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非离开之后的这段时间，刘协倒是清净了不少。
一个人看看书，四处逛逛。倒也悠然自得。
这期间，姚晴来过好几次。
她的病情恢复得很好，面色看起来也逐渐红润。
只是她的性情似乎大变，以前见到刘协。她总是会蹦蹦跳跳地围着徐天嬉戏打闹。
如今前来，只是温柔地坐在一旁。和刘协说说话，走一走便离去了。
这突然转变的风格，倒让刘协有些不大适应。
因为他发现，姚晴看自己的眼神变了。
这一天，刘协照例在书房内看书。
忽然下人来报，蔡将军求见。
刘协内心一动，他早就知道。自己在这不会就这么舒服的过下去。
他舒服，有的人会不舒服。
放在手中的书籍，来到了大堂之中。
刚一进门就看到了站在其中的蔡瑁。
“不知蔡将军到来，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刘协微笑抱拳。
“徐先生这是哪里话，蔡某冒昧来访。已是于心不安，哪还用客气！”
二人大笑落座。
蔡瑁看了看四周，有些疑惑的问道。
“诶？！于先生呢，今日怎么不见他人呢？！”
刘协内心冷笑，不过这蔡瑁看起来五大三粗的。装起糊涂来，还有模有样的。
不过表面却不能这么说。
“哦！他回许都去了，将军有所不知。当初我们前来襄阳之时，没带多少盘缠。
在这花销很大，于是让他回许都去取些回来！”
“哟！”蔡瑁听完立刻开口。“先生有这方面需求为何不来找在下呢？
如果让别人知道徐先生在襄阳竟然缺钱，公子一定会责怪我们照顾不周的。”
刘协微笑的摆了摆手。
“蔡将军客气了！”
“不过也是，如今无论干什么花销都很大啊！”蔡瑁叹了口气。“你看这荆州的上上下下，哪不花钱呢。
就说这数十万大军吧，要养兵。就得大把的花钱。这不最近又要扩充军备，库房那点东西恐怕支撑不了多久咯！”
“这荆州财政莫非出了问题？！”
刘协看向蔡瑁。
“那倒没有，只是这数十万人就一天的消耗就得多少粮食啊。如今，军粮已经是捉襟见肘了！”
蔡瑁露出苦涩。
“这陆家不是个大粮库吗？！怎么会没粮呢？！”
蔡瑁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先生有所不知，这陆家就是个空壳子。这个陆天霸，为了自己的私心。收粮食收上来的全是贷粮的文书。
你说这现如今，陆家之人全都被关了起来。又没人去收这些粮食，所以只能干着急啊！”
刘协心底冷笑，原来是在这等着自己。
不过既然对方都已经出招了，自己也不能怂了。
“蔡将军这是什么话，如今在下既然接替了陆家。自然就应该我去收，这是分内之事嘛！”
“不不不…”听到徐天这话，蔡瑁立刻就站了起来。“不行不行，先生是咱们的贵客。怎么能让您干这种事！”
内心鄙视，不过表面还得客客气气的。
“就这样吧！”刘协说道。“不然，我怎么在这立足啊？！也要给我这个机会嘛！”
“既如此，那就辛苦先生了！东西一会我就让人抬来，先生放心！”
蔡瑁起身，抱拳说道。
“不过，在下在这无权无势。独身一人，很难做事啊！”刘协有些无奈的摊着手说道。“而且，这收粮一时半会也无法做成…”
“这个先生放心！”蔡瑁摆了摆手。“公子有吩咐，只要不是涉入军事。其他一切事物，先生可行便宜之权！”
说完，他告辞而去…
看着蔡瑁离去了的背影，徐天摇了摇头。
这种感觉真是不爽，明明要做的事还得藏着掖着。
还必须让人觉得是对方主动要求的，自己是无辜之类的做作。
还有这个蔡瑁，演技实在不敢恭维。
不过，他们出招了。刘协也自有应对…
……
大牢之中，陆天霸所在。
此刻的陆天霸，蓬头垢面。破衣烂衫地盘腿坐在那简易的床榻之上。
手中拿着一块如干柴般的大饼，正仔细的嚼着。
还不时认真的看看，仿佛这饼是什么稀奇之物一般。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刘协暗叹一声。
