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勉强你……不过你想好啊,发财的机会可不是天天有,其实这行挺安全的,根本用不着抛头露面。就比如这个梁根邦,你知道他以前干什么的,修电视机和小家电的,无线电玩得好,联合了几家串骗。比如人在中州,窝点却安在广东,受害者呢,却在东北,作案的地方呢,又转到江苏了,这案子谁破得了?”桑雅不屑地说,很得意,骗子本身就高明了,把骗子骗倒,恐怕就更高明了。
无线电、广东、东北、江苏……帅朗喃喃了几个要素,狐疑地问:“这是电话诈骗的?”
“这个你也懂?”
“猜的呗……还不就是骗着人家往卡里存钱,他们坐收渔利,哎不对呀,你怎么把他骗了?”
“呵呵,干这活需要什么?量很大?”“马仔?”
“不对。”
“那是……空卡。”
“聪明,没有转存记录的空卡他们需要的量大,又不能用自己身边人的姓名办卡,所以就到处收罗,而且只能用一次,需求量很大,我给了他几十张已经签约网上支付的卡他根本不知道,那接下来很简单了,结果就是他骗来的钱全部被我转走了……呵呵,有意思吧?”
桑雅得意地说着,不知道为什么她在这个时候对帅朗丝毫不设防,侃侃一说,原本有点**帅朗入毂的本意,或者以这么高明手法引起帅朗一点惊讶也好。不料说完了,却见隐隐约约的光线中帅朗轻哼了哼,状似不屑了。这倒奇怪了,桑雅凑上来,凑得很近,几乎凑到了帅朗脸上,端详了片刻诧异地问:“喂,给点表示呀?我说服你了吗?”
如此如此之近,帅朗心慌意乱,根本没有考虑什么,只是下意识地呶着嘴“啧啧……”凑着。桑雅反应得快,手一扇,切了一声把色眯眯想亲一个的帅朗脸蛋拨拉过一边,附带了一句很不乐意的话:“想得美,警告你啊,敢打姐们的坏主意,回头我找俩和憨强一样的背背哥轮你小子……”
“哇,太残忍了吧?找俩美女欺负我就行了,我绝对不反抗……这么吓唬人家,谁敢跟着你混。”帅朗得意洋洋,言语神态里都痞相。帅朗歇了口气歇过来了,此时感觉到了身上有点冷,还有点疼,摸索着披上了那件顺手摸来的衣服,掏着口袋里可用的东西,好在摸出了半包烟,一个打火机,点着抽了一根,狐疑地看着周围的环境。
苍穹如盖、夜幕如遮,耳边充斥着蛐蛐的叽叽声和夜风撩动庄稼的微微声响,离公路有几十米远,能看到车灯偶尔晃过。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抽着烟的帅朗有点难色,不经意手一动,却是烟被抢走了,一侧头,是桑雅,抢走了他嘴边的烟,手指挟着猛抽了一口,很惬意地呼出来,又递了回来,笑着塞到帅朗嘴边。
“想什么呢你?傻样……”桑雅笑啐道,话里无尽的暧昧,伴着个抚脸扭耳朵的动作,很亲昵。其实在这个时候恐怕就真发生点什么意料之外的事,说不定俩人都不会介意,桑雅倒有点后悔不该拒人千里之外,心里暗暗揣度着,似乎身边这位是个好色不好财的小子。
不料,她仍然没有猜到帅朗的心思,那一句并没有引来帅朗的情话绵绵,而是抽着烟笑问:“我在想,大姐不是想让我跟你混么?接下来怎么办?忘了提醒你一句了啊,咱们现在手机没有,抽了件衣服里头一毛钱也没有,更背的是现在在哪儿都不知道,没准儿路上还有等着抓你的,先别给我描绘远景,你说,咋办?”
