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宋這一等，就是等了一下午又一夜。
直到第二天早上，李二虎才頂著黑眼圈一臉亢奮地捏著一遝卷宗，來報告昨天的成果。
“你說除了那個侍女以外，第一輪所有人都指認了那個侍女？後麵呢？”
聽完李二虎的匯報，林宋倒也沒有太過驚訝。
各個牢房之間既然是可以互相看見的，那代表對方是可以互通有無的，或許他們早已料到會有這場審問，所以提前做好了串供，推出了一個最大的替罪羊。
當然這並沒有什麽實質作用，因為這場審問本身就是走個形式。隨著牢獄裏的人變少，以及看到塗抹過的卷宗，難免會胡思亂想。
那沒有回來的幾個人，是不是已經背叛了他們？
接下來，會不會依舊有人會背叛他們？
在這種思緒蔓延下，哪怕這些人就算再串供，也隻是互相敷衍罷了。
每個人都會打著自己的小九九，謀一條後路。
李二虎點了點頭：“是的大人，他們第一輪全都指認那個侍女，然後我按照您的吩咐，又隨便抓了三個人，將這三個人毒打了一通後，三個人的供詞都發生了變化，有指認老鴇的，有指認其他人的，不盡相同。”
有趣！
林宋失聲笑了出來。
“大人，賊首是不是就是這三個人其中之一？或者三個人都有份？”
李二虎見林宋笑，還以為林宋是高興地笑了，瞬間自己也跟打了雞血一樣：“大人，按照你的吩咐做了之後，我又立即提審了其中的兩個人，嚴刑拷打了一番......”
“好了。”林宋擺了擺手，打斷了李二虎的話。
“那指認出來的三個人，除了老鴇以外，是不是有一個是你之前留下來的，另一個是依舊還在原來牢房的？”
李二虎一愣：“大人，您怎麽知道的？”
林宋笑著搖了搖頭，他並不知道這個消息，隻不過是推測的罷了。
這幫囚犯的心理素質，顯然有點超出他的預料。
在牢獄裏的人接二連三的消失後，他們內心肯定是有了焦灼，但第一時間，還是做出了合理的應對。
那就是試探！
沒錯，那三個人的指認，極大概率是他們在商量之後做出來的安排。
第一個被提審的，指認老鴇；第二個被提審的，指認剛才沒有回牢房的同夥；第三個被提審的，指認依舊留在原本牢房裏的同夥。
到了第四個時，應該會依舊指認那個侍女。
前後順序可能會有變化，但前三手，絕對會是如此安排，且不會重複。
起目的，是為了試探縣衙的態度和意圖，試探之前消失的同夥以及老鴇，有沒有真的背叛他們。
想了想，林宋問李二虎道：“你提審的那兩個人，是老鴇和關在隱秘牢房裏的嗎？”
“是的大人，我怕提審依舊留在原本牢房裏的人，會打草驚蛇。”李二虎將自己的擔憂說了出來，然後從卷宗裏抽出來了兩張紙，遞給了林宋。
“大人，這是我審問那兩人時，做的筆錄。”
林宋伸手接過，著重地看了看老鴇的供詞。
就沒目前來看，老鴇的嫌疑是最大的。不僅僅是因為她在彩畫堂的身份，而且囚犯試探性的行為，也將老鴇架在了烤架上。
略過老鴇的基礎信息不看，林宋直接往下麵一行一行地掃。
時而眉頭微皺，時而舒展開。一遍看完後，林宋又是重新看了一遍。
旁邊的李二虎臉上露著興奮的笑容，雙眼炯炯地等待著林宋下達命令。
他今天之所以會頂著黑眼圈，但精神又極為亢奮，大部分的功勞都要算在老鴇的這份供詞上。
在那上麵，老鴇對自己下毒謀殺林宋的行徑供認不諱，同時還指認出了四個彩畫堂暗中控製著的商鋪，裏麵窩藏有不少他們的同夥。
可以說這份供詞，已然解決了林宋地擔憂。
隻要按圖索驥，就可以將這些餘黨緝拿歸案，之後自然是安枕無憂。
但讓他疑惑的是，等了半天，林大人都沒有給他下命令去捉拿這些人。
而是依舊拿著那張紙，來來回回地看。
“大人，是不是要跟城外的於將軍聯係？”
李二虎還以為林宋是在擔心，以縣衙的力量鎮壓不了那些商鋪裏的賊匪，所以立即小聲地給出了建議。
林宋搖了搖頭，從枕頭邊拿出了一張紙遞給了李二虎。
李二虎疑惑地接過手，仔細地看了幾眼後，臉色劇變。
林宋給他的這張紙上麵，寫的全部都是商鋪名，而老鴇所供認出來的四個商鋪，赫然在列。
“大人，這，這......”李二虎看了看那張紙，又看了看林宋，一時間都不知道該說什麽。
合著我費老大勁審問出來的信息，林大人早就掌握了？
瞬間一股挫折感就湧上心頭，整個人仿佛霜打的黃瓜，蔫吧了下去。
察覺到李二虎的心態變化，林宋拍了拍李二虎的肩膀：“這份商鋪名單，是一個人昨天下午送過來的，當時我還不知道這些商鋪是幹什麽的，本來還準備今天讓你去查探一下。”
“所以說，你還是立功了。這份供詞和這份名單對照著來看，互相佐證，既驗證了老鴇沒有說假話，同時又說明其他商鋪，也是有問題的。”
聽林宋這麽一說，李二虎心裏才好受了一些。
注意力重新放到這些商鋪上後，立即聽出了林宋的言外之意，急切地問道：“大人，您是說老鴇棄車保帥？”
“沒錯。”
林宋微微頷首，但依舊眉頭緊鎖。
“壯士斷腕啊！”李二虎不由得感歎了一句。
“沒有這麽簡單。”
林宋搖了搖頭，老鴇的動機有問問題。
陸芊芊……唉。
思慮了一會時間後，針對這些商鋪，林宋決定暫且擱置一旁，不對其動手，僅僅隻是派人暗中觀察。
“你派人去打探清楚這名單上所有商鋪的信息，然後派人盯著就好，暫時不對他們動手。”
“啊？”
李二虎一愣，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看著林宋半天沒敢說話。
既然兩相驗證，證明了這些商鋪確實有問題，那為什麽不直接動手呢？
既可以解決隱患，使自己無後顧之憂，又可以藉此攫取功勞。
不過看林宋一臉的不容置疑，李二虎最後隻得無奈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