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高尚跟高文君说过想要跟夏雪处对象之后,高文君就更加留意起夏雪的一举一动来。有时候在开会的时候,看着台下认真做记录的夏雪,高文君就想,这样漂亮的姑娘做自己的儿媳妇,也算是他们高家有福气了。这样想着,在行动上也不自觉地对夏雪关照起来。凡是涉及先进性教育的会议,高文君都让夏雪参加,上级有检查的时候,他也让夏雪参与接待工作。
为了了解夏雪成为高家儿媳究竟有多大的可能性,高文君私下里还问过尹伟:“对了有件事问你,夏雪结婚没,有没有男朋友?”
尹伟回答:“据说还没结婚,至于究竟有没有男朋友我也不大确定,可能是没有吧,也没有听她提起过。”这样回答着,尹伟的心里还很纳闷,心想部长问这事干嘛,保不准是相中夏雪了,难道还想打夏雪的主意不成?疑惑归疑惑,但在表情上还是尽量不表现出来,想到这里,尹伟试探性地征求了一下高文君的意见:“要不这样吧,我回头再打听一下?”
高文君是何等人物,他瞄了尹伟一眼,感觉到尹伟的表情有些怪异,就知道他可能把事情想复杂了。高文君解释道:“没什么,我只是随便问问。我感觉夏雪这人不错,长得漂亮,品质又好,年龄上跟高尚差不多。我刚才在想,如果高尚找了她这样的女朋友,我也就放心了,也算了却了我的一件烦心事。”
尹伟马上就明白,原来领导是想把夏雪纳为儿媳妇,并不是自己想打她的歪主意。尹伟认为这可是一个巴结高文君难得的好机会,立即拍着胸脯承诺道:“原来部长是想让夏雪做您的儿媳妇啊,这个容易,请您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要知道能做你们高家的儿媳妇,这可是项山市多少女孩子求之不得的事情。这个媒人我做定了,回头我找机会跟夏雪谈谈,让她跟高尚尽快确立恋爱关系。”
高文君摆摆手,示意尹伟此事不要操之过急:“这件事你先不要声张,还是低调点比较好。”高文君一直视尹伟为心腹,所以跟他说话也不见外,“嗯,你先探探夏雪的口风,如果她不同意,那么就算了,切千万不要做强人所难的事情。”
尹伟说:“怎么会不同意呢?她打着灯笼上哪儿找这样的好事情去!”
高文君听了,微笑着没有说话,其实他也自信满满,在他看来,他们高家找儿媳确实不是一件难事,不敢说千挑万选,起码百里挑一应该没有问题。一般情况下,只要他们高家看上了,女方那里都不会有反对意见。
尹伟刚接到这个任务时,心里还挺兴奋,心想如果促成了这件事,在高文君面前又是大功一件。但他万万没有想到,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让他乐观不起来。
首先,他从跟夏雪的交谈中得知,原来夏雪已经有男朋友了。这天,尹伟看似无意地来到了夏雪的办公室,恰好只有夏雪一个人在,他就坐了下来,表示出对夏雪的关心,随口问道:“小夏,你来办公室有几个月了吧,怎么样,工作还习惯吧?”
夏雪站起身,谦卑地回答道:“还好,挺习惯的,谢谢部长关心。”
尹伟招招手,示意她坐下,然后继续说道:“对了,小夏,你有男朋友没?怎么没见你男朋友来接过你。”
夏雪羞涩地笑了一下,简单思考了一下,就如实回答道:“嗯,我有男朋友了,他工作很忙,很少有时间陪我的。”
尹伟听了,眼神倏忽一下黯淡下去,心中充满了失望,但是并没有在表情上表现出来,而是继续问道:“哦?有男朋友了……那你男朋友是干什么的,家庭条件一定很好,长得又很帅吧!”
夏雪听尹伟这么一说,更加不好意思了,说:“他就是一般人,在广电局上班,名字叫宋子阳,是新闻记者,可能你都能认识?”
尹伟听了感觉十分惊讶,他在脑海中认真搜索了一下,还真认识这个宋子阳,难道就是电视台那个其貌不扬、戴着一副眼镜的小记者吗?假如真是他,那可真就印证了一句话,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尹伟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尹伟失望地回答道:“哦,我以为你没男朋友呢,我还想给你介绍一个呢!”