谁会想到，那个桀骜不驯。谁都不放在眼里，名动襄阳的陆家少爷会落得如此田地。
看了看提着的酒壶，徐天缓缓走向牢门。
在看守打开牢门之后，大步走了进去。
“怎么？！”陆天霸再次使劲拧了一块饼下来。“是不是我的大限到了！”
刘协没有开口，默默地将酒壶放在了一旁的桌上。
将两个酒樽对面放好，缓缓将它们倒满。
发现不对的陆天霸，抬头看了一眼。
充满污垢的脸上，两只眼睛依旧明亮。透过蓬松的乱发，看着徐天。
“没想到啊！先生竟然会来看我这个将死之人，不错不错。先生可不是一般人呐！”
说完，也不客气。拿起面前的酒樽摇头一饮而尽。
然后顺手将手中那如柴般的饼撕下一半，递给徐天。
“来吧，用这个下酒。”
伸手之时，陆天霸的眼睛一直盯着刘协。
刘协没有丝毫犹豫，一把接了过来。张嘴就啃，面色如常地端起酒喝了下去。
陆天霸目光一闪，随即哈哈大笑。
“好！徐先生是条好汉，陆某佩服！”
“身处死牢，还面不改色。一切如常的面对，陆少爷才是真的好汉呐！”
刘协微微一笑。
“我输在你的手里，我心服口服。要是没有你，此刻恐怕我已经得到荆州了！”
“你错了！”徐天看着依旧豪气万丈的陆天霸，缓缓摇了摇头。
“是的，你可以为了掌握自己的命运做出这一切。可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做。有掌控了多少人的命运，你又创造了多少个你？
你说老百姓是供人驱使的牛马，你不也是百姓吗？没有老百姓，你所谓的大人，又算什么？！
就算没有我，就算你真成功了。你得到的不过是一座死城，因为你失去了百姓！失去了人心！”
听完刘协的话语，陆天霸沉默了下来…
陆天霸默然良久，徐天的话让他震撼不已。
是啊，为了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换来的是什么，死亡和背叛。
许久，陆天霸再次端起面前的酒樽。狠狠地一饮而尽。
“徐先生这次来，不会是想来给陆某讲道理吧？！”
“刘琮把你陆家整个都抓了起来，可粮道不能没有人啊。所以，就让我顶替了你陆家的位置！”
刘协微笑着看着对方，缓缓说道。
“哦？！那可要恭喜先生了！”陆天霸拱了拱手。“不过，恐怕先生接替的不止是我陆家的产业吧。那些文书，应该也归了先生了！”
刘协暗叹，这个陆天霸实在是个无比聪明的人。
也难怪，如果没有足够的能力。他怎么能差点把荆州搅得天翻地覆呢？！
“是啊，所以我就来看你来了！”
听到这话，陆天霸猛的睁大双眼。
他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盯着刘协。
“你什么意思？！”
“陆少爷不要激动！”刘协再次为他倒了一杯酒。“陆家现在是生死存亡之际，在下呢。愿出一份微薄之力，不过…”
在短暂的震惊之后，陆天霸迅速恢复了常态。
这让徐天再一次感慨陆天霸的不简单。
任何人在绝境中看到希望，基本都会是同样的反应。
可能够迅速恢复常态的，恐怕更少。
“先生需要我做什么？！”
恢复如初的陆天霸开口问道。
“随我一起去收粮，事情结束之后。我可保你全家平安！”
刘协淡淡地说道。
“我凭什么相信你？！”陆天霸微眯着双眼。“我可是死囚！”
“就凭我可以带你出去！”
刘协缓缓站起身来，转头看向牢门外。
“来人！！”
应声而来的两个守卫迅速来到门前。
“打开门，咱们要走了！”
其中一人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打开了牢门。
看着敞开的牢门，陆天霸握拳的双手隐隐有些颤抖…
“你…你真的救我出去？！”陆天霸依旧不敢相信。“我当初可是要杀你的！”
