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麦与其他现代国家相比,是如此微小,以致我们几乎要错过它——如果在人类事务中数量果真比质量重要的话。丹麦是应用智慧与理性的人生观相结合的典范(希腊人宣称“在所有事物上的适中”是智慧的最高形式),是高度利用无关紧要的材料的典范,它与斯堪的纳维亚半岛上的其他国家都值得特别地、极其荣耀地讲述一番。
这个国家虽仅有1.6万平方英里,且缺乏自然资源、陆军、海军、矿山和山脉,但却能与一打面积广大、人口众多、有军事野心的国家匹敌,这些国家如果我愿意可以列举很多。丹麦人民通过自己的努力已使文盲率降至零,他们是全欧洲人均财富第二高的国家,他们在实践中废除了贫富两极分化——这是世界其他地区再熟悉不过的——以一种平均的、适度的均衡分配方式取而代之,而在其他地区平等并不存在。
瞥一眼地图就会发现,丹麦由一个半岛和许多岛屿组成,这些岛屿被宽广而开放的海峡分隔了彼此,海峡上有火车来来往往。这里的气候令人极不舒服。整个冬天强烈的东风吹过平地,带来冰冷的大雨,迫使丹麦人——像荷兰人一样,他们有很多相同点——在室内度过大部分的时间,这种环境为使丹麦成为书香散逸的国度做出巨大贡献。它的结果就是丹麦人民的修养学识是世所罕见的,这里人均藏书量要高于其他国家。
但雨水与冷风保持了草场的湿润,青草遍地,牛群肥壮,丹麦一国的黄油产量就占了全世界的30%,其他国家土地多数为富人和不劳作的地主所有,而丹麦作为一个基层民主的国家(这更多意味着社会与经济民主而非政治民主),从不鼓励这种大土地所有者的出现和发展,而在其他国家我们经常遇见此类人。
如今丹麦拥有15万个独立的农民,他们管理小农场,这些小农场从10~100英亩不等,但只有2万家农场是超过100英亩的。用于出口的日常作物的培育加工均依据最现代化、最科学化的方法,这些方法由乡村农业学校教授,这些学校都是遍布全国的免费高级中学的延续。乳酪作为黄油生产的副产品,用来喂猪,回报便是为整个英国市场提供了咸肉。
黄油和咸肉的贸易所获收益要远远高于种植谷物,所以丹麦人被迫进口谷物。然而他们谷物进口速度既快成本又低,从哥本哈根乘蒸汽船至但泽仅需两天时间,但泽是波兰和立陶宛大量出口谷物的老海港。部分谷物用于家禽饲养,然后每年数百万的鸡蛋同样会出口到这些不列颠群岛,而不列颠群岛由于某些神秘原因,从来生长不出比卷心菜更美味的东西。
为了保持对农产品的垄断,丹麦对每种出口的产品进行极为严格的管制,从而为自己建立起绝对诚信的名誉,即他们的商标被消费者作为绝对值得信赖的品质保证而接受。
像所有条顿血统的种族一样,丹麦人也是不可救药的赌棍,近几年来他们在银行领域的风险投资和在股市的投机买卖浪费了他们的不少财富。但即便银行关门了,可孩子、牛群与肥猪还在那里,于是现在他们再度勤恳劳作了。他们唯一害怕的是与他们多数邻居迅速膨胀的破产风潮有关,该风潮使一道火腿煎鸡蛋对于这些邻国的普通百姓来说都成了难以企及的奢侈品。
城镇在丹麦大陆上并不重要。日德兰(一个古老半岛的名字,英国许多原始定居者即来自此处)西海岸坐落着埃斯比约,这里是所有农产品的主要出口港,而东海岸坐落着奥尔胡斯(丹麦中部一城市,是当地的商业和工业中心。早在10世纪中叶就有记载,奥尔胡斯是该国历史最古老的城市之一),这里是这片世界上基督教领土的中心之一,然而这里的民众一直崇拜英雄化的异教诸神(奥丁[挪威的智慧、战争、艺术、文化和死亡之神,被认为是最高级的神、宇宙和人的创者]、托尔[古代斯堪的纳维亚的雷声之神]和巴尔狄斯(掌管光明的古斯堪的纳维亚神])、直到美洲被发现的前四个世纪为止。
一条小小的水带(我相信他们现在计划在上面修建一座桥)将日德兰与菲英分隔开来,菲英是波罗的海若干大岛屿的第一座。在菲英(岛上有牛群、肥猪和孩子)中部坐落着欧登塞城(献给奥丁神的圣地)(在菲英岛上,位于丹麦南部的城市,其附近的欧登塞湾是卡特加特海峡的一部分。它建立于10世纪,欧登塞城是汉斯·克里斯坦·安徒生的出生地),安徒生在此地出生,他是贫穷多病的鞋匠的儿子,却成了对人类有巨大贡献的人物之一。
然后我们再越过一条大水带,就到达了西兰岛(丹麦最大的岛屿,并且是首都哥本哈根所在地),这里是旧丹麦帝国的心脏。这里有一处宽阔的海湾,它保护该岛不受来自波罗的海的阿麦几亚小岛的暴力侵袭,阿麦几亚小岛是首都的植物园,其中坐落着魅力四射的哥本哈根,哥本哈根为中世纪的“商人之港”。
在公元9、10世纪期间,当丹麦人统治着囊括英国、挪威和瑞典部分地区的大帝国时,哥本哈根不过是个小渔村,而距海约15英里的罗斯基勒(丹麦东部一城市,位于哥本哈根以西的西兰岛上。该市从10世纪至1443年是丹麦首都)则是皇室的居住地,这里控制着那些遥远辖区的行政;但今日罗斯基勒不再重要,而哥本哈根则在规模与重要性上呈上升趋势,如今它拥有着占整个国家1/5的人口。
哥本哈根为皇室居住地,当国王在游泳、钓鱼或步行去买包烟时,少数穿着制服、非常潇洒的警卫就会亮出武器,但如果你对这支庄严肃穆的军队有其他辉煌表现的期待的话,则是徒劳的。这个小国在逝去的时代曾进行过一些艰苦卓绝的战斗,即便在最近的1864年仍能够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抵抗住普鲁士的侵袭,但它现在却自愿解散其陆军和海军,代之以少量的国家警察,用以在下一次欧洲全面冲突爆发时,确保其中立地位。
这就是要讲述的关于丹麦的全部。该国和平地走自己的道路。皇室远离较敏感的报纸,无人拥有三件大衣,也无人一件大衣也没有,仅少数人拥有私家车,但每个男人、女人和孩子至少拥有两辆自行车,如果你在午餐前穿过丹麦城市中一条街道,你自己会知晓一切。
在一个崇尚“庞大”观念的世界里,丹麦难以扮演主角。但在一个崇尚“伟大”观念的世界里,它将占据极为重要的地位。因为如果最大多数人的最大幸福是所有政府所向往的终极目标,那么丹麦作为一个独立国家,为证明自己的持续存在,已经做得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