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背後,一隻隻蒼白的手臂泛著藍色的光芒,一隻接一隻地抓在了陳靈的肩頭,陳靈頓時感覺到一股巨大的力量壓在了他的肩上,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超負荷的負荷,讓陳靈的心跳都停止了。
方正嚴的身邊,有兩個帶著血跡的小男孩,昨天晚上喝多了,躺在酒吧裏,一夜未睡。方正嚴是從何時起,才會被人如此對待的?一道模糊的身影,再次浮現在方正嚴的腦海中,盡管他的右眉心有一塊小小的黑痣,但卻有著特殊的意義,也正因為如此,方正嚴才能清楚的記得自己的老婆桂燕枝。他喜歡她,這是毫無疑問的。但為何他對他們母子卻是這般冷淡?仿佛這個小孩從來沒有出現過一般,他又是如何做到將那小孩當成空氣的?這種感覺,他自己也說不清楚。
在酒精的作用下,她的臉色漸漸變了,一張熟悉的麵孔也漸漸變得清晰。是 Eliza,她為什麽會想到她?在他最虛弱的時候,這丫頭就跟牛皮糖一樣纏著他,讓他怎麽都擺脫不了。可是,事實真是如此麽?是不是因為他對她的感情還在,所以他和她之間的感情一直沒有斷過?他經常用一種輕蔑的眼神看著她,而她也會用同樣的眼神看著他。反正她也不會有什麽損失。但她之前不是,真的不是。從什麽時候開始,這個天真可愛,對人生充滿希望,被所有人寵愛的女孩,變成了一個讓人討厭的女人?
從一開始,方世偉就不喜歡自己。他的出生,讓他失去了自己最愛的女子。手術室門口,傳來一道低沉的聲音:“保證寶寶安全。”但他很快就後悔了,因為他沒有好好對待這個失去了媽媽的孩子。相反,他厭惡他,吐他唾沫,簡直恨他。這讓那個男孩在之後的二十年中,再也沒有和他聯係過。難道是爸爸真的很喜歡媽媽,所以才會這麽對媽媽?
方正嚴回想起來,那是怎樣的一個癡心之人,才能讓自己的父親,看到自己的娘親留下的東西,都無法見上一眼。他將自己對妻子的一切,甚至對方正嚴,都包裹在其中,以逃避心中的傷痛。有的藏,有的丟,有的銷毀,有的藏。總之,他絕對不能在自己的妻子身上,留下一絲一毫的痕跡。這個男子的決絕,並沒有讓周圍的人失望,相反,他的身上還帶著一絲同情。對於他這樣的無理舉動能夠寬容和諒解,更是讚同和讚賞。這種詭異的事情,方正嚴已經習慣了,所以,他已經習慣了。
至於方正嚴,方正豪是一個很難見到的人,他隻知道他討厭自己,除此之外,好像什麽都不了解。當然,也少不了他那臭名昭著的荒謬。還有,爸爸對他的寵愛。可是,除此之外,方正嚴卻怎麽也想不起來,自己到底和方正豪有什麽關係。
方正嚴半眯著眼,有些茫然,為什麽那些羞人的記憶,會突然出現在他的腦海中?方正嚴不再多想,再次陷入了沉睡之中。
一片模糊的回憶始終纏繞在他的腦海中,讓他揮之不去,那到底是一種怎樣的回憶,為什麽會被一把鎖緊緊地關在裏麵?方正嚴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也沒能將這把鑰匙打開。那被封印的回憶,就像是一座大山一般,牢牢的占據著自己的位置,沒有給方正嚴留下一絲的縫隙。
什麽情況?陳靈猛地從原地退了出來,返回了自己的房間,四周的屏障也隨之消失,一切都變得正常。
“你們……”陳靈疑惑地望著那隻小瓷娃娃,“還好嗎?”
