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毛海峰三十來歲的年紀,下巴頦上胡子拉碴的,衣裳也穿得很不周正,但一雙眼睛很有精神,身手也很矯健,不像南京城裏有些被酒色掏空了的紈絝子弟。
所以雖然這個人張口就有些流裏流氣的腔調,梁叛對他的觀感倒還不壞。
“嗬嗬,亂叫甚麽?”梁叛親自給他倒了杯茶,說道:“你好意思叫,也要問問我好不好意思答應?”
“哈哈。”毛海峰大大咧咧地踢開條凳,一屁股坐在梁叛對麵,端起茶喝了一口,拱手道:“我義父……哦,是汪指揮使,他跟我說的,要我當你是長輩一樣尊敬。不過你大人既然這麽說,我就不磕頭啦。”
他話是這麽說,但說完以後停下來想一想,突然又站起身,說道:“算啦我還是磕一個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省得日後再挨瓜落。”
話音一落,居然真的就避席而出,正兒八經地給梁叛行了個大禮,口稱:“梁大叔在上,受侄兒一拜。”
“咚”的一下,額頭重重地磕在了地磚上。
磕完頭便重新起來坐回條凳上,毛海峰哈哈一笑,伸手擦了擦腦門上的灰,留下一個清晰的紅印子。
梁叛驚了一會,連伸手扶都沒來得及扶,毛海峰便已坐了回去。
他不由得失笑道:“你來找我,就是為了應付你義父的差事?”
“那不會!”毛海峰把手一揮:“我……我們汪指揮使說了,我雖然人在吳淞江所,但恐怕朝廷還不放心,所以呢,我這裏副千戶的位子一直空著。我來一是拜見大叔,二呢就是想請大叔替侄兒向朝廷說說,給我派個副千戶來,兩麵都放心,是不是?”
這毛海峰的表現有些太過坦**了,或者說大大咧咧,全無忌諱。
梁叛倒相信他是真心的,唯獨可慮的是眼下這個時機。
吳淞江所換防已經有很長時間了,幹甚麽毛海峰早不找,晚不找,偏偏要等自己來到蘇州的時候才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