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赵有德一直盯着，何春明有些不知所措，就在他快要崩不住的时候，只听胖子开口道：“你小子胃口这么大呢，哈哈哈哈，真和我意。”
何春明闻言吐了口气，白了他一眼后，继续说道：“广城你比较熟悉，那里的皮革厂应该也有不少，我们先找到一个皮革厂合作，才能继续接下来的事情。”
赵有德思索了许久：“现在的皮，动物真皮很贵，做鞋子肯定也要卖很贵，产品太容易砸在手里了。”
“只要有皮革的需求，就一定会有人造皮。”他沉吟片刻后，继续说道。“你看看能不能拉一定订单的合作，我们可以做中高档的鞋子，然后边角料还能看能不能做出女士的绑带凉鞋。”
“这些棉布鞋的意见反馈你记得给车间组长说，让他们看着改进。三天后让他们交上来一些自己的思路文件。”
“好的。”
“我出去一趟啊。”说完何春明就拿上自己的外套出门去了。
等到出了厂门他是彻底地迷茫了，以前只记得周闫齐住在城东，却不知道具体的方位。
如今两眼一抹黑的他只能去城东碰一碰运气。
城东的厂子最少，所以也没有过多的筒子楼，这里的住宅还是大片还是错落有致的平房。但是会比农房密集些。
这里的治安向来是这个镇上最乱的，走在街上，总能在街边碰见三四个无所事事聚在一起的青年，会盯着来来往往的女孩看，并朝着她们的方向吹口哨。
边看着这街景，何春明心里想，这周闫齐学历和技术都是副厂长级别的人，因为工作与自己的想法不一致，就辞职了？
这摔了铁饭碗还要待在这烂泥一般的生活里，应该也挣扎着想出去吧。
这晃**了两三条街，何春明也不觉得老周能马上撞他怀里，这么想着，觉得自己来这里晃悠是一件挺没脑子的事情。
自嘲笑笑后，他打算走完这条街就回去了。明天拿着寻工启示，让他来这里找自己应该会更快一些。
哪知正要走到街道尽头，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一个地摊吸引了他的注意。
地上铺着一个地毯明显是用麻布袋剪开后随便缝制的，上头坐着一个男人，脚上穿着一双带着些许黄泥的解放鞋，两只裤腿扎高的高度也不一致。
头顶或许是为了遮阳，又或许是为了挡雨支着一个破败的塑料布，它在微风中还发出猎猎声响，摇摇欲坠。
不管是街上人来人往，还是头顶那塑料布恼人的声响，似乎都没法影响这个年轻人，让它停下手上的活计。
他的左边摆着许多破旧的加用小机械，或有时钟，或有收音机，或有手表，或有唱片机。而右边是被摆放得整整齐齐的，也是和左边相似的物件。
这俨然是个修理摊子。
何春明此刻有八成的把我确认，眼前这个以怪异又认真的姿势正在修理手表的人，就是他要找的人。
虽然是在摆摊，但是他整体的着重还是整齐的，头发脸面都是干净的，如果能给他摆一张桌子他这份地摊工作定然还像那么回事儿。
“兄弟……”
“要修的放左边，来拿东西的，在右边。”
也多亏这个年代大家善良，要是遇见几个歪心思的他这地摊也没几天能开了。
“我不是来拿东西，也不是来送东西，我是来找你。”
听到这话，周闫齐觉得新鲜，抬头瞧了一眼站在跟前的人。
“恩？我不认识你。”见眼前这个眉目清秀，穿着像是学生的人，他脑海里过了一遍后，再确定地回了一句：“我不认识你。”
“城中有个鞋厂，去不去？”
“我干嘛去做鞋子？你别挡我光，往边上稍稍。”最近友德鞋厂做得风生水起，他怎么能不知道，就算自己没有买，来他摊前来来回回十个人起码三个穿着它们厂产的鞋子。
但是从小接受着国家集体为重的思想，他始终没法将私营企业纳入他可以好眼相看的角色。
“当然不是让你做鞋子，让你帮忙修机器，或许还有机会改造机器。”
听到机器两个字周闫齐迅速抬头盯着何春明，咬了咬后槽牙，随后将目光甩开，开始不理他自顾自地收拾东西。
见他要收摊走人，何春明有些着急，怎么这人聊着聊着就急眼了呢？
“喂，聊得好好的怎么生气了？”
周闫齐走得飞快，在错综复杂的胡同里穿梭，似乎想要借助地理位置将何春明甩开。
见他实在跟得紧只能停下来，不耐烦地盯着他：“你要干嘛？过来嘲笑我很好玩是不是？”
何春明被他吼得一蒙，两秒后才反应过来，他好像被当作一个无聊又不良的学生过来嘲笑他砸铁饭碗。
想通了这个关键，他连忙解释道：“没有没有，我没有嘲讽你的意思，那个鞋厂是我表舅开的，我早就听说了你的事迹。”
“觉得你这个人特别酷，为了梦想和理想不随波逐流，而且很有勇气，我特别佩服你。”
“刚好听到我舅舅说想要招一个精通机械设备的人，我就推荐了你。”
“都是真的。”
周闫齐看着眼前的少年满脸真诚与认真，心里虽然狐疑但是还是相信了些。
“你不信可以和我一起去城中看看。”
周闫齐等这个机会其实等了很久了，摆摊修家电，只是为了能活下去罢了。
如果能靠着自己喜欢的事情赚钱他还是十分心动的。
“你在这里等下我，我去放下东西。”丢下这句话，他便转身进了身后不远处的一间小房子。
再出来时俨然是换了套衣服，也不怕何春明嘲笑，大大方方地走到他面前：“走吧。”
在周闫齐三次将选错道的何春明拉回来的时候，他忍不住开口道：“你不认路是嘛？”
“是啊。”
“那你刚刚还敢这么跟着我，万一跟丢了，你又绕不出去怎么办？”
“所以我一直紧紧地跟着你啊，就怕跟丢了。”
“……”好有道理无法反驳。
周闫齐和何春明走到鞋厂大门的时候，售货窗前还熙熙攘攘地排着队：“你们的鞋子这么好吗？”
他俨然是被这抢购的架势弄得有些懵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