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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若山後來覺得,人生果然無常。
如果說生死是常人會麵臨的最極端的無常,那他所麵臨的接下來的人生,恐怕比生死還要極端,從根本上顛覆了他所擁有的一切。事到臨頭那種震驚,讓他覺得死了也就了了,死反而是一樁讓人解脫的小事。當然,這隻是一念間的感受,總的來說,他個性堅毅,即使心靈遭到重創,思緒一時紊亂,事後也會在內心深處“力挽狂瀾”,奮然矯正自己,回到主宰自己人生的軌道上來。
35歲大約處在人生的分水嶺,不能說年輕,也不能說還有大把時光,但你若一點成績沒有,那也必須奮起直追了。這個年齡的人具有一定的人生經驗,具備了較為穩定的“三觀”,這是個好的基礎。汪若山便是如此,他正好35歲。與大多數人印象中的理論物理學家截然相反,汪若山不是“宅男”,他熱衷戶外運動,皮膚呈健康色,有發達的肌肉和粗重的氣息,麵部輪廓線條硬朗,但一副金絲眼鏡又使他生出幾許知識分子的氣質。這種雜糅的氣質,讓他整個人具有一種堅定的魅力。每當有新學生對汪若山的外表表現出詫異時,他總會讓這位學生去信息中心查閱一下他們這門學科的鼻祖薛定諤的人生經曆,即便是在如此遙遠的過去,理論物理學家的人生也可以是浪漫的。
汪若山在高原大學教書。相比於教學,他更喜歡一個人在數學迷宮中探索,就像學校牆壁上懸掛的科學家畫像中的牛頓一樣。大學裏的氛圍並不好,學生和他不在一個世界裏。他自己超然於世外,在理論物理的世界裏遨遊了很遠很遠。
不巧,汪若山的這節課恰好是午後,烈日當空,天花板上的六個吊扇飛速旋轉,卻沒有帶來多少涼意。學生們大都萎靡不振。汪若山不得不以提問的方式,引起大家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