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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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舅突然大半夜跑到下堂子胡同,把我爹嚇了一跳。舅舅把他的腰帶卸了下來,腰帶掛著一串亮晶晶的手表。

舅舅說:“山本要讓我陪他去南京,我覺得這事不妙。很有可能我一去就不能回來,山本肯定要報複我。”

我爹納悶地問:“他為什麽要報複你?”

舅舅吭哧了半天才說:“我把和他相好的女人辦了。”

我爹上去就扇了舅舅一個耳光,說道:“你他媽的豬狗不如。”

舅舅憤怒地嚷著:“山本都沒打我,你卻打我。我和他女人有感情,不是胡來。”

我爹又要抬手,舅舅躲到一邊。我爹痛心疾首地吼道:“我還要發展你入黨,你把中國人的臉都丟盡了。中國女人和日本女人都是女人,這女人是不能胡來的。”舅舅爭辯道:“大穀惠子是好人。”我爹說:“這日本人沒有一個好種兒。”舅舅擺擺手說:.“你別說這麽多了,我把手表給你留下,一旦我能活著回來你再給我。這可是我的全部家當,也是我活著的唯一希望啊。”我爹說:“你幹脆別跟山本去南京,我派你個工作吧。”舅舅搖頭:“我必須跟他去南京,我要看山本怎麽報複我。”我爹惱火地說:“你拿命去賭博啊。”舅舅說:“山本和我合作幾年,我怎麽也恨不起山本,他要是報複我,我就能恨他,我就參加你們黨。”我爹說:“你吃飽撐的!”

我爹數了數,舅舅拿出來一共六十塊表,其中有三十塊是瑞士金殼大英格。其實舅舅有三十一塊,他偷偷送給了大穀惠子一塊,那是一塊最好、最精致的。在來下堂子胡同前,舅舅約出了大穀惠子,兩人來到前門大柵欄的一個布店裏,這兒的黃老板是舅舅的朋友,我爹的洋布生意就是和黃老板合作的。黃老板把兩人領進裏屋,裏屋有一張床,床頭是一摞摞的白洋布。黃老板客氣了兩句,便關門告退。舅舅和大穀惠子抱頭痛哭。舅舅感傷地說:“我此去南京凶多吉少,咱們緣分就盡了。”大穀惠子摸著舅舅的手,哭泣著:“我這輩子不知道和多少男人睡過覺,隻有你讓我刻骨銘心。”大穀惠子從懷裏掏出一縷青發塞給了舅舅:“這是你跟我辦事兒時揪的,權當留個紀念吧。”舅舅把一塊金殼大英格表遞給大穀惠子:“你不就為這個挨山本一頓打嗎?我給你,讓你父親戴上。”大穀惠子拿著表,淚如泉湧,“撲通”跪下,說:“你把我當人看了。”說著,大穀惠子把衣服脫光,說:“咱們再來一回吧。”舅舅欲撲過來,被大穀惠子攔住,說:“我要洗頭。《**》裏說過,男女間雲雨前一定要淨身淨發,這樣才能去其汙濁,行其精華,樂其逍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