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游
驿外①断桥边,寂寞开无主②。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③风和雨。
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④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①驿外:指荒僻冷清之地。
②无主:自生自灭,无人照管。
③更著:又遭到。
④群芳:百花。
【导读】
这是一首咏梅词,词人以物喻人,托物言志,以清新的笔调写出了梅花的傲然不屈。笔致细腻,意味深隽,是咏梅词中的绝唱。
陆游(1125—1210),字务观,号放翁,越州山阴(今浙江绍兴)人。孝宗时赐进士出身。中年入蜀,投身军旅生活,官至宝章阁待制。晚年退居家乡。创作诗歌今存九千多首,内容极为丰富。著有《放翁词》《渭南词》等。
早春的足迹,首先涉过了无人的荒野,在一些残垣断壁上,开出傲然的美丽。
一座残损的断桥,依偎在溪水之畔。记不清已有多久,它再没有听到过断续的跫音。深深的苍苔,沿着阴湿的水渍,爬满了桥墩的缝隙。一株梅树,斜斜地从桥栏边伸出寂寞的枝丫,绽开了一树如火的嫣红。
近处远处,早春的田垄笼罩在一片料峭的清寒中,四野阒寂无人。远方的山峦,高一层低一层地涂抹着青灰色的水墨。没有人在意一树梅花的盛开,点燃了一片寂然的天地。
远远望去,她像一个孤傲的背影,孑然一身,不肯与流俗共舞,守着宁静的心,开了,又谢了,悄悄写着无人读懂的诗句。
黄昏的雨,点点滴滴地落,卷来万般愁绪。一团又一团铅云盘旋在头顶,没有半分收敛的意思。她在凄风苦雨中,默默地站立,不言,不语。
她是早春二月的寒梅,无意在喧闹的舞台上,争一顶春天的花冠。只想静静地,让冷峭的山风拂过眼眸,让月光的清辉濯洗脸庞,让一片偶尔路过的孤独的云,找到一丝相伴的温暖。
暖风催开万朵繁花的时候,任凭那些善妒的满树芳菲如何散布讥讽的流言,她依然默默,不言,亦不语。
当季节的手掌焐暖了枝头,姹紫嫣红**漾成春天的花海,这株早开的梅,在无人的荒野,悄悄地凋零。一朵,又一朵,轻轻地飘离枝头,被阳光雨露碾成一抷黄土,安眠在大地母亲的怀抱。
一缕暗香,依然如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