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新的一天开始了,不过对我而言,依然还在昨天。
来探视的人们陆陆续续地来了,听到小小的那个动静都要往这边看一眼,人们不约而同相视一笑。我成了公众人物,大众情人,也就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随他们去吧!干自己的活儿。
妻来了。听到了小小的那个动静,凑在我的耳边问了声:昨晚想我了吗?
我闭着眼嗯了声。
哪儿想呢?
我指了指脖子的那个喉结。
妻笑了。
说来真怪,那个小小的不吱声了,销声匿迹了。
我和妻笑了起来,有点肆无忌惮,旁若无人。
人们都惊奇地往这边看,出了什么事儿?
告诉你,不是出了什么事儿,是没事儿了。
人们一定是奇了怪了,小小的怎么说没就没了呢?这个谜必须得我来解开,也就是说还得当事人。
我认为,小小的是羞愧了。妻不是问我哪儿想她吗?我点了喉结处,这是无意识的,这是阴差阳错,本来是想指心口的,这是一两岁的娃娃都会的,可我想,这么个场所有点儿不适宜,一定会让人笑话的,都多大了,还玩这小儿科,不让人笑掉大牙了。我就幽默了一把,指脖为心。推理来着,这是点着了小小的穴口,它看到妻时忘了工作,它一定是在暗恋着她,要不怎么她在时不吭声,她前脚走后脚时就搞起了小动作?它一定是嫉妒我了,你小子凭什么享用她?它是在偷听我俩的悄悄话,我说这儿想她时,它以为我揭开了它那见不得人的鬼胎,开溜了。说它是羞愧了这是没错的,虽然它折腾了我一晚,还是要表扬它,它还懂得觊觎人妻是可鄙的,折磨人夫更是可耻的,我学过心理学、逻辑学,敢肯定没错,满分!
笑死我了!高论!博士后水平!
我和妻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些不着边际的话,我看妻的精神头不错,缓过来了,这些天也没和她交流,我也想和她说说话,也是消磨时间。
当大大小小的瓶子一个个成了空壳,一天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妻说:明天就是母亲的生日了(这个母亲是她的婆婆),你也该给她老人家问候一下,祝福生日快乐。
也是,我生日的那天大妹夫来电话祝福我时,母亲也说了祝我生日快乐的。其实,子女的生日就是母亲的难日,在肚子里的孩子还没降生时,家里就停着一具喜棺,儿女降生之日娘奔死来儿奔生,儿女生日应是报母恩之时。母亲祝儿生日快乐之时儿应谢母养育之恩,是她创造了他,让他来到了这美好的人间。
在医院的公用话亭里拨通了老家一个单位的电话,母亲在大妹的家里,她说要给母亲过生日的,单位就在大妹的隔壁,通个话挺方便的。不能告诉她老人家我住院的事儿,不能让她牵肠挂肚。17 岁离家,小弟说母亲思念我的眼泪都可用吨来计数了,我要装着喜庆的样子祝福她老人家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拨通了电话,那个小女孩儿听出来了是我,忙喊陈婆婆听电话!
稍许,就听得母亲说:你给我寄钱来!
我的嘴唇嚅动着,背得滚瓜烂熟的祝词不知去了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