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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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那个地儿住了一个礼拜。

诊断是心律失常。开了一堆药,写着回去休养一个时期,随诊。

梅子出面联系的红十字车还有一个护卫,送我回到了自己家。

妻去接的我,夫妻双双把家还了。

回到温暖而又温馨的家里,这种感受是无法言喻的,就像一个失去了人身自由终日生活在高墙里的囚徒,获释后重见天日呼吸新鲜空气时的心情,那是一种什么感觉?有人说过,没有进过“监狱”的人生不是一个完美的人生,你一定会说这是一个扭曲了的心态。我说不!这是大彻大悟了的人才能说得出来。

那你怎么不进去一下子呢?你一定会写出一本传世之作警醒世人,那可是功德无量了!

还真让你说对了,孺子可教也!说真的,我可不想犯了事进去,我是想去采访那里的人,告诉人们不要进到那里去。

原来是这样。

你知道何为家吗?

家是社会的细胞啊!

你这是往大了说的,我告诉你,家是集欢乐与痛苦、幸福与悲伤的地方;家是随心所欲、可以随便放屁的地方。回来的当晚,我和妻就亲热了一番,不过你可别想歪了,只是亲热而已。没想到我们还能重吻幸福。

是重温吧?

这你就不懂了,一般组词说重温旧梦,那是指旧情人说的,遥远的过去现在又回来了,仅限当下一次。我们才一个礼拜呢,而且是差点儿阴阳两隔、与幸福绝缘了的,重温旧梦是个形容词,重吻幸福的吻可是个动词,实实在在的,实实在在的当然是幸福了。当天我是欢天喜地回来的,就在自家的楼下下车时,不知怎么地突然生出一丝惶恐,当那个贴有红十字的流动客房一屁股烟地溜走时,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儿,说不清楚是什么意思。当我一步步小心翼翼地站在自家门前时,那个滋味才消除,我想这就是家的魅力吧?

回来半个月了,恢复很好,我想好了,过了年就上班去。不过这个年不是按公历算的,是按农历算的,就是说过了十五,年才算过完了。

这期间,老部队还没忘了我,让去做一次破坏性的试验。告诉要一如从前,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不能老躺着,加大一点儿运动量,看能咋地。不过只限 72 小时。

我告诉你,先是这个样子的,让你双手抱头,蹲下去,站起来好多次,都上气不接下气了、浑身没劲了,赶紧躺下来,给做一个超长心电。运动后的心在那儿乱跳,那卷纸滋滋拉拉往外出,好一会儿,才说好了。他们也不说没事,我知道肯定有点儿事,就是没事也肯定能给你整出点儿事来,谁能受得了这个折腾?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好做比较。

他们又给我的脖子上挂了个带子,胸前、背后贴了几个小饼,腰间绑了个黑匣子。

别卖弄了行不行?就说是个什么东西不就得了,烦人不!

这是详细介绍啊,谁要是——最好不要——使用这个东西可要仔细,别缺胳膊少腿,那就白整了。忘了告诉你,这东西学名叫浩特,洋名叫HAOT,这是我自己估摸着写上去的,就是这么个意思。有关人员告诉我,这玩意儿是心电监护仪的一种,戴在身上,你的心脏每搏动一下,它都给你记录在案,特别是那些带连珠炮的,一个也不放过。你睡着了,它在给你站岗放哨,给医生们提供你准确的信息,让他们怎么对付你,消灭你身上的那些不安定甚至危险的因素。一开始我觉得这东西好玩,白天就可劲儿地造,不怕有什么问题,现在不就是要没事找事吗?文质彬彬的不行,就是要把那些危险分子找出来,把深藏的“敌人”给挖出来,不给它们兴风作浪的机会,要消灭在刚开始发芽的时候。

这次你怎么不会用词了呢?是没词了吧?那叫消灭在萌芽之中!

告诉你吧,这才哪到哪儿,离江郎才尽还远着呢,这是特意的。不过,这不是我本意,我从来不来特意的那一套,这是那小朋友的口头禅,就复制过用一次,看你有什么感受。

小朋友?男的女的?

你想要什么的?

我是女的想要男的。

我是男的就是想要女的了?

这是你自己说的,我没逼你。

这不就是你想知道的吗?

你这就不地道了,你受了气,也不该让别人一块儿跟你难受是吧,做人要厚道。

怎么“特意”一次你就不愿意了?我怎么遭遇那么多的“特意”也没像你这样?

那是你愿意的,不干我事。

那好吧。只是到了晚上就不那么惬意了,不能趴着睡仰着卧,只能侧着,而且是单人侧着,你明白了什么意思吧?那是胸前背后腰间有那么多的配置,折腾掉了自己可不会安装,就是会安装,万一就在那个当儿让坏分子们钻了空子,那还不后患无穷啊!

我就说:亲爱的,忍受几天吧,有了青山在,不会缺柴烧。

她就乐了,说:你个没心没肺的。

你真没出息,就那么点儿事,老挂在嘴边干吗?

你这人啊,这是私房话,哪天不说几句呀,我就不信你们将来会在被窝里谈政治经济学。

真逗!谁会在被窝里谈政治了?难道谈经济还不行吗?

真俗气!良辰美景谈什么钱不钱的,还经济呢!

72 小时一过,我就欢呼雀跃,将它们卸了下来,送到它们该去的那个地方。还是老熟人,将那个黑匣子连上,一串长长的纸就吐了出来,停下来看了看,又继续前进。不过这次是快放,一会儿就完了。将几张纸并在一块比照,又用小尺子在上面比画。忙乎了一阵子,结果出来了,说是早搏有 51 下,联动的有 7 下,结论是窦性心律不齐。说了句没大问题,三天才这个数,够不上标准,小毛病好修!

什么标准?

就是不是器质性病变。

什么叫器质性?我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他看了我一眼,没好气地说:就是不够心脏病。他一定知道我是明白的,要不在这儿混了这么多年,这个词儿听也该听熟了的。其实我是明知故问,就是高兴了的意思,也想从他的口里听个再明白不过的说法。

道了谢。我想或许会因祸得福,就想把这个年过得好好的。

哦!这个说法不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