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眨眼,一周就在紧张枯燥的基础培训中过去了,魏裴和路炎宁一直在密切的关注着这帮新兵的训练进度和成绩。
几乎所有人在短短的时间内都掌握了基础理论、伞降基本出舱姿势,空中姿态操作理论,特情处理理论等技术知识,折伞的熟练度也越来越高,出错也越来越少了。
基础是伴随全部培训期的,这些枯燥乏味的训练内容,就是一点一滴的积累起来,变成了肌肉记忆和下意识反应,最终保护伞兵们的安全。
仔细的翻看了一下学员们的表现,魏裴皱了皱眉头,问路炎宁:“龙俊岭的成绩,怎么落后那么多?”
龙俊岭的基础理论考试成绩中游,但操作上,可以用稀烂来形容。在出舱基本姿势的时候,总是被教员一推就晃,甚至还会挪动脚步。
伞降要讲究脚下生根,在机上要生根,落地也要生根,在投送伞兵的时候,通常是多门多路离机,一台运20,装载近300名伞兵,这么多人要在几分钟之内全部离机,纵然这样,伞兵还会散落在很大的一块区域,所以伞兵要尽快的出舱,而一个站不稳的伞兵,会挡住后面的人出舱速度,一个人慢一秒,那整个飞机就要慢几分钟。
慢几分钟的后果可能是被防空火力攻击,飞机坠毁,伞兵全灭!
魏裴有些不理解,龙俊岭出身军人世家,从新训营开始,每个科目都是冒尖,成绩都没有低过前三,就算是在两次实战演习中,虽然小队全灭,但总体成绩也是在中等偏上。
没理由,在伞训科目里,龙俊岭一下子变成了吊车尾啊。
路炎宁对此也表示很奇怪,第一次理论笔试考核的时候,很多人一下子记不住那么多知识,有错有漏,这也很正常,但笔试理论,隔天考一次,不断的强化记忆的情况下,龙俊岭后两次考试也只能说是勉强达标。
折伞训练的时候,龙俊岭也是速度最慢的那个,并且出错还最多。
“龙俊岭折伞的总是很担心的样子,我告诉过他几次,头三把伞绳穿好之后,问题就不大了,但龙俊岭每次穿头三把伞绳总是很紧张,反复的检查,但往往这样,反而更容易出错。”路炎宁皱着眉头说道。
龙俊岭这种情况在新伞兵身上并不少见,不少人带有轻微的强迫症,特别对于跳伞这种生死攸关,自己的生命托付给降落伞的时候,会不放心的来回检查。
但这种情况,随着训练熟练度的提升,很快就改善了,可龙俊岭一直都没有进步。
魏裴觉得需要问一问两位有经验的教员的意见。
李佳奇和刘利军向魏裴汇报了新训学员的总体情况后,魏裴特意的问了问龙俊岭的情况。
李佳奇想了想,的确有这么一个学员,总是犹犹豫豫。
“他叫龙俊岭啊?魏教官,我觉得他并不合适做伞兵。”刘利军直言不讳:“从他的各种行为来看,他缺乏自信。”
这个评价让魏裴很吃惊,武侦连里说谁缺乏自信,魏裴都觉得有可能,唯独龙俊岭,魏裴不相信。
龙俊岭不是缺乏自信,魏裴还觉得他有些自信过头了,甚至在以往的训练中,魏裴还时不时有意打压一下他爆棚的自信。
他就像个典型的突击队员,脑子灵光一闪,做一个粗浅分析,就不管三七二十一莽过去再说。作为指挥员,快速决策没错,但快速但不考虑后果的决策往往是灾难。
难道是因为,演习和训练里都是假死,而跳伞如果不细致会真死,龙俊岭因此开始变得小心翼翼?
“小心翼翼是小心翼翼,比如那个……单扬眉,龙俊岭边上那个,他叫小心,还有那个叫隋千城的,他叫做细致,但龙俊岭,只能叫做自我怀疑。”李佳奇说道。
说着,李佳奇从笔试考核的纸张堆里翻了翻,翻出一张考试单,递给魏裴。
试卷上,总共20道题目,涂改了8道,有几道题目还是反复涂改了两三次!