夏雪笑了笑,没有回答。
两个人沉默了一下,尹伟又问道:“对了,什么时候喝你们的喜酒啊,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夏雪愣了一下,这个问题她还真没想过。她苦笑着说:“谁知道呢,最终能不能走到一起还不好说呢。”
尹伟从夏雪无奈的表情中看出了端倪,刚刚濒死的心又复活了,他追问道:“哦,为什么这样说?”
夏雪说:“我感觉他不是很成熟,心眼也小。再说了,现在的年轻人处朋友,不到最后很难说一定就会走到一起的。”
尹伟点点头,对夏雪的说法表示认可。
夏雪忽然认识到跟尹伟说这些有些不妥,立即收住了话头,抱歉道:“对不起部长,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我给你倒杯水吧?”说完站起身,想要给尹伟倒水。
尹伟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然后站起身,说:“不用了,我得回办公室,还有事要处理。”临走之前,尹伟不忘重复了一句:“对了,我给你介绍那个小伙子不错的,家庭条件好,工作单位也不错,人长得也帅气,如果这个成不了,我就把他介绍给你啊。”尹伟并没有直接说那人就是高尚,因为他觉得既然夏雪有男朋友了,说出是谁也没有意义,要等到夏雪跟宋子阳彻底吹了的时候,才把高尚介绍给她。
夏雪并不知道尹伟的真实用意,她还以为尹伟这样做是好心,只是对她终身大事的关心而已,所以,夏雪还感谢尹伟道:“那谢谢你了部长。”
“嗯,尹伟不露声色地点点头。”转身走掉了。
从夏雪处回来后,尹伟开始心烦意乱起来。他万万没有想到夏雪已经有男朋友了,他已经满口答应高文君,要把夏雪介绍给高尚的。一旦这件事成不了,对他多少是一个影响。现在,尹伟已经处在了骑虎难下的境地,他犹豫着是不是该把这件事如实向高文君汇报。
思来想去,尹伟觉得还是不能说,一方面他不想让高文君以为他是个不讲信用的人;另一方面,夏雪说她跟宋子阳不见得就一定能成,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分了。这让尹伟看到了希望,说明夏雪和宋子阳的感情基础并不牢靠,如果他从中做工作,或许就会促成夏雪和高尚的婚姻。想到这儿,尹伟在心里对自己说,再等等,说不定就会等到柳暗花明的那一天。
先进性教育活动虽然是党内的一项务虚工作,但是全国上下都在开展,所以项山市主要领导也比较重视。市委书记曹中民多次在工作推进会上作重要讲话,对工作进行部署。也是通过这样的会议,夏雪才了解到原来曹中民与高文君之间并不合。有几次在开会的时候,高文君的讲话都被曹中民毫不客气地打断,并当面指出存在的一些问题,给予高文君严厉地批评,弄得他很是下不来台。夏雪坐在台下,看着平日里趾高气扬的高文君,在曹中民面前就好像老鼠见了猫一样,心里不禁慨叹,这可真是官大一级压死人啊。看来官场的这潭水太深了,不是她夏雪之辈轻易就能揣摩得了的。
后来夏雪也在背后听人议论说,按照组织程序,市委书记和组织部长都需要外派,不允许从当地提拔。曹中民原来在省会城市的某个局工作,下派到项山市任这个市委书记。而高文君则是从邻近的海州市调过来的干部,他与市长秦峰来自同一个地方,正因为这种老乡关系,所以高文君与秦峰反倒要比曹中民近得多。曹中民已经五十七岁了,再干个一年半载,估计到届后就将离任退休。而高文君和市长秦峰都刚迈进五十岁的门槛,正是事业的巅峰时期。所以每每曹中民看到高文君和秦峰走得很近的时候,也不是很顺眼,总担心两个人在背后密谋一些事情。
事实上,高文君和秦峰也真的在背后搞联合,他们对曹中民的一些做法表面上言听计从,内心里却并不服气,可不服气归不服气,毕竟曹中民才是项山市不折不扣的一把手,他们也懂得此时此刻要讲政治,要服从大局。所以,凡是曹中民决定的事情,他们尽量都按照他的指示去办。私下里两个人却达成了共识,暂且让曹中民先得意着,他不久就将退居二线,就好比是秋后的蚂蚱,谅他也蹦跶不了几天了。在整个项山市,因此形成了两股暗流,并且围绕着这两股暗流,慢慢形成了两大利益集团。一方以曹中民为代表的元老派,一方以高文君和秦峰为代表的少壮派。虽然两个派别之间还没有正面交锋,却在暗中进行着较量。项山市的很多干部由此也涉及到了站队的问题,究竟站在那支队伍里,决定着自身的仕途发展。不过眼下来看,还是以曹中民为首的元老派占据了上风,至于将来会怎样,谁又能说得清呢?
