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的神情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但是何春明并没有发现她藏在桌子下偷偷搓着衣角的手。
“他不在这办公室，自然是在设备科咯。”顿了顿，她又补充道，“不在设备科，就在车间。”
何春明找到周闫齐的时候，他正挽着袖子揣着扳手往机器上头爬。精神头依然不错，看着机子的眼睛都快发绿了。
蓝色衬衣穿在身上的确是精神小伙一枚，街头大爷的手艺在这岁月的长河里已经被掩盖，头发微长有些自然卷，竟然还有了几分渣男的气息。
“你你你，给我下来。”何春明从大老远的就对着周闫齐叫着。
“啊？”正爬到一半的人突然就僵在了原地。
回过神来后，就往下爬，将工具从身上抽出来，一股脑地就丢给在身后的其他员工。
“你以后给我小心点啊。”众人屏气凝神不知道这个突然冲进来的人是什么背景。
“哪有修机器爬上爬下的，摔着怎么办？”
最怕老板突然的关心，此刻周闫齐正站在何春明面前有些愣神。
“老板，你怎么来了？”
“来找你说点事儿，你和他们交代交代，我们出去说。”何春明用下巴对着他身后的那些小伙子点了点后，就转身往车间外走。
周闫齐简单交代了下这个机器可能存在的哪些问题，就跟了出去。
“怎么了，老板，是账面有什么问题吗？”
周闫齐明显是有些紧张的，在何丽没有来之前，他一个纯纯理科生搞这些管理的事情弄得一团乱麻，如果不是赵有德经常来帮忙，他真的觉得自己过不了多久就要被开。
何春明这边看着他一脸天真，刚正不阿的样子，实在是有些难开口：“没事，就是想找你谈一谈心。”
“都没有认真关心过你，你今年几岁了？”何春明拍了拍周闫齐的肩膀语气略微僵硬地问道。
“我今年二十七了。”
嗯，年纪差不多。
“你家里有几口人啊。”
“父母在城西食品厂工作，自从辞职了机械厂的副厂长，他们就不太理我了。”周闫齐说道这里语气里难掩失落。
嗯，家庭关系不和谐。
“那你怎么没有想找个对象啊，都这个年纪了。”何春明觉得八卦这种东西还是有些魔力的，本来尴尬地脚趾挠地的问题，问着问着就麻木了。
“我不会哄女孩子，本来刚参加工作的时候母亲就介绍过，但是她们好像都挺不喜欢我。”
听到这里何春明皱了皱眉头，这个纯钢铁直男有点难办啊。
不过他也不操这份心，老妈的灵魂拷问问完了，他也就交差了，接下来要说正事了。
“和你说个正事儿哈，你等下去安排下工作，然后和我去城西鞋厂一趟。”
“好的，老板。”
琳姐正伏案看着这个月的生产数据，听到敲门声随口应答，没想到推门进来的是何春明。
“哎呦，何老板，稀客稀客。”琳姐连忙起身相迎，将他们请到会客沙发后，便动手帮他们倒茶。
“琳姐还是这么客气。”
“应该的，老祖宗留下的规矩，待客之道嘛。”两人就这么互相寒暄了几句。
琳姐就将话题引向正题：“何老板，这次来是有什么指导嘛？”
“哪里敢在国营老大哥面前装腔作势呢，我这次来是想提醒下琳姐。”琳姐显然从这话中没听出，什么所以有些迷惑地看着何春明。
“提醒下琳姐，如果每个月鞋厂有富余产量别拿去给倒爷销了，被抓着了总归影响不好。”
琳姐闻言脸立刻黑了下来：“何老板什么意思？”
“我周末去市里，无意逛了逛市场，发现倒爷手里可有这厂里的改良鞋。”
“什么？”玲姐这里大惊失色，连忙张口想叫秘书帮忙喊人。
何春明连忙拦住：“琳姐，这种事他们偷偷摸摸的做，你就只能偷偷摸摸的查。”
琳姐本就是聪明人，自然知道这道理，只是刚刚一时气不过，倒有些冲动。
闻言她对着何春明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何春明见琳姐的眼神就知道她会去查这件事情，便也不再操心这些。
他端起茶杯细细品了一口后，开启了下一件事情的话头。
“琳姐，这儿的消息一向比我准，上头是不是允许国营厂在保证计划的产量下，允许大家售卖富余产量了？”何春明虽然是询问的话语，但是用的却是肯定的语气。
琳姐这边早就将何春明当做了合作伙伴，自然没有什么想和他隐瞒的：“嗯，有这个说法，但是正式的文件还没有发。”
她稍微停顿了一会儿，还是将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我们厂子自己卖，也只能卖计划内的价格，卖不了高，要不然自己砸自己饭碗。”
“琳姐想不想继续给厂子加些收益？”何春明抛出了一个神秘设问。
这自然勾起了琳姐的好奇心，她知道这个小子做生意点子多，自然是愿意和他合作：“你说。”
“你们不能卖高价，但是我们可以。”她抬眼看了看琳姐的表情确认她没有什么特别表情后继续说道：
“您这儿富余产量我给您销，盈利出了给您原本鞋子的价格，富余的价格你三我七，怎么样？”
思索片刻玲姐说：“我们这里的富余产量其实并不多，三分之二的生产线在做计划内的工作，三分之一在做半成品卖给你们。”
何春明直到琳姐的顾虑，他神秘一笑，对琳姐说：“我知道您的顾虑，你看我这不是将一个机械小天才带来了吗？”
原本以为自己只是个陪客的周闫齐此刻正端着茶杯嘬着茶，在两人目光汇集到他身上后，他才意识到原来自己是主角来着。
“这个机械小天才可以改良机器，每台机器多加些单位时间内的产量，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他看了看周闫齐天真无邪的目光，然后补充说道：“给他配几个助手，别累着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