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到天边救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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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纽曼博士的主持下,一项伟大的工程即刻启动。

一个由专业的生物工程团队和医疗团队组成的特殊反应小组,已经为实施冷冻的那一刻,待命三天三夜了。

余琦的病情急转直下,右侧瞳孔明显放大,原本刺激会动的右手也没反应了,打鼾更响了,而且舌根后坠。忽然,她的呼吸受阻,似是痰塞引起了窒息。

吸痰、拍背,无济于事。她已经没有了自主呼吸,接着,她的心率也开始下降……

抢救无力回天,主治医生宣布余琦呼吸和心跳停止。这意味着在法律意义上,她已经离世。在余琦被宣布临床死亡的第一时间,她的大脑细胞还没有大量消亡,基本的血液循环和新陈代谢还在。特殊反应小组迅速行动,他们必须在5分钟内,通过外力维持患者机体的生理功能,为后续操作打好基础。

特殊反应小组立刻对余琦实施了气管插管,启动心肺复苏器按压心脏,通过体外膜肺氧合保证供氧,并迅速向她体内注射了抗凝、抗氧化和中枢神经营养等药物,同时通过循环系统快速输入冰盐水进行物理降温,保证她全身血液继续循环,保证细胞和组织不因缺氧造成损伤。这是一场与死神赛跑的较量,这是一场惊心动魄的战斗。

董欣姐弟四人,心情忐忑地在病房外等待,直到走完了人体冷冻第一道程序的余琦,被抬上早已停在医院楼下的救护车。

载有余琦的白色救护车风驰电掣地从医院驶出,余琦被护送到美国得克萨斯州最大的人体冷冻中心,继续推进冷冻程序。

人体冷冻的操作流程十分精确。接下来的几个小时中,将启动以体外循环机支持血液流动的动脉插管,同时进行灌流置换手术。病人的血液将被替换成冷冻保护剂——本质上来说是一种化学防冻剂,防止人体组织被冻伤。然后病人的身体将由氮气冷却到-196℃。

首先是降温。余琦被抬到定制的低温手术台。纽曼博士和心外科医生、麻醉专家以及体外循环灌注师相互配合,通过颈动脉和股动静脉建立起微创双通路循环,把血液引流出来,通过外部的泵支持血液流动。

当体温降至18℃左右时,血液置换和多梯度的冷冻保护剂灌注开始进行。

人体内百分之六七十都是水分,水在低温下一旦结成冰晶,会刺破细胞膜,造成人体损伤。专家采用防冻剂置换出体内的血液和水分。随着抽出体外的血液由深红变成浅红以至越来越淡,注入余琦体内的防冻剂变得越来越浓稠,它会逐渐变成固体但不会结冰,最终余琦身体的温度达到了3.2℃,身体代谢也随着置换的完成大大减弱。

在纽曼博士的掌控下,灌流持续了近八个小时最终完成。经过了数十小时的降温程序后,余琦身体内外温度都稳定在-190℃以下。

纽曼博士说:“人体冷冻降温时,有冰晶刺破细胞膜和血管的可能性,这样细胞将失去活性,也没有办法实行血液循环了,这也就失去了冷冻的意义。看来,余琦的身体很适应冷冻保护剂,降温没有产生大量冰晶,这有利于将来的复活。”

经过复杂的程序,余琦的躯体被厚厚的睡袋包裹好,保存在金属舱中,再通过吊装设备将金属舱装入罐中并盖好。至此,余琦的身体被倒置安放于一个充满液氮的温度为-196℃的不锈钢高罐中,与此前全球参与冷冻的300多人一样,在漫长岁月里,静静地安睡……

研究人员每天都来监测罐内的液位、内外温度以及罐体不同点的温度,每隔10到12天会向罐内充液氮,保证余琦的状态良好。

在美国得克萨斯州人体冷冻中心,董欣带领全家人举行了一个特殊的告别仪式,暂时向母亲告别。

人体冷冻,让死亡从永别变成了未来再见。但是,谁也不能保证,余琦一定能够复活。然而,人体冷冻给了家人一个期待,也为推进低温科学实践迈出了重要一步。等到未来疾病可以治愈时,余琦或许还能复活。在家人心中,她只是生命被按了暂停键。

董欣姐弟开始期盼,期盼医学科学迅速发展,迅速攻克癌症。希望母亲只是一次沉睡,期盼她沉睡之后,终有一天能够再次醒来,再次拥有全新的生命。

凝视着长眠的余琦,董欣默默地想,妈妈只是暂时离开了我们,她的灵魂与我们同在。每时每刻,我的灵魂都会陪伴妈妈的灵魂。将来,如果妈妈能够“复活”,如果一切能够重来,我一定要珍惜每分每秒,好好陪伴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