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开了。邱妈妈领着客人进来,唤道:“袭贞啊,这位客官想单独听你弹奏一曲呢。”木紫允面窗而坐,没有回头,冷声道:“邱妈妈忘了我的规矩么,我是不会单独见客的。”
“如果是我呢?”
男子突然开声。木紫允一怔,随即露出些微笑意,道:“邱妈妈你出去吧。宋护卫,请上坐。”
来的正是宋青染。
可是没想到看见女子回眸的一刹那,眼眶中似有泪痕。他拧眉道:“木姑娘,你怎么了?”木紫允莞尔一笑,不答,只问:“宋护卫想听什么曲子?”
宋青染摇头:“听曲只是借口,我是想来问问姑娘,事情查得怎样了?”
木紫允轻叹道:“毫无进展。宋护卫你呢?”
宋青染亦是没有收获。看起来颇为失望的样子。木紫允便笑了,道:“既然如此,还是让我为宋护卫弹奏一曲吧。”
“求之不得。”宋青染礼貌地作揖。
悠扬的琴音开始在房间里回**。穿透墙壁,亦是送入了沈苍颢的耳朵里。他安静地坐着,动也不动,然后慢慢地闭起眼睛,嘴角漾开一抹似无还有的笑意。曲终了,宋青染站起来,道:“我要离开了,木姑娘万事小心。”
木紫允起身,道:“我送你。”
款款的几步刚要走到门口,宋青染却停下来,问道:“姑娘可有听过关于剑魂的传说?”
剑魂?木紫允当然听过。据说在数百年前,唐人铸造了一把锋利无比的宝剑,宝剑削铁如泥,杀人如麻,剑的主人亦是当时人人得而诛之的大魔头。后来那人死去,剑也便随之埋葬。但据闻几年前有邪教之人企图盗墓,挖出宝剑,可是墓穴里却只剩下剑鞘,并且在墓主棺木的旁边,显现出崭新的刻痕,便是两个字,剑魂。而同时,所有进入墓穴的人也便死在那里,没有生还。
“莫非——宋护卫认为,事情跟剑魂有关?”木紫允惊讶道。
宋青染温柔一笑,摇头道:“我只是突然想起,随口问问,木姑娘,告辞。”
“再会。”木紫允作揖。然后便要抬手去开门,可是那手尚未碰到门闩,却突然觉得一阵温热。竟是宋青染霸道地握了上来,揽过她,压进自己的怀里,根本不等她反应过来,就已经牢牢地吻住了她。灼热的嘴唇迅速将冰魄之寒传透全身。她猛地推开宋青染,狠狠地甩出一记耳光,怒喝道:“你做什么?”
宋青染摸着脸上的五指印,坏笑道:“木姑娘,我那日曾见过红袖楼的楼主沈苍颢与李寒绡姑娘过从甚密,须知道,如果春宵花与李寒绡有关,那么,沈楼主终日与她厮混,岂不也是危险得很,作为下属,你怎能放任他,由着他去涉险呢?这件事情,还是应该尽早做个了结吧?”
是啊。
是应该,尽早了结。
木紫允淡淡地舒了一口气,态度陡然转变。她看着宋青染,既不理会他的前言不搭后语,也好像忘了去计较他刚才的冒犯,就那么怔怔地站着,盯着他深邃迷离的眼睛,好半晌,便像传染了他的笑容似的,嘴角轻轻地挑开了。
宋青染离开后。木紫允便去了李寒绡的房间。但不是由正门堂皇地进入,而是从窗口,像离弦的箭一般,稳稳地扎在李寒绡的面前。李寒绡惊得花容失色,大呼着沈苍颢的名字,一瞬间,沈苍颢便从半梦半睡中惊起,隔开了木紫允和李寒绡。
怒道:“你又要做什么?”
“杀。她。”木紫允冷冷地吐出这两个字。这样警觉而凶猛的姿态,她惟有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才会有,就连沈苍颢也吃惊不小。
李寒绡夺门而逃,吓得连脚步都虚浮了。木紫允想要追,沈苍颢却拦住她,喝道:“紫允,有什么话先和我说清楚。”
可这些字句根本钻不进木紫允的耳朵,此时此刻她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能置李寒绡于死地。她甚至不顾和沈苍颢的主从身份,便与他动起手来。那充满戾气的掌风呼啸着,触到沈舱颢的衣襟,他立刻就领悟到其中的杀机。
几乎是不留余地的。
沈苍颢便不罢休。
足足禁锢了木紫允数十招。料想李寒绡已经躲去了安全的地方,他便松了掌,后退几步,道:“够了,我不想再与你纠缠。”
可木紫允的真气已灌在袍袖间,连面颊也饱胀起来,为了敛住那股极欲喷薄的气流,她惟有强行地抽离,那真气便逆转起来,在她的身体里如旋风撞击着脏壁,她猛地向后栽倒,大口鲜血自嘴里涌出,这一次的伤,着实不轻,看得沈苍颢亦触目惊心,想要过去扶起她,一边痛惜道:“你这又是何苦?”但她却拂袖挥开了他,道:“我的事,不用你管,顾好你的寒绡姑娘吧。”说着,踉跄着站起来,跌跌撞撞地往门外走。
门外早已经藏满了人。像看猴戏似的,愕然地盯着木紫允。谁都没想到她竟有这样一身绝顶的武艺,纵然不清楚她的身份来历,但也对她起了疑,她知道,这风流坊已经没有她的容身地了。她面带揶揄,蹒跚而去。
半途中。
撞见宋青染。
宋青染看到木紫允似要虚脱栽倒,赶忙迎上去扶了她,问道:“木姑娘,发生什么事了?”木紫允懒懒地抬眼看了看宋青染,笑道:“我,我失败了,我没有杀掉那妖女。但是,宋护卫,你说得对,我不能任由她再害人,尤其是危及我关心的人,我不会就此罢休的,待养好了伤,我定必再找她算帐。”
一口气说完这几句话,然后,周身一软,便像一滩烂泥直往下掉。宋青染手忙脚乱地扶也扶不住,最后惟有拦腰抱起了她。
看着怀中女子昏迷时仍深深锁紧的愁眉,宋青染觉得心痛。可更多的是惊愕,他从来不记得自己何时说过要杀掉妖女之类的话,他只记得木紫允提及过春宵花和对李寒绡的怀疑,但是上次在风流坊见面时她不是说毫无进展么?
自己难道不是只听了一曲古筝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