尹伟为了促成高尚和夏雪的结合,从而达到巴结高文君的目的,特意安排夏雪和高尚有工作接触的机会。
这天尹伟把夏雪叫到办公室,交给她一项特殊的工作任务。“小夏啊,你去趟民政局,找一下高尚,跟他对接一下先进性教育活动贫困党员救助的事情,之前我已经跟他电话沟通好了,具体事宜你跟他商定就行。”尹伟看似很随意地布置工作道。
“哦!”夏雪点点头,心里还琢磨着,怎么派她去呢,本来她对这个高尚就很没有好感。但领导的吩咐她又不能不从,只能硬着头皮过去。
高尚对夏雪的到来早有准备,之前尹伟和他做了沟通,叮嘱他一定要把握机会,对夏雪有礼貌些,不能像对待其他女孩子那样轻浮。高尚很听尹伟的话,不但将办公室特意打扫了一番,还准备好了茶水,将自己也收拾得容光焕发,专等着夏雪的到来。
“咚咚咚!”三声敲门声过后,高尚将头转向了门口,喊了一句:“进来!”夏雪果真就出现在了门口,那亭亭玉立的身材,眼波流转的眼睛,一下子就让高尚酥到了骨头里。
高尚立即站起来,搓着双手,高兴地说:“快请坐!”
夏雪并没有坐,站在那里认真地说:“我是来找你商量一下贫困户救助的事情,尹部长给你打过电话了吧?”
高尚说:“打过了,我给你倒杯水喝吧。”
夏雪说:“你别忙了,我一会儿还有事,弄完这个就走。”
高尚说:“急什么,这个还需要一些时间呢,你先喝杯茶吧。”说着,将茶杯递了过去。
夏雪接过茶水,心里还很纳闷儿,心想这个高尚此刻怎么装得跟个正人君子似的,比那天在歌厅跳舞的时候表现好多了,难道是自己对他了解得还不够全面。
这样想着,夏雪满怀疑虑地坐了下来。
高尚并没有急于和夏雪谈工作,而是不慌不忙地拉起了家常,比如问夏雪是哪所大学毕业的,有什么兴趣爱好之类。夏雪出于礼貌,一一作了回答。末了,高尚又开始原形毕露,说自己真的很喜欢夏雪,问是否有机会做她的男朋友。
夏雪猜到到高尚一定会显露原形,果不其然聊了没几句,就开始说些不在行的话。夏雪想要彻底粉碎高尚的非分之想,就说:“真的不好意思,我已经有男朋友了,我和你之间不可能。”
没想到高尚早有准备:“怎么不可能,你不是还没和他结婚吗?只要不结婚,我就还有机会,反正我是追定你了。”高尚摆出一副追不到手誓不罢休的样子。
夏雪对高尚这种臭无赖的样子很没办法,但是碍于他是高文君的儿子又得罪不得,情急之中只得想出了一条缓兵之计。
夏雪说:“要不这样吧,咱还是以兄妹相称吧,做个好朋友行吗?”
高尚虽然有些不甘心只是做好朋友,但考虑到这事情也不能急于求成,就想可以借助这种关系创造在一起的机会,只要有机会在一起,那么就能想办法把两个人的关系更进一步。
高尚无奈地说:“那好吧,做兄妹可以,不过你要答应我,只要你和那个宋子阳分手,那么就让我做你的男朋友好吗?”
