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守接到消息的时候正值下班时间，各城区代表回厂的时候也把今天销售情况带回，他稍微有些意外，之前有预想过会受到冲击，没想到受到影响这么大。
他只好拿着今天的销售报告，敲开了何春明的办公室。
简单汇报后，何春明开口：“你觉得冲击之所以和我们预想的有出入，是哪些地方出了问题？”
蔡守思索片刻回到：“我觉得是价格，我们对他们的价格预估得有问题。”
“那么晚上就一起去看看吧。”虽然现在半个厂子都在筹备春鞋的事情，但是棉布鞋的市场何春明并不想失去太多。
一炮双响的时间如果间隔太久，或者前炮为哑炮，他的厂子的收益很有可能是昙花一现。
晚上三个人一起朝纺织厂不远的供销社走去。
还没有踏进供销社就看见一个销售员正在收拾店门口的水牌，上头写着“川和棉布鞋热销中。”
看清上头的字，何春明与蔡守对视了一眼，双方都从对方眼中读出了，有势力就是不一样的腹诽。
三个人先后踏进店里，赵有德明显有些安奈不住，想快些看到竞争对手的鞋子。
面对着站在柜台后头一如往常一样冷着个脸的销售员，他倒是十分热情：“姑娘啊，我看门口有写着川和棉布鞋，这个鞋子是国营的？”
“你管它是不是国营的，好用便宜不就是了。”
“那你拿给我看看啊。”
也怪赵有德今天他那个不合体的西装送去纺织厂清洗了，土豪的气息被彻底掩盖，以至于这售货员看他几乎都用鼻孔了。
“啪！”一双鞋侧映着“川和”两字的棉布鞋，被拍在了柜子上。
字体用的是小篆，带着些设计感，倒还真有那么些意思。
胖子将鞋子拿在手里左看看右看看，在看到鞋面与鞋底的解缝处的时候，微微一愣，然后将鞋子拉近，看得更加仔细了些。
蔡守和何春明见胖子的动作，便一起凑上来，三人看清楚了后，均抬头看着对方的表情。
这表情明显被售货员误会了：“你们要买就赶紧买，是没有看过棉布鞋吗？”
何春明反应过来，让售货员将鞋子包起来，然后付了钱，三个人就没有停留地往外走。
“你们都看见了吗？”说着赵有德迫不及待地将鞋子拿了出来，指着连接缝，“这里是用胶粘的。”
“难怪他们敢卖得这么便宜，不用缝制的，会节省很多机械成本。”蔡守补充道。
但是只有何春明知道，他们为什么会选择用胶来粘鞋底。
应该是如同上一世一样，他们新进的机器坏了，而应该帮他们度过难关的周闫齐正在友德厂里帮他改良机器。
不过这阴差阳错价格变化倒是让川和打了一场非常快速的抢占市场战役。
三个人均面色难看地回到家中，决定各自回家思考一下解决方法，明天要专门开一个讨论会。
刚将家门关上就听见何爸与陈云芬在谈论着什么，整体气氛也是难得的欢庆。
一问才知道，最近镇子上准备给职工，依据工龄开始重新分房，因为现在陈云芬怀着孕，家里等于是有五口人，等到分房的时候定然能分到更大一些的。
一听这事儿，何春明才想起来，这改革开放初期，工人的福利的确是有一个小幅度提升的。
家里的欢快气氛，直接感染了两个为竞争对手抢占市场而感道郁闷的人。
精神奕奕进入工厂准备打一场硬仗的两人，推开办公室的门，就看见周闫齐鼓弄这手上的机械部件。
而蔡守眼下浓郁的黑眼圈，告诉着大家他一宿没睡的事实。
“你还好吧，虽然我知道你把工厂当成家，但是你自己也要悠着些啊。”何春明还是十分关心下属的。
“没事没事。”
“我想了想，他们的质量有问题，迟早是个炸弹，如果遇上接下来的雨季，自然是容易出问题。”
“这个我们可以不用去管他们，我们应该暂时避其锋芒。”
“恩，没错，我也是这么想的。”
韩小朵正站在车间外走廊上吹风，最近阴雨绵绵十分讨厌，她已经习惯了看向后山的方向。
那天她负气跑走后，何春明就真的没有再找她。她也是真的有些知道自己太孩子气了些。
怎么能指望他帮着她去反驳她爸爸呢，但是她心里还是希望他能支持她的想法的，哪怕装装样子也行。
最近也听说城东的那个鞋厂好像打得火热，听父亲说是个有钱有势的主，不知道友德那边到底怎么样了。
她这厢正天马行空，却没有注意到何春明在她身后的墙角处站了许久。见女孩一直在神游太虚，他也起了些逗弄他的心思。
“主任好。”
韩小朵听到身后有和主任打招呼的声音，身形一僵，完蛋了，偷懒又要被抓了。
待她缓缓回头如眼的是，何春明那五官都快笑得挤在一起的脸，她顿时就明白被耍了。
抬手就要去拍他的背，以泄愤。
哪知手腕一下就被抓住了，还没来得及害羞，一个纸包就塞到了她的手上。
“送给你，给你赔礼道歉。”
“道什么歉？”边明知故问的她，边将纸袋打开，里面赫然躺着一双小白鞋，是他在时下流行的护士小白鞋的基础上改的。
“这个鞋子只要大小合适，一只脚就可以踩进去，不会像小白鞋一样被松紧带扯到脚背。”
何春明解说着：“我拿我们厂的新产品给你道歉。”
稍微顿了顿，他继续说：“民营企业到底能不能走，能走多久，你父亲心里没有底。就算我坚信，它会越走越好，但也只是我坚信。”
“我也不是没有看出来，你想来友德厂工作，但是我没有办法同意，因为我不愿意你父亲为你担心受怕。”
“等到厂里效益好起来，我就聘你做我们的设计师啊。”
“所以别生气了。”
韩小朵本来心里就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只是心里有些小小的失落罢了。如今被哄了两句自然是笑开了。
“那我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