“大師……”眾女幽魂皆是一臉的不忿,“為什麽您的身體裏忽然冒出了一種冰冷的氣息?這股冰寒之氣侵入身體,太寒冷了。”
原來,這些女鬼並不是被嚇到了,而是被凍住了?陳靈哼了一聲:“笑話,你怎麽會感覺到寒冷?”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陳靈連忙望了一眼病**的馬仔,隻見他一動不動,目光呆滯,一動不動,不由皺起了眉頭。這些女鬼都能感受到那些不死生物的存在,但馬仔對此毫無反應,陳靈感覺自己的心髒像是被人用刀子割了一樣,痛苦不堪。
“師父,你也不要灰心,你可以去方正嚴家裏看看,說不定能找回他的魂魄。”陳靈低著頭,不說話,裏麵的女孩安慰著他。
“不必了,”陳靈擺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我大概知道是怎麽回事。”
原來,當陳靈得知自己在別苑中看到的人就是方世偉的時候,他便已經確定了,這座別苑和方家脫不了幹係。而且,馬仔一開始就在那別苑中出事,肯定是方家出了什麽問題。再加上方正嚴的封印記憶,更是證明了這個家族的不凡。那麽,他的腦海中究竟有哪些東西?究竟是何人所為?而他的爸爸方世偉卻幹出了如此離奇古怪的事,不禁令人遐想連連。陳靈仔細想了想,突然愣住了。有些人,有些東西,他似乎遺忘了……
阿霞,你怎麽了?她要到哪裏去?難道是被阿姨給……
“你在哪裏找到了我?”陳靈問道。
“草叢。”葉子晨淡淡的回了一句。
“那裏有沒有別的人?”
眾女不知道陳靈說的是什麽,都搖了搖頭。而那個小瓷偶,則隨著他的動作,開始左右搖晃。
糟糕,阿霞該不會是已經死了吧?”陳靈停止了胡思亂想,打出了幾個手印,阿霞的力量就從遠處飄了過來。陳靈笑了笑,鬆了口氣,還好自己多慮了。可是,阿霞呢?人呢?陳靈眼中閃過一絲光芒,他應該去找那個應該在書店等著的人,但現在已經不在了。
陳靈感受到阿霞和白齊的氣息,心中微微一鬆。這證明阿霞不是被那個女人找到的,但是陳靈在昏迷之前,卻清楚地知道阿霞身邊還有一個男人,那麽這個男人會是什麽人呢?
在幽冥禁地中,他並沒有看到白奇的身影,但他可以肯定,那個聲音絕對不是白奇的。可是,白齊為什麽要跟著阿霞?我沒聽錯吧?但陳靈卻清楚地知道,那個男人曾經說過要幫他,但因為施展了天地通靈術,他已經累暈了,所以那個男人並沒有告訴他要做什麽。然後,他在一輛搖搖晃晃的汽車裏醒過來,阿霞卻不見了。
他不知道自己忽略了什麽,但他知道,阿霞應該是聽了那個男人的話,才會來救他的。這也是她失蹤的原因。阿霞怎麽可能沒有在荒郊野外迷失方向,而且還能遇到白齊?又或者是被幸運之神祝福了?至於白齊?而且,他為什麽會這麽清楚,阿霞會有麻煩?是阿霞發現的,還是阿霞發現的?自己似乎有些小看他們了。
但陳靈不知道的是,那些鬼魂也在瞞著他。沒想到他們是在破除屏障後發現自己的,也沒想到還有人替自己設下了屏障。他以為自己施展了天地通靈之後,因為疲憊而昏迷,是因為巫陣將他從幽冥之地拉了出來,切斷了他體內的死靈之力,這才讓他陷入了昏迷。這一擊讓陳靈險些喪命,幸運的是,陳靈挺住了。否則,巫真這是在幫他。
也正因為如此,陳靈在施展“天地通靈”的時候,已經不需要服用黑丹,隻需要用符籙來驅動,就可以將死靈之氣轉化為自己的力量。
考慮到阿霞暫時沒有生命危險,陳靈的目光又落在了最難纏的“麻仔”上。意識到這一切都與方家脫不了幹係,陳靈也顧不得那麽多了,連忙掐訣,又是一記“天地通靈法”。可這一次,他雙手掐訣,口中念念有詞,一種難以言喻的壓力湧上心頭,冠狀動脈的分枝突然阻塞,讓他的心髒供血不足。陳靈隻覺胸口一緊,像是被人用刀子捅了一下,疼得滿頭大汗,整個人倒在了地上。
“喘不過氣來,會不會要死了?”