“啊!这……”桑雅一怔,从逃出生天的喜悦里落到现实中了,看看周围,这可是实实在在的荒郊野地了,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更心虚的是还真不知道是不是有危险在等着,一揣度,她往帅朗身上靠了靠问着:
“你说怎么办?你肯定有办法。”
“要不这样,路俩方向,咱们分开走,他们就逮也逮不着一对……分手怎么样?”帅朗故意正色道。不料刺激得桑雅一个激灵使劲地挽着帅朗胳膊斥着:“不行,想扔下我,没门。”
“哈哈……这不就得了,你连自己都顾不了,还让我跟你混,谁跟谁混还不一定呢,穿好鞋,走,这儿离出事地点太近,最好赶在天亮之前到城镇人多的地方,到那地方就有办法……”帅朗说着,挣脱着桑雅的勾挽,起身了。桑雅这倒听话了,套着鞋,撕了条裙边绑着,走路走得有点一瘸一拐,歇过气来了,反而知道全身疼了,几十米的距离到路边哎哟哦了几回,一只手搭着帅朗的肩膀,几乎是拖着帅朗在走了……
这可不行,走了不长一段路,越走越慢,帅朗干脆拉着桑雅到了路边指指庄稼地安排着:“在这儿等着。”
“你去干什么?”桑雅吓了一跳,生怕这货扔下自己溜了似的拽着他胳膊不放。
“你这个样子怎么行?我摸辆车拉着你走……”帅朗说着,桑雅怏怏不乐放开手了,看看不远处有个小村落,有点惊讶地问:“你……你会偷车?那村里能有什么车?”
“都说了你不懂了……等着啊。”
帅朗手脚麻利,走了几步却又返回来了,脱了身上披的那件薄夹克披到桑雅身上,笑了笑,转身小跑着往村落的方向走,却没有发现,背后的桑雅,被最后那个细微的动作石化了一般,披着那件顺来的夹克,直看着帅朗消失的方向。
是担心?是感动?如果是担心,肯定不会是担心他一去不返。如果是感动,似乎也不是发端于朋友关心的那种感动。
那么是什么?桑雅说不清,每每在人如潮的城市里会感到莫名的孤单、莫名的恐惧和危险,而身处危险之中的时候,这些感觉却全部消失得无影无踪,剩下的只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就像看不出帅朗的身份一样,也同样描蓦不清这种异样的感觉。
过了很久,人回来了,是帅朗,在轻声唤着桑雅的名字,桑雅从地垄下走上来,笑了,确实有车,一辆破车、一辆破自行车,偷车的正贼忒忒催着她上路。桑雅笑着贬斥着这个小贼,却坦然地坐到车后座上,吱吱哑哑的自行车,在洒满星光的夜路上迎着凉凉的夜风,起程了……
月沉,星夜,乡下的夜是一个不同的世界。走夜路的帅朗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在他的世界里,有过苦恼、有过欢乐、有过郁闷,更有过惬意,此时此刻载着一位美女行驶在空旷的公路上,离危险越来越远,无疑是欢乐的、是惬意的,路行到一个小小缓坡之处时,帅朗加速着又故伎重施了:
“哦哟哟哟……抱紧喽,抓稳喽……下坡啦……”
帅朗嘴里发着怪叫,装腔作势喊着,大惊小怪地晃了晃车把,不过没奏效,坐在车后的桑雅早窥破了帅朗那点亲近的歪心思。不料帅朗一技不成,又施一计,加速后冷不丁来了个急刹车。
嘎声车速骤减,惯性定律起作用了,把后座坐着的桑雅向前推去,于是在帅朗的后背贴上来一对软乎乎、绵鼓鼓、韧性、弹性十足的部位,而瞬间再一加速,桑雅又猝不及防地抱上来,把刚刚接触的动作重复一遍,得逞的帅朗哈哈仰头笑着,后座的桑雅知道这货使坏,伸手在帅朗的耳朵上拧了一把啐着:“成心是不是?”
“什么成心?刹车太灵、路太难走,怨不着我啊……”
帅朗笑着找着很不成立的理由,中原地带一马平川,放开车把都能行十公里。
“少来了啊……”桑雅手轻轻在帅朗脑后来了个扇耳光的动作,笑骂着:“你多大了还玩刹车撞奶的游戏?帅朗,你不是还没见过女人这个部位吧,姐上次才解了一半,就把你吓跑了,又开始想上了?”
“呃……”帅朗被豪放的桑雅刺激了一下下,和她一起才发现自己的脸皮不是那么厚,讪笑着说:“大姐,拜托含蓄点好不好,我就那么一点坏心思,都被你揭得干干净净,多没面子。”
“咯咯……啊?你揩油,我还得装着故作不知,让你一直揩,对不对?天底下怎么就你聪明呢?”桑雅笑着,在帅朗腰里掐了一把。帅朗不疼,不过有点痒,扭着腰笑着纠正道:“在这事上,男人都比较聪明……再说现在天这么冷,不靠紧点,没点温度,没点活力,蹬不动车哎……”
恬着脸在套近乎,现在帅朗已经训练得大庭广众之下敢于和善于搭讪了,就剩俩人了,这胆子端得是更大了几分;又碰上这么位豪放漂亮的桑姐,得,俩人说话再露骨点,差不多就能赶上帅朗和一干狐朋狗友的讨论了。
一说蹬不动车,这请求如此恳切,后座披着夹克的桑雅抿着嘴暗笑了,没有刹车毫无征兆的情况下突施了个环抱动作,绵绵软软的胸直贴到了帅朗的后背,帅朗顿时如遭电击,身上钻了一百只小虫子似的耸着肩,嘴里嘘嘘有声,后座的桑雅揶揄地问:“现在有温度了吗?”
