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于离开梁子平办公室的时候,发现门口正站着刘浮生。
怨恨之意已经冲昏了陈于的头脑,他一句话都没说,肩膀撞着对方的肩膀就离开了。
不知该形容他走的潇洒还是落魄,总之是一路到底,头也没回。
倒是刘浮生回头盯着陈于远去的背影。
他刚才赶到梁子平办公室门口的时候,正听见陈于脱口大骂那句话。
“刘浮生他算哪门子东西?”
算哪门子东西?刘浮生过去一直认为,自己算他的兄弟。
从相识到现在已有十几年的时间,现在听到对方亲口说这样的话,心中滋味苦涩难言。
事已至此,刘浮生叹了一口气。
在他赶来之前,梁子平已经细细将事情的所有经过和缘由都一一告知了。刘浮生心里也明白,陈于走到这一步,的确是咎由自取。
人心隔肚皮,每个人都有各自的追求。他和陈于,终究不是一条路上的人。
刘浮生心思淳厚,现在走进办公室面对梁子平,竟然有几分歉意。
“子平…… 这事我之前真的不知情,也都怪我了,要是多盯着他点,怎么可能给你添这么多麻烦。”
“浮生叔,这怎么能怨你呢,”梁子平耐心的说,“陈于这种人,防不胜防,盯着也是没用的。”
“当初要不是我把他推荐给你和江士……唉,到底是我看走了眼。”
刘浮生十分懊恼,因为陈于制造出来的一系列麻烦而感到难堪。
“没事,机械厂并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损失,我们行动的还算及时。”梁子平继续宽慰着。
幸亏梁子平观察细致,在一些小问题上发现陈于的不对劲,这才避免更大的损失。
只是和黄山机械厂的合作被暗中搅黄实在可惜,梁子平心里计划着等忙完了这段时间,一定要再去跟黄空谈谈。
现在,子月机械厂内部就算是正式启动清理门户。
梁刘二人在办公室内商议许久,把曾经那些跟陈于走的相对密切的员工一一约谈,谈话后发现并没有其他异常,这才放下心来。
至于陈于走后空下来的职位,梁子平心中早有人选。
“技术部负责人这个岗位实在太重要了。咱们的技术本就领先其他厂子一大步,若是公开招聘,难免又会吸引来不怀好意的人。”浮生叔这次倒是谨慎多了。
“我这边有个合适的人,一定可以胜任这份工作。不过她一时半会来不了辉市,咱俩这段时间多盯着一点吧。”
刘浮生点点头,经过陈于此事一战,他已经完全信服梁子平。年纪轻轻将事情判断的如此谨慎,子月机械厂定会前途无量。
有人欣喜有人忧。
陈于此时并不敢将消息告诉魔都机械厂葛厂长。
葛厂长为了断子月机械厂的货,高价买了大批铜丝材料。按照魔都机械厂的耗能,这批材料要使用个三五年。
尽管材料早晚可以用得到,还不算浪费,但百分之八十的预付款已经足额汇致了材料方的银行账户,这么大一笔现金,无疑是对现金流的重大冲击。
葛厂长这也是背水一战,他实在无法忍受继续看着梁子平的子月机械厂蒸蒸日上了。
基于这样的背景,陈于实在无法开口说自己遭到了暗算。
他用什么来偿还葛厂长的损失?
除了命,好像自己身上没什么价值值得葛厂长来索取。
梁子平早就想到了这点。
所以梁子平昨日特意邀请了几家报社和电视台媒体,来记录拍摄子月机械厂的工厂。在参观材料仓储区的时候,还特意像媒体透露自己材料充足的事。
现在子月机械厂因为随身听红透辉市的半边天,加上梁子平准备了可观的车马费,媒体们纷纷的首页最好的位置给让出来。
普通市民看了广告,不过是觉得子月机械厂有实力有技术,魔都机械厂葛厂长看到的时候,真是气的浑身发抖,差点撕碎报纸。
他派人去悄悄核实了情况,发现媒体所言不虚,就知道自己上当了。
冤有头债有主,便派人抓来了陈于。
“你他妈是怎么回事?!”葛厂长气的爆了粗口,“我养着你就让你盯着子月机械厂,你瞧瞧你个狗东西都给我盯了些什么?呸!”
陈于吓得不敢说话,一直弯着腰在那道歉。
“给我打!”葛厂长一句话,身边一个身材壮硕的大汉上去就给了陈于一巴掌,并一脚踹向了陈于的肚子。
“啊!”陈于痛苦到叫了出声,他就是个油嘴滑舌的人,平时哪挨过这种力度的暴力行为,“痛啊!”
葛厂长早就没了平日里商务人士的标准微笑,反而面目狰狞,气红了双眼。“你还知道痛?!我就应该早点打你一顿,让你知道什么叫痛苦,你才会小心帮我办事!”
“这都是误会啊!是梁子平那小子的阴谋诡计!!他故意挑拨我们的关系。”
都到了这会,陈于还不忘给梁子平泼脏水。
“挑拨咱俩的关系?我跟你有什么关系??”葛厂长听了更生气了,“我跟你就是主子和狗的关系!把事办成这样,不打死你算我脾气好!打嘴,让你说话不知道轻重。”
陈于被几巴掌狠狠掀翻在地,血液顺着嘴角流了一地。
“再给我薅住头发打!”
葛厂长烦的要死,陈于这个墙头草,害自己吃亏丢了现金流。眼下想要跟梁子平寻仇,都已然没有那个实力了。
估计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厂子都要慢慢休养生息了。
想到这里,葛厂长立刻安排几个健壮的大汉将陈于拎了出去,说找个人少的地方继续打,给人留下一口气就行。
任由陈于苦苦哀求,葛厂长也没有任何动摇。
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
陈于本想游走在葛厂长和梁子平中间,没成想最后却两手空空。
辉市的深夜,城郊的树林里,一个男人手里握着被打掉的三颗牙齿,艰难行走着。
没有人知道他的眼里是悔恨还是怨恨。
因为,他已经没了任何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