看到這一幕,窗戶上的玩偶不斷晃動,就像是那些厲鬼在試圖拯救陳靈。卻怎麽也掙脫不開,焦急的搖晃著娃娃。
……
“你來做什麽?”陳靈耳邊響起了一道年輕的嗓音。
“咦!弟弟?”陳靈一聽到大哥的話,就知道自己很可能再次進入了幽冥禁地。“哥哥,我不舒服,我不舒服。”
“放輕鬆,”一個帶著幾分稚氣的嗓音說道,“你的實力來自於這個世界,他們怎麽可能跑到你的領地上來?”
領地?胡鬧?什麽人?陳靈一時沒反應過來,疑惑道:“大哥,您說啥呢?”
“你的心髒還疼不疼?還喘不過氣來?是不是身體還不舒服?”鄧伯海不正麵回應,而是一連串的問題。
陳靈百思不得其解,隻能集中精神去感應,卻發現剛才的疲憊已經一掃而空。“好了?”陳靈嚇了一跳,一時沒反應過來。
鄧仲翔哈哈一笑,說道:“大哥,這是什麽情況?這是在找死嗎?你應該很清楚,如果沒有幽冥之火的幫助,你早就死了。我都告訴你了,別著急,你的魔法不能一直用。以你目前的狀態,想要連續施展法術是不可能的,因為他們會抓住機會,然後控製你。幸好這次是幽冥之炎來的快,不然的話,那可就糟糕了,你真是讓我擔心啊。”
冥炎?陳靈恍然大悟,低頭望了眼胸口的黑色吊墜,上麵閃爍著淡淡的藍光。符文上的紋路開始散發出金色的光芒,越來越亮。什麽情況?那些古怪的符號代表了什麽?他能感受到越來越多的寒意,難道說,那些符文是為了凝聚冥界之力?可是,那些符文又是怎麽回事?
“這些都是人名,”鄧伯海不疾不徐道,顯然看出了哥哥的想法,“這些都是曆代家主的姓名,因為他們和閻王立下了誓約,獲得閻王的力量,所以他們的名號就顯現出來了。”
“這是怎麽回事?”陳靈還是一頭霧水。
“你也知道,曆代的首領都會殺死自己的神明。弑神的人,要麽是死去的兄弟,要麽是死去的母親。而想要溝通弑神老祖,就需要先學習閻王的功法,然後再和他簽訂靈魂契約。這也是為什麽,他必須要學習的原因。有些人,天生就是家主,比如你,可以通過家族徽章,一點點的積攢天地通靈術。有些人,比如我的母親,不得不當上家主,他們需要犧牲自己的壽命,去換死靈的力量,這樣才能更快的成長。”
陳靈也清楚這一點,心中對那位大嬸充滿了歉疚。不過,這和黑色吊墜上的符文又有什麽聯係呢?那些符文是怎麽亮起來的?
“家族徽記上的名字,不僅要有家主的身份,還要和弑神有關。這也就是說,無論是家主,亦或是弑神,都不能投胎,永遠庇護鄧氏,無論生前,亦或是死亡。這就是在祭祖大典上,他說的第一個字:“我是鄧家的人,我是鄧家的鬼。”一個年輕的聲音緩緩說道,語氣中充滿了悲傷。
陳靈當然知道這個價格,於是問道:“那又如何?”
“那些無法投胎的死靈之主和弑神,才是幽冥禁地所有死靈聚集在一起的根源。閻王用鄧氏做了一把劍,用來對抗邪惡的安格拉·曼紐。
“你這是何意?”