夏雪很为高尚的这种霸道感到恼怒,但转念一想,和宋子阳分手这件事也是自己说的算,答应他也无所谓。就含糊其辞地说:“这件事等我和他分手之后再说吧。”
高尚一听有门儿,不禁满心欢喜,在他看来,夏雪和宋子阳分手是迟早的事情,即便他们不想分开,只要他从中作梗,也必然会导致最终分开。夏雪现在已经成为即将到嘴的鸭子,谅她想飞也飞不了。想到此,高尚便不再纠缠夏雪,顺利地配合夏雪将工作安排完,然后放她走掉了。
事后,尹伟询问高尚这次见面有何进展,高尚兴奋地回答:“比前两次强,起码这次她答应给我机会了。”尹伟在电话这头忍不住笑了,心想果然不出所料,面对这样家庭优越条件的男人,任何女人都会动心。尹伟为了讨好高文君,还把这件事跟他做了简短汇报。高文君听了也很高兴,对尹伟的办事能力表示赞许。
宋子阳现在对夏雪十分不放心,自从上次发现叶子豪送夏雪回家之后,他就有了危机感,他意识到,如果不对这个美丽的女朋友看得紧些,她很可能像一只小鸟一样从他的怀里飞出去。宋子阳为了准确地掌握夏雪的行踪,每天都会打无数个电话问她在干嘛,表面上是关心,其实是对她不放心而已。
夏雪是一个聪明的女人,对宋子阳的真实想法岂能不知,她心里十分反感宋子阳的做法,因为这样已经严重干扰了她的工作和生活。后来夏雪干脆跟宋子阳摊牌说:“你没有必要总打电话给我的,这样会影响我工作的知不知道?你是不是不放心我啊,如果是这样,请你放心好了,我既然跟你相处,就会全心全意地对你,绝不会有二心。”
宋子阳倒也坦白,他说道:“谁知道呢,这年头可是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况且你身边有那么多男人,就你一个女人,我能不担心吗?我倒不担心你,我只是担心你身边那些男人。现在的男人,有几个不偷腥的,有几个不好色的?我怕他们会对你有非分之想。”
宋子阳的这句话其实并不是没有道理,的确,机关里总有一些男人骚情得很,会抓住一切机会挑逗女同事。夏雪作为一个漂亮女人,这些年收到的暗示已经不知道有多少。
夏雪说:“可你要相信我,我说过了不会变心,就绝对不会。我不管别人会怎么看我,反正我是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情。”
宋子阳追问道:“真的?”
夏雪坚定地说:“当然是真的!”
宋子阳说:“那你发誓?”
夏雪愣了一下,说:“发什么誓啊,你要是不相信就算了,又没有人强要求你信。”
宋子阳听了有些不高兴了,说:“你要是真能做到,发誓又有什么关系,你不愿意发,就肯定是做不到!”
夏雪听宋子阳这么一说,郑重其事地说:“好吧,我发誓,我保证对你一辈子不变心!”
宋子阳心里这才坦然,长出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微笑。
虽然宋子阳心里高兴了,但是夏雪却总感觉自己的这个誓发得有些别扭。是啊,平白无故发什么誓啊?如果两个人之间足够信任,还用发誓吗?话又说回来,如果恋人之间连起码的信任都没有,那么这段爱情还有进行下去的必要了吗?这要是在以前,夏雪非但不会发誓,而且还要发火。可如今不同了,如今随着年龄的增长,阅历的增加,夏雪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任性的少女了,她变得成熟了,尤其经历了前男友的背叛,爱情的挫折,她已经明白,完美的爱情是不存在的。那所谓的爱情不过是水中月、镜中花,而只有实实在在的婚姻才是她想要的。她非常珍惜和宋子阳的这段感情。她和宋子阳的相处,最终就是要走向婚姻的。
至于她对叶子豪的喜欢和好感,那只是一瞬间的怦然心动而已。是的,她喜欢叶子豪,这一点她不能回避,也无法回避。夏雪知道人生中难免会经历这种复杂的情感,她会摆正心态,正确面对。平时跟叶子豪相处时,夏雪都尽量地保持坦然,丝毫也不表现出有任何异样。每当请示工作的时候,她也会表现得很从容,但当办公室只剩下叶子豪一个人时,她都趁叶子豪不注意,偷偷地瞅上几眼,这是一种无法控制的情愫,她真是越看越爱看,越看越想看。
在夏雪眼里,叶子豪是那么有魅力,三十出头的年纪,既有成熟男子的稳重,又有青年人的阳光和帅气,这是任凭哪一个女人都会喜欢的。夏雪也是一个有血有肉有感情的女人,不可能做到超凡脱俗。可夏雪也知道自己心里不该有这份杂念,毕竟她是有男朋友的人,即便宋子阳各方面条件都不如叶子豪,但是只要她跟宋子阳相处一天,就不应该朝三暮四,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为此,夏雪在心里也经常感到自责。
其实叶子豪跟夏雪的心思几乎一模一样,他也很喜欢夏雪,他对这个年轻貌美、热情开朗的女子爱慕得不得了。可没有办法,他毕竟有妻子儿女,传统道德的约束让他做不出那种越轨的事情来。所以,更多时候,他也是把这份喜欢埋藏在心里,不能对任何人表达。于是,同大多数办公室恋情一样,两个人只能这么暧昧着,停留在心灵的层面,不敢越雷池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