“嗯……有……别动,就这样……”帅朗惬意地蹬着车,乐歪了。
靠着,桑雅干脆搂着,贴得很紧地靠着,很像男女后入式的颠倒版本,脸靠着帅朗的背,似乎很享受这个拙劣的游戏,整个人腻歪在帅朗背后。
帅朗乐歪了,自小到大,咱调戏的美女不少,不过给咱好脸色的好像除了桑雅绝无仅有;一般情况调戏很难成功,不是把美女吓跑了,就是得个剜个白眼、骂你句流氓的回报,像桑雅这么配合着调戏剧情的还真是首例,帅朗悠闲地蹬着自行车,很想来个西餐厅那种暧昧好听的钢琴曲伴奏,否则何以抒发此时那种心要飞起来的感觉……
飞,对,像飞起来的感觉,像在一望无际的夜色中那种肆意飞扬的感觉,桑雅脸贴在他的背后,厚实的后背,倚着斜看如盖苍穹上银饰般的闪闪星空,在寂静的夜里耳边唯余风声伴着车轮呼呼地轻响。其实乡下的夜色很美,星空下的村落,夜幕中隐约的庄稼地、或近或远的矮树,连绵的景象如同慢镜头一样从桑雅的眼中缓缓放过,不知道已经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还要走多久,不过她知道自己有点喜欢这种放松和惬意的感觉,有点喜欢依靠着、不用操心身边危机四伏的感觉……他究竟是什么人?桑雅贴着这个不知道什么人的后背,很结实;搂在他的胸腹间,也很结实,像块带着温度的石头那种结实和温暖的感觉,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不过这种感觉却和回忆有点格格不入,他见过骗局也知道自己是骗子,不过从他的言语间并没有看到正义人士那种厌恶或者同道中人的羡慕,甚至桑雅在回忆他痛下狠手的时候,同样是一种很惊艳的感觉,毕竟现在敢为一个女人大打出手的傻瓜不多了……有点心跳的感觉,她笑了笑,又像怕冷一样把帅朗搂得紧了紧。
一紧,前面那位不舒服了,搂着已经很久了,而且都是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这偶尔搂一下舒服,搂久了不但影响蹬车,而且容易发汗,就听帅朗前面叫着:“嗨、嗨、松松,差不多就行了,别真把我当相好……搂得我都出汗了。”
“呵呵……不抱着你耍小动作,真抱着你了,你又不舒服了……犯贱!”桑雅毫不忌讳,松了松帅朗,掩饰着自己的感觉,笑着贬斥道。
“哎……这你就不懂了。”帅朗已经习惯了桑雅这种毫不羞赧和毫不忌讳的说话方式,笑道:“浅尝辄止才是最高境界,为什么叫窃玉偷香,那是因为窃来的珍贵、偷来的更香……”
“你说来说去,更像犯贱……”桑雅笑道。“嗯,差不多,这是通病……”帅朗道。
“哈哈……有道理。”桑雅笑着,握着拳头在帅朗背后轻擂了一下,一个对暧昧不避讳,一个对调戏不矜持,这感觉就坦**多了,后座的桑雅笑了,听得帅朗呼哧呼哧蹬得起劲。
不知道走了多久,桑雅找着话题解闷,又问了一个还是男女的话题:“哎,你有女朋友吗?”
“没有。”
“不信。”
“你不信我也没有。我是处男你信不?”
“信,你说你是太监我更信。”
“嘿嘿,别理解错啊,‘处男’的意思指独处的男人,我真没有,你要想追我,机会以及成功几率很大……”
“呵呵……我怎么觉得你比我还会骗人呢?真没有?”
