:“这孩子,跟你还真是亲呢!”我说:“嗯,打小就这样,天天赖着我。”

这次负伤事件,虽然对我的工作和生活产生了一定影响,但整体来说却并无大碍。尤其我能充分利用这个时间好好休息一下。当我真正躺在**什么也不干的时候,我才意识到,原来这些年自己从来就没有好好地歇过一天,仿佛一只上满了发条的时钟一样,不停地转动着,从来没有想过要停下来喘口气。我知道,这个世界上,可能如我一样的人还有许多,他们都在为身上所担负的责任负重前行,并且永无终止,这或许就是生活的本来面目吧。

在我住院的第三天,我的病房里突然出现了一个特殊的身影,她的出现让我十分惊讶。是的,她不是别人,竟然是小张老师。

她说:“我从电视里看到你负伤了,所以来看看你。”小张老师说这话时,手里拿着一束鲜花,眼里噙着泪花,站到我的床前。

我惊讶地说:“真没想到你会来。”

小张老师关切地问:“伤得怎么样,重不重?”一边说着,一边上下打量着我。

我说:“没事的,不重。左胳膊缝了几针,过几天就好了。”

小张老师这才放下心来,说:“那就好,我都担心死了。”

我将床边腾出了一块地方,示意她坐下说话,小张老师只是搭边儿坐下。

我问道:“你怎么样,一切都好吧?”

小张老师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点点头说:“嗯,还好。我本来早就想来看看你的,可后来听说你结婚了,就没再来。”

我知道她指的是我和阎志凤的事情。我苦笑了一下说:“嗯,是结婚了,不过没多久又离了。”小张老师听了很惊讶:“为什么啊?我只听说你结婚了,还不知道你离婚的事情。”我笑笑说:“不为什么,就是跟她合不来。”

“哦。”小张老师似乎感觉到我有些难言之隐,就没有再问。

过了一会儿,小张老师突然想起,问我道:“对了,妞妞还好吧,我这次还给她带来了礼物,好长时间没有见到她了,她肯定长高了吧。”小张老师说着,从包里拿出一件崭新的毛衣,“这是我特意从专卖店给她选的,我想她一定会喜欢。”

我说:“妞妞现在挺好的。不过她前段时间很不好,得了脑瘤,差点死掉。”小张老师听了十分惊讶,赶紧问:“什么?妞妞得了脑瘤,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呢?”我说:“嗯,一年前的事情了,现在已经痊愈了,也算她福大命大,捡了一条命回来。”小张老师感叹道:“真没想到,短短两年多没见,竟然会发生这么多事情。”我长叹了一声说:“可不是,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我这些年一直都不顺,先是妞妞得了脑瘤,后来二婚又离了,由于欠了不少钱,房子也卖了,做生意也不顺。”小张老师听了,幽幽地说:“我以为你离开了我,会幸福些,可是没想到,竟会发生这么多事情……”说到这里,小张老师的眼睛湿润了,居然有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我故作轻松地笑了:“我幸福不幸福都无所谓,只要你日子过得好就行。”小张老师说:“我也不好。”我说:“你怎么不好?”小张老师说:“反正就是不好,一两句话说不清。”说到这里,小张老师四下里望望,意思是旁边还有别人,说话不方便。我会意地“哦”了一声,没有再问。

这次小张老师能来看我,让我的心情舒畅了很多。临走之前,她给我留下了新的联系方式,说等哪天方便的时候再找我详谈。我知道她似乎有很多话要跟我说,她对我的那种一如既往的深情,从她的眼神里就能看得出来。我很感动,感谢她这么长时间以来还一直惦念着我,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总会有那么一两个人成为你快乐和痛苦的根源。小张老师的出现,就好像在我原本单调的生命里注入了一抹亮色,马上就让我的世界鲜活起来。我在感动的同时,也有一些失落。毕竟她已经成为人妻,属于我的美好机缘也已错过。但是从内心里,我对她依旧是牵挂的,想知道她究竟过得怎么样,幸福不幸福,快乐不快乐,我会永远为她祝福,祝福这个美丽可爱的女人平安快乐。

在医院住了短短几天,我就待不住了,心里就像长了草,如果再待下去,非把我憋疯不可。我跟院方强烈要求出院,搬回家里继续养伤。医院倒没什么意见,可是单位的领导不同意,说医院的条件好些,可以及时观察治疗。我说:“我的伤在胳膊上,又不是要害部位,不会有事的。”其实我的本意是想回家照顾孩子,也更方便督促妞妞学习。单位领导拗不过我,最终同意了我的请求。

搬回家里以后,妞妞很高兴,在我面前蹦来跳去,嘴里说道:“爸爸,你能搬回来真好,这次该我照顾你了,我给你做饭,给你换药,给你洗衣服……”我呵呵笑道:“傻孩子,你现在还小,等你长大了,爸爸老了,还真要你照顾呢。”妞妞却十分认真地说:“不用长大,现在就能行,不信你看着!”说完果真去给我打洗脚水去了,我试图阻止她,她却不愿意,执意要给我洗。我想想算了,就让孩子给我洗一次吧,别拂了孩子的好意,难得她有这个孝心。

妞妞很快就将洗脚盆端到我的跟前,里面先是盛了一些凉水,然后又加了一些热水,一边加还一边用手指试探着水的温度。这些她都是跟我学的,每次我给她洗脚时,都是这么做。

妞妞终于试好了水温,将我的袜子脱了下来,然后把我的裤腿小心地挽好,引导我的双脚放进水盆里,还抬起她的小脸问:“爸爸,烫不烫啊?要是烫了,我就再加点凉水。”我赶紧说:“不,刚刚好。”其实我感觉水还是稍微有些凉,如果能多加一点热水就好了,可是我已经不忍心再来回折腾女儿了。