“你對‘弑神者’的前身有過了解嗎?”
陳靈疑惑地看著他:“是什麽?”
“你咋不知道呢?”那個奶聲奶氣地說道,“這並不是什麽神話,我們的祖先都是邪惡之主的奴仆,是惡魔的化身。在鄧家殺了一位神明之前,我們可以說是無法無天,什麽事情都做得出來。鄧家家主得到了閻王之力,得到了他的力量,我們身上的凶性也就消失了。這些邪惡的力量,隨著時間的推移,就會變成邪惡的力量。這個地方,就是為了克製這些邪惡之氣而存在的。此地有閻王的力量加持,有鄧氏的不死族族長鎮守,更有弑神鎮壓,令人望而生畏。那股邪惡之氣一直在掙紮,我們必須要讓它變得更加緊密,沒有一絲縫隙,這才能將它壓製在這裏。”
“怎麽才能將這股邪惡之氣驅除?”
那道聲音頓了頓,繼續道:“他們都是邪惡之主的奴仆,惡魔的分身,被我們壓製,無法化為人類為禍人間。隻要給他們一點時間,他們就能把他們變成自己的奴隸。血流成河,那將是另一個煉獄般的夢魘。根本無法將其徹底鏟除的。如果那麽容易解決的話,閻王也不會畫出一個牢籠,將這些邪惡之物困在裏麵,早就把他們給滅了。”
“這麽說來,這幽冥禁地雖然可以恢複我的陰煞之氣,卻也是一座囚牢?死靈之氣和邪惡之氣,都在此地?鄧氏的陰靈害怕我被邪惡之氣侵蝕,所以往黑色吊墜中灌入了冥界之氣,這些金色的印記應該就是他們的冥界之力了。”陳靈做出了一個合理的推測。
“不錯,”那個奶聲奶氣的聲音回答得很開心,“僅此而已。”
“你的意思是,我每一次服用這顆黑丹,都要與這股邪惡之氣戰鬥,如果我敗了,這股邪惡之氣會侵入我的身體,讓我成為邪惡之主的奴仆?”
“對。”葉伏天點頭道。
陳靈這才明白過來,原來他服用黑丸的時候,就是在和邪惡做著抗爭,但他對此一無所知。想來,也正是因為如此,那顆黑色的丹藥,才能幫助他施展天地通靈術。這也是為什麽他的父親要他謹慎使用藥物的緣故,那顆黑丸竟然在他毫無察覺的情況下,救了他一命,也讓他的天地通靈術有了新的進展。
“但是,你用不著吃藥。”另一道奶聲奶氣的聲音響起,“你體內的黑暗之力已經足夠驅動符文了,現在就看你能不能承受得起這股力量,完成屠神。”
“不需要藥物?”陳靈苦笑道:“那樣的話,我們的壽命就會更短。我真是哭笑不得。也許當我能夠召喚出完整的屠神虛影時,也就是我壽元將盡之時。”
“弟弟……”鄧伯海與鄧仲翔同時叫了一聲,但話到嘴邊,便嘎然而止,再也沒了聲息。
“別擔心,我不是那種弱不禁風的人。”陳靈安撫著眾兄弟,“哪怕我能召喚出‘弑神寶具’,我也要拚了命地保住性命。沒有子嗣,才是最重要的。”
鄧伯海、鄧仲翔兩人聞言,到了嘴邊的安慰之言又咽了回去,道:“你這小子,真是好大的膽子,害的我們都要給你當牛做馬,你應該高興才對。”
陳靈聞言,忍不住笑出了聲。
三位大哥聊得開心,陳靈忽然聽到了門外傳來的聲音:“師父,師父,快起來,快起來!”原來三個女人不停地叫著陳靈,卻不知道陳靈是在和哥哥說話。
“那個,”陳靈和自己的哥哥打了聲招呼,“我先回去了。如果我們不回家,他們肯定會大吵一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