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我安頓好了後，妻說回去一趟，給兩個小孩安排一下，像個過年的樣子，不能讓他們感到爹不親娘不愛的。也好給我弄點兒吃的來，不管身在何處，這年還是要過的，不僅是要過給別人看，更是要自己過得去。我就說好！
妻走後，不知怎麽的，我突然生出一股莫名的悲涼，好寂靜呀！好寂寞啊！17 歲前在父母的身邊，這二十多年都在軍營，生機勃勃、生龍活虎，這才幾天光景，就成了一隻病貓，這是我無論如何也想不通、始料不及的。我看著那麵大鏡中的自己，這是我嗎？我第一次這樣端詳自己，或者說是審視自己：本來的長臉又長了一點兒，快成諸葛亮之兄——諸葛瑾之驢了，無意中加入名人行列，而且是特著名的；單眼皮成了雙的，我可沒花那兩百元，少挨了那一刀，這很劃得來；兩鬢又冒出了幾根又粗又壯實的白鬃毛，這是用了比擬的手法，你不要笑；額頭上出現了三道橫杠——少先隊的大隊長，這也太嫩了點兒，似乎又縮回去了幾十年，我希望再加一條豎杠。
等等，還加一條豎杠？這不成了獸中之王？
是的。這不是異想天開，這是我的屬相，並沒有侵權。
頭上的那一叢烏發，怎麽成了一堆荒草？往年過年時都要修理一下的，年前我不想動彈，長毛方興未艾不也好看嗎？二十多年的寸頭，該換個樣式了。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這是誰呀？還有那個耳朵，就是那個耳朵，怎麽就耷拉著了？好啊！你倒蟄伏起來了？我就對它表示了十分的不滿。正待要發作，心突然抖動了一下，它緊張了二十多年，24 小時地豎著，是該休息一會兒休息一會兒了，你就別挑了啊！還有哪兒？我從上往下掃描著，脖梗子倒是和臉十分地般配，很明顯，項圈縮水了。再往下，看不見了，毛衣罩著的，但能感覺出來，胸脯沒那麽緊了，最大的感覺是微微凸起的小肚子給打壓下去了，這好！不用刻意去跑步少吃減肥，少遭不少罪。還有呢？我瞪大了眼睛，看到了什麽呢？我看到了一雙大眼，這不該是我呀？這是誰？這麽熟悉？她在向我微笑、微笑，一步步向我走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