“这是单扬眉的。”李佳奇有翻出一张卷子。
单扬眉的卷子没有涂改,看得出是经过深思熟虑过后才下笔的。
“单扬眉做题会慢,但下笔就很坚定,但龙俊岭比单扬眉还慢,基本都是最后交卷的。”刘利军补充了一句。
了解了大概情况,魏裴谢过了两位教员,和路炎宁继续商量龙俊岭的事儿。
“我看,我亲自盯着他,看看他到底是什么毛病。”魏裴最后说道。
下午,基本出舱姿势训练,已经进行到了3步出舱的内容了,现在还没有让大家上跳伞台,只是从1米半高的木台子上往下跳,动作要领也很简单,保持抱紧胸前副伞包,目视判断出舱距离,三个跨步到达舱门边缘,跳出去的时候保持身体蜷缩,抱紧伞包,同时两腿用力并拢,然后跳到地面上的垫子上,根据落地的姿势做个保护性翻滚。
魏裴和路炎宁站在10米开外,看着大家排着队,顺着楼梯一个一个上了木台子,然后从上面跳下来。
在这个高度上,就算是普通人落地都能站稳,但每次轮到龙俊岭的时候,都能看出他有些犹豫和迟疑。
特别是头一步跨腿,还有到了边缘准备下跳的时候,龙俊岭又一个明显的停顿动作。
晚上,折伞训练的时候,魏裴装作视察,也在偷偷观察龙俊岭的状态。
他很犹豫,伞绳放在手里来回反复的检查,有时候甚至刚检查完,又回过头检查前两个步骤。
魏裴微微的摇了摇头,低声对路炎宁说:“训练完毕后,我们找他单独谈谈。”
晚上,龙俊岭回到床铺的时候,邓步帆等人都还没有睡,邓步帆看到龙俊岭躺到了**,却不像往日一样,来回滚几下子,而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几个人也不知道魏裴单独找龙俊岭谈了什么,但龙俊岭最近的表现,大家也有目共睹,只是谁都没有说而已。
邓步帆和隋千城、田威几个互相看了看,邓步帆按商量好的,装作轻松的模样开口了:“龙头哇,你说,咱们什么时候可以上跳伞塔啊?我听说很刺激啊,好像蹦极一样……”
“哪呢,蹦极是来回弹几下,跳伞就一下,没蹦极刺激。”田威朝邓步帆挤了挤眼,接过了话茬:“我蹦过,屁事没有。”
单扬眉在他们说话间,观察着龙俊岭的表情,龙俊岭侧过身子,背对着单扬眉,只听到他微微叹了口气。
大家还商量着龙俊岭接话茬了,好从他嘴里套出点话,可这龙俊岭一句话不说,这戏也演不下去了。
几个人无奈的对视了几眼,谁也没想出怎么挑起另外个话头。
最后还是邓步帆没忍住,开口问:“龙头,教官叫你去干啥啊?”
“也没啥事。”龙俊岭闷闷的说道。
“那到底是啥事吗?”邓步帆从上铺伸出脑袋,看着龙俊岭。
龙俊岭坐了起来,伸手把邓步帆的脑袋推了回去:“教官就是问我,成绩怎么吊车尾了。”
“家里是不是有事啊?”单扬眉开口问。
“我都说了,家里没事。”龙俊岭有些恼火。
“那……心里有事?”隋千城也开口了:“龙头,这不像你啊。”
“哎呀!”龙俊岭从**跳到了地上,烦躁的转了两圈,可一看很多战友都睡了,这时候说话也不合适,改口道:“我出去吹吹风。”
眼看龙俊岭暴走,田威很有经验的说道:“我打赌,龙头一定有事。”
“他能有啥事?”白黎奇怪的嘟哝:“从来没见他这样啊。”
大家把目光转到隋千城身上,隋千城纳闷的说:“我怎么知道啊?”
“你不是经常偶尔路过,听到点什么小道消息吗?”邓步帆和田威异口同声的问。
“咱们天天一块,我能听到的你们也该听到了哇。”隋千城很郁闷,自个什么时候成了战友眼里的包打听?
单扬眉倒是很冷静的:“我觉得,是不是咱们训练任务太重,他心里有些紧张,前几天,我看到他去了跳伞台,站在跳伞台边发愣。”
“我也发现过,还没来伞训的时候,龙头会到基地的三楼楼顶徘徊。”隋千城也补充了一句。
“我操!不会想跳楼吧?!”邓步帆失声叫到。
可一想声音太大,吵醒其他战友,邓步帆捂着嘴,低声的又说道:“龙头心里一定有事。”
“也别瞎猜了,我出去看看。”单扬眉爬起来,穿上了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