憂鬱炸彈

生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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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生病了,她腹部疼痛,而且發高燒,阿峻覺得可能是傷寒。姐夫在枕邊說:

“我派人去請醫生吧。”

“不用吧,說不定是蛔蟲。”

然後姐姐不知道是對阿峻還是對姐夫說:

“昨天明明那麽熱,我走回來的路上卻一點兒汗也沒有。”

前一天下午,阿峻看到姐姐愁眉苦臉地從遠方回來,他和勝子兩人在窗戶旁邊開玩笑地嬉鬧著。

“勝子,那是誰?”

“哎呀,是媽媽,是媽媽。”

“騙人,那是別人家的阿姨吧。你看著吧,她不會進來我們家。”

阿峻想起姐姐那時的臉色,要說奇怪,也是真奇怪。平時在家裏看習慣了的家人,忽然在街上從旁人的角度來看——因為以這種不同尋常的心情來看,阿峻覺得那時的姐姐似乎真的有些無力。

醫生來了,果然也懷疑是傷寒就回去了。阿峻在樓下一臉苦惱地和姐夫麵麵相覷,姐夫的臉上掛著僵硬的痛苦的笑。

後來得知是腎髒出了毛病。醫生說舌苔也有點兒問題,很難明確地說是不是傷寒,然後就精力充沛地回去了。

姐姐說這是她嫁進這個家以來,第二次因病臥床。

“第一次是在北牟婁[5]。”

“那時候她很虛弱。附近沒有冰塊,半夜兩點多,我騎自行車跑了大概四裏路,敲人家的店門才幸運地買到。把冰塊包進包袱裏,綁在自行車後座上,回來一看,摩擦到隻剩這麽一點點了。”

姐夫用手勢比畫給我看。姐夫每隔兩小時就給姐姐測一次體溫,把數據製成詳細的表格。聽了姐夫這番充滿心意的話,阿峻笑了。

“那時是什麽病?”

“後來知道是得了蛔蟲。”

有一次阿峻因為自己生活散漫患上了肺病。那時姐夫在北牟婁參拜神社,祈禱他的病痊愈。阿峻的病稍微好轉後,曾去過那個姐姐在北牟婁的家一次。那是位於山中的荒村,村民大多是樵夫或從事養蠶業。到了冬天,住家附近的農田會有野豬來挖地瓜,而地瓜是村民的主食。那時勝子年紀還小,附近的老奶奶會來和勝子一起看繪本、講故事,她把大象稱為“卷鼻象”,把猴子叫作“山裏的年輕小夥子”或“野猿”。有的小孩沒有姓氏,問了村民才知道那是樵夫的孩子,大家一臉理所當然的表情。村長十六七歲的女兒阿熏在小學當老師,學生們對她也是直呼其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