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伫目四望,凝视良久。
你不可以试着走出去吗?
谈何容易!你知道吗?这个时候我已在人们的视线中消失了一个半月,不想让人们看到一个已完全不是我的我,本能地排斥那种会出现的异样眼神。
你难道就没有打算……
知道你要问什么。我想到了,一定要找回自我,重塑一个自我,以一个新的自我展现在世人面前。
太好了!我要给你献上一朵玫瑰,心中的玫瑰!
谢谢!
虽然还没走出大门,心中的那道门槛似乎已经迈出。我试着调整心态,迈出那道横亘在心际的门槛。
打开那已经久违了的一排书柜,过去时一天不看书就觉少了什么,书对于我曾经是阳光雨露、是空气粮食,须臾离开不得。没了书,就没了这些,人也就窒息了,就像少了魂灵,要将失去的这些找回来。
我不想看那些故事性太强、情感太执着的小说,这太费心思,陷入情感之中难以自拔,就是人们常说的,听书看戏——替古人担忧!我没少干那样的蠢事,边看边流泪,娘儿们似的,一点儿不男人,有泪不轻弹。这会儿我自身难保,不想替谁去担忧了,也经不住折腾,读点儿圣贤书吧,也就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取下四书五经的上册,这是精装竖排本,大字下面是两排小字注释。打开《论语》,开篇是《学而》。我微闭双目,“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这千古名句,烂熟于胸的,就觉一股暖流直达肺腑,朋友还是要的。我的朋友们在哪儿呢?来过的就是来了,还有一些呢?那些远远地见了唯恐避之不及,表情漠然的就另当别论了。睁开了眼睛,怎么?我愣了!用双手揉了揉两眼眶,再睁开时依然如前,眼前的字呢?
一片模糊,一脸茫然……
这时的我眼花缭乱,想再睁开定定地看一眼,一股针刺般的疼痛,放下书,呆若木鸡。
这时就觉一股难以言状的感觉袭来:这眼怎么了?难道是?我不敢往下想,也不愿往下想。这时心跳加速,中间还时不时地停了一下,又连跳了两三下,我的思维陷入混沌之中,力求保持平静、平静……
躺在席梦思上,望着雪白的墙壁和顶部,往日的雪白,这时变得浑浊起来,一些不知名的东西时隐时现,我知道这是幻觉,难道真的精神了?我奋力反抗,不!我决不精神!
对!决不精神!
我就这样躺着,不想动弹,也动弹不得。
妻子儿子在上班,女儿在学校中午不回来。妻子的单位给了她十足的宽容,她陪了我许多时日,我们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单位说:没事儿,你把大哥照料好就是你的工作。
我听到后潸然泪下:你上班去吧,我能行!
她出现在岗位上,就是说她可以离开我了,也就是说我好了,她就是一个活广告、流动广告,一切不好的消息就会不攻自破。这时家里的专用线还保留着,有事就打电话。
我顽强地抵抗着,也曾几次望着那部趴在床头的红色话机。只要拨通妻儿任何一部电话他们就会以最快的速度赶回来,但我知道,这不仅会引起他们的恐慌,还会引起一片猜测,这个消息会以最快的速度传递,成为人们的谈资、成为人们议论的中心,这是我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的。我希望人们不再提起我,真的要提起我的那一天,那将是另一个我。
我静静地躺着,闭着双眼,似睡非睡,似在期待着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想,屋子里静悄悄的,听不到外面一丝儿动静,整个世界一片肃然。
这时电话铃声响起,听得出来,是部队总机在振铃,短而轻。我睁开双眼,寻思着是不是该接这个电话,足有 10 秒钟的光景,它顽强而又执着,非让你接听不可。
我的身子朝话机移动,拿起受话器,小丫甜甜的声音传了过来:首长,您的电话,请听好!
谢谢!
不客气!
是妻打来的,她是不放心,问情况来了。
我一咬牙,很好,不用担心!
你怎么说话有气无力的?
没有啊,真的很好!我提起了精神说。
好就好!
我就这样躺着,结果如何不得而知,也不想知道。知道能怎样,不知道又能怎样?这一切对我好像已经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