“真没有,这年头骗吃骗喝骗上床容易,真骗个女人死心塌地给咱当老婆,那可不是一般的难啊,家庭、社会、经济以及其他因素太多,成功几率不大……”
“那前女友总有吧?”“噢,这倒有……”
帅朗眼前浮现出一张普通却温馨的脸,一张在记忆中没有抹去的笑靥,一段不愿提及的往事,说到这里,稍有黯然,声音不那么戏谑了,后座的桑雅感觉到了这之中的细微变化,不过却像故意刺激一般说着:“噢,看来你对前女友的感情挺深。”
“那还用说吗?我差点就成了情圣,哎……不管你怎么看我啊,其实我挺纯洁挺善良的,真的……”帅朗回了回头,后面的桑雅不搂了,捂着脸咯咯直笑,那样子自然是无法相信,其实帅朗也不期待别人相信,只表明一个心迹一个态度而已。
男人嘛,都是从纯情开始憧憬,从痴情开始迷茫,之后大多数都要归于滥情的沉沦,从古至今都没有改变。
“那你们为什么分手了?”桑雅追问着。“别问这个话题成不?”帅朗道。
“不成!”桑雅很坚定,很固执,也很八卦,捅捅帅朗笑问:“哎,是不是因为你花心了?”
“不是,我以前很纯情的,都告诉你了,再说我以前那老实样子,想花心谁看得上啊……你觉得我昨晚帅是不是,其实就帅了一晚上,还碰上你出事了。”帅朗有点火大地说。
更火大的来了,桑雅又小声问着:“那是她劈腿了?”
“我说姐,你饶了我吧,咱含蓄点成不?”帅朗此时发现不矜持也有不矜持的坏处,这话忒直接了,直接得帅朗脸上有点挂不住了。
“我问你是不是?”不矜持的桑雅很固执,推着帅朗问。“不是不是,瞎猜什么呢。”
“那就是她嫌你穷,看不上你……”“也不是……”
“要不就是看你偷鸡摸狗不干正事?”
“你坑蒙拐骗的笑话我偷鸡摸狗的了……我以前可是好孩子,遇上你才学坏了。”
“呀,到底是什么嘛,说说怎么了?”“……你真想听?”
“废话,当然想听了,要不闲着干吗?”“那不许笑啊……”
“嗯……”
桑雅纠缠了良久,终于达到目的了。或许这件在帅朗心里压抑了很久的事,此时此刻,撩起记忆,也稍有那种倾诉出来反而坦然放松的心思,想了想,帅朗还没有组织好话,后面的桑雅倒按捺不住了:“快说呀,她干什么的?”
“老师……郊区乡中的。”帅朗淡淡地说,“我那时候推销英语学习报,无意中就认识她了,她那时刚毕业,在乡中实习,一来二去接触得多了,就谈上了……不管你信不信啊,那是咱的初恋。”
“呵呵……那为什么还掰了,听着不挺好的嘛。”桑雅道,感觉到了帅朗的那一丝为难,笑着不以为然问道:“是不是当时你不务正业,错过这个好女孩了?”
“不是,自从和她谈上,我戒烟戒酒戒泡妞,一心一意要把她发展成未来老婆。”帅朗肯定地说。
“那为什么分了?”
“这个……这个就不好说了,那个,我后妈有一天找到我了……”“啊……你和你后妈……”
“你再胡扯我把你蹬下去啊……”
“呵呵……好好,别生气,我不插嘴了,不过你说完呀,说这半截不是故意吊人胃口嘛。”
“我靠,我怎么遇着你了……”
帅朗气咻咻地说了句,后面的桑雅吃吃笑着,估计心里要泛起阴暗想法了,帅朗赶紧解释着:“那是我后妈第一次主动找我,是为了我和我女朋友的事……交往了几个月我才知道,她是我后妈的表妹。”
“啊?这……”桑雅一听确实别扭,这别扭得让她咬着嘴唇侧着头一时语结了,半天才省悟,诧异地问着:“谈的时候你不知道呀?”
“知道就不会出这事了,我和我后妈话都没说过几句,后来离家根本就没见过面。”帅朗悻然道。
“这……这也不算个什么事吧?就为这个分手了?”桑雅问。
“我当时也不理会,我就觉得我们谈我们的,管其他人干吗……不过她脸上挂不住,后来联系就少了,她有意躲着我……再后来我也不好意思找她了。”帅朗有点失落地说,这是他心里的一块心病,很长时间都没有吐露过,却不知道今天为什么会说出来。
说着的心思不管如何,听者却是另一番心思了,桑雅揣度了片刻说:“也对,是有点别扭……你要是娶她过门,你爸就成你表姐夫了,你既是她老公,又是她侄子……你后妈本来是她表姐,转眼她又得叫妈……哈哈,怎么这么乱呢……哈哈……”
现在见识到豪放姐的荤素不忌了,把帅朗心里那份别扭细细数落出来。桑雅越想越有意思,笑得花枝乱颤,靠着帅朗只当是听了一个很大的玩笑一般,笑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帅朗没吭声很久了,立时刹住了笑声,拍着帅朗的后背安慰着:“对不起啊,我真不是故意的……生气啦?”
