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蒙蒙亮的时候，正缩在沙发上的何春明被赵有德摇醒。
“起来了，臭小子。”
“嗯？”何春明努力睁开眼睛，奈何视线模糊，只能如此几次，他眼神才聚焦在胖子那张脸上。
他此刻手上拿着两个大草帽，对着他晃悠：“醒了洗把脸，我们就出发了。”
被拖着走在路上的何春明，抬头望了望虽然微微发亮，但是仍然能看清月亮和星星的天空，有气无力地说道：“要不要这么拼命啊，披星戴月的。”
赵有德斜了一眼这明显四肢不勤的小祖宗，难得耐心地哄道：“你以为勤劳的劳动人民只是一个名词吗？重点在勤劳啊。”
见何春明一副没睡够的游魂样子，赵有德决定在他旁边多说几句话，然他能稍微清醒一点。
于是开口就解释道：“这么热的天，画师还爬上爬下画广告，肯定是避开了太阳最大的时候。”
赵有德一副机智如我的表情继续说道：“我们现在出来，肯定能看见早起上工的画师。”
何春明看着赵有德自鸣得意的样子，就想要一脚踹在他屁股上：“我现在看你，你隔着五步远我就看不清你的轮廓了。”
“我要是画师，我摸黑上色吗？”何春明带着起床气对着胖子就是致命数落。
胖子一愣，抬头看了看东方的小小鱼肚白，再看看周围景色，的确只有黑灰的轮廓，看不出什么其他的色彩。
这才嘿嘿笑地对着何春明说道：“那什么，就是起早了稍微一丢丢，没经验，没经验，情有可原哈。”
既然已经早起了，两个人只能在高楼间穿梭，在后巷喝杯豆浆吃根油条，又继续在高楼间穿梭。
何春明：“那个画，画得不错，去问问？”
赵有德：“走啊。”
何春明：“兄弟，你这话可以啊，美术研究院的？”
带着毡帽，穿着围裙，正在用白色粉漆刷墙的一个小伙子回答到：“对啊。”
何春明和赵有德对视一眼，然后就走开了。
两人如此循环往复，在高楼的广告牌前问到了美术研究院的小学徒，在高楼后的平房见碰见了美术研究院的小学徒，在街边十字路口立牌区碰见了美术研究院的小学徒。
看着渐渐升起的太阳，与渐渐喧闹的街道，何春明和赵有德两人一人一边地靠在路边的一棵树上。
目光随着人群游走，两人都没有再继续走出树阴的念头。
“说好的有百分之二十的散户呢。”何春明手里拿着那个大草帽，将它折在手里当扇子扇风，看着渐渐发白的九点钟的太阳，觉得自己陷入了绝望。
赵有德倒是看着错综复杂的街道，努力回想着还有哪些地方还没有带何春明去。
现在他有些后悔将这个小路痴留下来了，如果是蔡守在，他们的效率应该会高一倍。
想到这里他回头看了看这个满脸迷茫，只知道对着街上行人看的小子，真是对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此时何春明的目光却定在了一个地方：“胖子胖子，我找到了。”
“嗯？找到什么了？这四周不是都看过了吗？”赵有德根本没打算理何春明这个路痴，以免跟着他走弯路。
何春明见胖子不理他，他也不管，就这么拽着胖子就往旁边走。
离开了树阴的胖子，再次感受到了太阳的温度与略微刺眼的阳光，下意识眯起了眼睛：“怎么了怎么了？看着些车。”
何春明将胖子带到了一个电线杆前头，指着上横七竖八的纸片说：“散户一定会贴小广告啊。”
赵有德闻言才向何春明指着的电线杆子上看去，密密麻麻的纸张，一张压着一张，但这也不是不可能。
反正都走街串巷这么久了，只能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找一找这画立牌的小广告。
两人一下有了目标，这根电线杆没有就去下一个，这么一直找了三四个，何春明终于在三层纸下，看见了一角上头写着“绘画”二字。
再往后撕扯，露出“立牌”两字。
何春明连忙向赵有德招手，找到了，找到了。
赵有德跑到跟前的时候，何春明正在认真清理着那张纸上的其他纸张。
不得不说，这个时候大家沾广告都用的是米糊，就是那种古时候靠它建桥的米糊，根本没有办法完整地将绘画立牌的文字完整地拓下来。
接下来，街上就出现了这么一幕，两个穿着白衬衫，麻布裤，带着大草帽，一胖一瘦的男人，就这么蹲在路边，手中拿着一块破损的小纸片，交头接耳。
何春明：“这个是不是市心*路？”
赵有德：“这边有市心东、南、西、北路，四条。”
何春明：“那就一条一条走，最差走四条，最少走一条。”
何春明又抬眼看看赵有德：“你赌运怎么样？”
“那肯定是不错的。”赵有德一副老子就是一副神手，现在给你露一手的表情，搓了搓手后决定，“我觉得在南路。”
何春明听后，喃喃道：“我觉得在东，那么这两条就可以排除……”
“嗯？哪两条就排除了？”赵有德听着何春明在那里自言自语，忍不住想要参与，“你脑子里在做什么奇奇怪怪的推算？”
何春明也没有理他，自己呐呐自语了一阵子后，转头认真地对着赵有德说：“市心北路在哪里？”
“合着你在搞排除法！？” 赵有德不可置信地望着何春明的背影突然感觉自己有点受伤，但是又看看那小子去的方向，他连忙起身跑向何春明，“走错了祖宗，这边……”
在人形导盲犬赵有德的陪同下，路痴何春明可算是找到了市心北路36弄。
这是挤满了小商贩的一条小弄堂，有卖糖果的、有卖草织品的、又卖蔬菜的、又买晒干的草药的，七七八八琳琅满目。
因为弄堂过小，商贩都只能靠墙而站，两边的地摊都快将所有的路面挤满。
以至于路摊中间只能过一个人，顾客蹲下选择商品的空间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