刘协没有开口，只是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蓬头垢面的陆天霸一步一步地走向门外，他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那两个守卫。
尤其是他们腰间的刀，这个时候。他依旧担心这是徐天的计谋，是想趁机杀了自己。
直到走出了很远，直至出了大牢。看到了那刺目的阳光，感受到那温暖的气息。
陆天霸才彻底相信了，自己真的出来了。
一直跟在他身后的徐天目光闪动，他做这件事其实还有一个目的。
他就是想看看，这刘琮放任自己的底线在哪。
他才不信对方会任由自己做事，从刚才那个狱卒的行为就可以看出来。
他们早就接到过指示，所以才会问也不问。没有丝毫犹豫，就放了他们出来。
嘴角微微上扬，刘协走了出去。带着陆天霸一起，没有停留直接回到了陆府。
只是在他们走了之后没多久，从大牢旁闪出两个人影。悄声地跟了上去。
再次回到自己的书房，陆天霸感觉恍如隔世。
一切都是那么熟悉，也都那么陌生。
他紧紧地握着拳头，转身看着跟随进来了徐天。
片刻之后，他竟然单膝跪地。跪在了徐天面前。
就连刘协也是一惊，连忙就要扶起他来。
“先生不计前嫌，在此为难之际。救下在下性命，如此大恩。天霸没齿不忘。
从今以后，天霸愿意追随先生。鞍前马后，绝无怨言！”
“不可不可！”刘协连忙伸手再次去扶他。“陆少爷如此，在下可担待不起啊！”
“如果先生不答应，天霸就不起来！”
刘协满脸委屈，皱着眉头半天不说话。
可他内心确实哈哈大笑，他早就料到会是如此。
如果能够真心的收服此人，对自己将是大大的好事！
不过，自己也要小心的好好观察一番。毕竟此人的聪明和能力，都不容小觑。
扭捏了半天，刘协才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
之后在徐天怎么都拦不住的情况下，陆天霸磕了两个头才站了起来。
在仆人的伺候下，陆天霸前去整理自己。
说实话，他的这副模样。和乞丐无异，说不定碰上个有钱的乞丐，还会给他钱！
约摸过了一个多时辰，陆天霸再次出现在徐天面前。
这一次，连刘协都有些恍惚。
他那蓬松的头发已经紧紧地束好，包了一块布在上面。身穿一身布衣，静静地站在那里。
从他身上，再也找不到那个桀骜不驯。傲气冲天的少爷影子了。
如今的他，倒是向哪个府里的管家。
“怎么了？”陆天霸疑惑的看着刘协，他发现自己一出现徐天就一直盯着自己。
“没什么！”刘协摸了摸鼻子。“来，坐下说。”
“我还是站着吧！”
看着这画风突变的陆天霸，徐天倒有些不适应了。
“坐吧，以后不用这样。咱们同等交往，你是我朋友，不是下人！明白吗？”
陆天霸深吸口气，点了点头。
内心对刘协感激之情更浓。
坐下之后，徐天直入正题。
“陆少爷，这…”
话还没说完，就被陆天霸打断了。
“以后叫我天霸吧，我不是什么少爷！”
“那好吧！”刘协轻咳一声，点了点头。“天霸，这周围的农田可收多少粮食啊？！”
“多少…”陆天霸摸着下巴沉思起来。“大概的话，一亩地两三百斤吧！”
“两三百斤…”徐天沉思起来。“那市场价格呢？！”
“一石220钱！”
“嗯”刘协点了点头，随即又问。“那这人们吃的鱼从哪来啊？！”
虽然有些疑惑刘协这然后不搭的问题，但陆天霸还是如实说了。
“荆州地处长江中游，水产很是丰富。不过都是渔民垂钓，大概20多钱一条。”
似乎知道刘协要问什么，他干脆一股脑全说了。
听完陆天霸的介绍，刘协陷入了沉思。
正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刘琮想玩的把戏，或许正是自己的一个机会。
一个得到四周百姓人心的机会。
刘协目光默然一亮，他有个大胆的想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