“生什么气,早过去很久了……”帅朗道,有点落寂的感觉,这是他从骨子里一直接受不了父亲那个全新家庭的原因之一,也是很长时间不愿意再踏入家门的原因之一,即便再见到父亲关系稍有缓和,但这心里的芥蒂,又怎么消除得了。
帅朗笑了笑,不谈这个话题了,问桑雅:“别光问我呀?说说你……”“要以你的说法,我也是处女……独处的女人,想不想追姐?你的机会以及成功几率很大哦。”桑雅学着帅朗的口吻反调戏着。
“我不是问这个,我是问你什么时候走上犯罪道路的,呵呵。”帅朗把话题转了个弯,故意正色道。
“哟,你问这个我还真记不清了。”桑雅一丝不悦,含糊说着,反斥着帅朗:“能告诉我,你对骗子的看法吗?现在没外人,咱们都是真人不说含糊话,我其实也不想再把你牵扯进来,到了城镇人多地方,各走各的……”
说着话感觉冷了,不是天气冷,而是瞬间让桑雅觉得心里冰凉了几分,轻轻地放开了以暧昧姿势抱着的帅朗,帅朗似乎并没有觉察到这个动作,只是淡淡地说:“没什么看法,其实我也是骗子,我认识个老头是老骗子,他说人生就是一场骗局,每个人都不由自主地选择被骗或者骗人的角色,很有道理……不过我和你还是有点区别,我是为了生存不得已偷鸡摸狗,骗点小钱,桑姐,我有一句话想说,又怕你生气,不知道该不该说……”
“说呗,你就差说想骗我上床了……其他的还不好意思说?”桑雅诧异地问,对于帅朗的这点看法,觉得有点味道了,而且依然不像自己的想象,既不是厌恶,也不是赞同。
“你劝我入行……不过我呢,想劝你改行。”帅朗道。
“为什么?干得好好的。”桑雅撇着嘴,不理会别人置疑自己的职业了。“什么事都得有个度,以前叫盗亦有道,这个道就可以理解成度,有
些事能做,有些事就不能做……”帅朗道。桑雅插着嘴斥着:“我知道,其实我们就是玩几把调包换钞之类的,就这回捞得不少,也没干伤天害理的事,梁根邦的钱也都是骗来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听我说好不好……”帅朗强自辩着,打断了桑雅的话说:“这个度不仅仅是底线的意思,其实不是跟你吹牛啊,我要是当骗子的话,就你和梁根邦未必比我强,不过有些事咱不愿意去做罢了。”
被劝着不屑了,桑雅切了一声斥着帅朗:“你吹吧你……你知道梁根邦是谁吗?他半年卷了差不多一千万,他究竟是谁,长什么样,我都没见过,别说你一失业青年,就把中州叫得上名来的大佬摆出来,空手套一千万的能数出几个?”
“你还是没理解我的意思……我所说的度,是限定在一个安全的范围之内……”帅朗道,“比如咱们骗了别人三百五百,细水长流,根本没人管你……你一单骗三千五千,得,派出所肯定当回事立案,没准儿什么时候就揪你了……骗三万五万,这案子不是经侦就是刑侦,追着你不放……你想想你骗了多少?到了一定的程度,或者危害到了一定程度,警察就会动用一切可动用的资源,不惜代价要铲除你……咱不管什么时候都是个体,永远都处在劣势,偷鸡摸狗没人管你,可和国家机器怎么作对?我问你,心里害怕么?要是不害怕为什么换来换去的化妆,每次都不一样?你晚上睡得安稳吗?你听到警笛声心惊肉跳么?”
侃侃解释,谆谆劝导,而且不是站在说教的角度,几句反问,后面的桑雅沉默了,过了很久才做了一个动作,缓缓地、慢慢地、温柔地靠着帅朗,自后而前环臂抱着,脸在帅朗的背后摩挲了很久才说了一句:“谢谢……谢谢你,第一次有人不想跟着我发财还想断我财路……呵呵,真不知道你是聪明还是傻……”
幽幽地一叹,帅朗摇摇头,再找不出规劝的话来了,或许每个人都有不愿向外人吐露的隐衷,都有选择自己生活方式的理由。于是,帅朗保持着缄默,不再说话了,桑雅也安静了,靠在帅朗背后,脸侧着望着星空,望着不断变换景色的庄稼、林地、河渠,直到东方渐露鱼肚白,直到一座城市的轮廓出现在视线之内。
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