妞妞认真地为我洗起脚来,那小手掠过脚面,就好像轻风拂过一样,柔柔的,软软的,抚慰着我的心灵。那一刻我真切地感受到了女儿对我的爱,是的,我没有白疼她,有这样一个女儿真好。

小张老师隔天又来看我,当她得知就我和妞妞在家时,执意要过来看看。我说那你过来吧,然后告诉她我住的小区和门牌号。大约十分钟后,我家的门铃响了。我跟妞妞说:“快去开门吧,小张老师来看咱们了。”妞妞高兴地跑去开门,当小张老师出现在门口后,妞妞嘴里喊着:“张老师!”一下子扑了过去,两个人亲热地抱在了一起。小张老师说:“呀,妞妞都这么高了,也变漂亮了。”妞妞则搂着小张老师嗔怪道:“张老师,你咋这么久都不来看我啊?我都快想死你了。”小张老师说:“这不是来了吗?前些日子我也是太忙,一直都抽不出时间。”

我跟妞妞说:“快别缠着老师了,赶紧让老师进屋里来坐。”妞妞这才想起把小张老师让进屋,然后又是端茶倒水,又是拿水果。小张老师说:“妞妞快别忙了,老师不吃。”然后又问道,“对了,上次我给你买的毛衣穿着合身不?如果不合身可以帮你去换。”妞妞点点头说:“嗯,挺合身的,谢谢老师了。”小张老师摸了摸妞妞的脸蛋,说:“嘴还是那么甜。”

小张老师跟妞妞亲热了一会儿,又问我道:“你怎么样,恢复得还好吧?”我说:“挺好的,这几天感觉伤口很痒,估计是正愈合呢。”小张老师说:“还好这次没事,以后不要那么拼命了,如果真要有什么闪失多不值得。”我笑笑说:“没事的,这次是大意了,下次不会了。”

小张老师叹了口气说:“难得你一直都这么努力,我家那位要是有你一半的事业心就好了,虽然他也在机关上班,却整天就知道混日子,从来都不想着好好干。”我说:“他不是市委的秘书吗,应该是很有发展前途的啊。”小张老师说:“他只是市委机关的一个小秘书而已,还不是借助老子的权势安排进去的,要是好好干工作还行,偏偏不好好干,最近还迷恋上了赌钱。”说到这里,小张老师似乎满腹牢骚。我惊讶地问道:“他还赌钱?”小张老师说:“嗯,就是整天跟一些狐朋狗友在一起打麻将,成天成宿的打,劝都劝不住,而且玩得还不小,动辄一场就上千元输赢。”

我问:“那他是不是输了很多钱?”

小张老师说:“那倒没有。还好我们老爷子留下的家底厚,他也是今天输明天赢的,倒没有什么大闪失。”

我说:“既然这样,你就不要太担心,这两口子过日子就是这样,哪有事事如意的,再说他不喜好这样,还会喜好那样,男人没有十全十美的。”小张老师点点头说:“这个道理我也明白,可我还是很后悔当初的选择。”我说:“后悔什么,生活讲究的是柴米油盐酱醋茶,需要实实在在地过日子,你要珍惜现在的生活,你先生打麻将也是一时的嗜好而已,并非到了无可救药的程度,只要你用心去感化他,他迟早能戒掉的。”

小张老师叹了一口气:“唉!我觉得人生都是命。”说着,摸了摸肚子,“本来前一阵子有和他离婚的打算,可是现在却……”

这时我随着小张老师的动作注意到了她的肚子,明显地看到她的小腹处有些隆起,我又看了看她的脸色,似乎也不十分好看,我马上就意识到她可能怀孕了。就随口问了一句:“你怀孕了?”小张老师点点头:“嗯,都三个多月了,我正想着要不要。”我说:“你别傻了,既然怀孕了,就应该生下来,等以后有了孩子就好了,你先生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不顾家,男人有了孩子之后,就会变得更加成熟有责任心。”“可是……”小张老师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可是我发现自己的心里面还是有你。”说到这里,小张老师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不再言语。

我听了很感动,但又有些不知所措。我说:“你不要这样,再过几个月你就当妈妈了,到那时你就会明白,其实人生一世爱情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做人的一份责任,你不仅要扮演好一个妻子的角色,更要扮演好一个母亲的角色,而相比之下,母亲的角色比妻子的角色更显伟大。”

小张老师说:“就像你为了扮演好一个父亲的角色,可以牺牲自己的一切?”我点点头:“嗯,相对于妞妞的幸福,我的幸福不重要;相对于你丈夫和孩子的幸福,你的幸福也不重要,这样取舍才是身为父母应该做的。”

小张老师说:“你的意思是我们之间再没有可能了?”

我说:“是的,没有可能了,既然当初我们都没能走到一起,现在就更不能再往一起走了,你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庭,我不能做那个可恶的第三者,否则我伤害的不止是你的丈夫,还有你即将出世的孩子。”我劝和道,“你回去好好过日子吧,做人不可以太贪心,珍惜你现在拥有的一切,虽然你不一定很爱他,但是有他很爱你就足够了。”

小张老师最终在我的努力劝说下,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她坐了一会儿就告辞走了,她走的时候似乎带着些许无奈,或许还有一点点的失望,不过没有关系,我相信她能理解我。我不能像孙晶和李和平一样,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我和小张老师就好像两条平行线,虽然距离很近,却永远都不可能有相交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