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到天边救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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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街上,有位出了名的王老头,外号“包打听”。老人名叫王新全,已经62岁了,头发花白,身材清瘦。平时常常穿着一件蓝色条形衬衣,配一个黑色马甲。长形马脸上的小眼睛,常常眯成一条缝。王老头平时说话幽默风趣,就是脾气有点古怪。老人曾经有一个圆满的家庭,膝下有一儿一女,街坊邻居都羡慕他“儿女双全”,生活美满。年轻的时候,作为父亲,王新全最为自豪的是看着自己的儿女一天天长大成人。

斗转星移,终于盼到儿女成家立业了。可偌大的房屋里,只有老人独自生活。老人房间的桌边,有一张残缺的照片,是他和已故老伴的合影。前两年,他的妻子患上癌症,四处求医无果,不幸去世。遇到伤心事,孤独的老人就会一个人回到房间,看着与老伴的合影照片发呆……

女儿嫁到外地去了。儿子成家以后,儿媳妇感觉和公公一起住没有自由,想要有夫妻的二人世界。一天,王老走过儿子的门口,听到儿媳在说:“这样的生活我受够了,跟老人住在一起,每天老人都在眼前晃来晃去的,我们没有一点私人空间。”听见这话,王老恍然大悟。他明白了,儿子结婚了,应该有自己的生活。尽管他很委屈,但是,他还是决定退出儿子的生活。他支持儿子、儿媳妇在外找了个房子,搬了出去。

王老没有想到的是,儿子搬出去后,尽管离自己的家也就二十分钟车程,却很少回家。自己最疼爱的女儿也是很长时间没有一个电话。

女儿出嫁了,儿子搬走了。偌大的房屋里,与王老朝夕相处的只有一条叫黄黄的小狗。黄黄特别通人性,它就像王老身边的小跟屁虫,一刻也不愿意离开王老。有一次,王老脑梗发作住院。儿女们都没有时间陪伴,狗狗也不便于带到病房里。这样的境况让老人感到心凉。住了两天,门卫大爷走进病房,对王老说,你家的狗狗来找你了。王老惊讶地说:“你怎么知道是我家的黄黄?”门卫大爷看了看他说:“它叼着你和夫人的合影照片。”看到一刻不停地黏着自己的黄黄,王老流泪了,他心生感慨,人老了,只有狗狗的爱没有变。

王老出院后,带黄黄去菜市场买菜,它竟然出奇地乖,在菜市场里一直跟着王老走,也没叫出一声来。逛了一会,王老买好菜出来了,刚走出市场,黄黄就一直用头来蹭王老的手,王老伸手过去,天啊!它竟然吐出个鸡蛋在王老手上。王老想,黄黄知道自己生病了。叼个鸡蛋给自己补身体。他感动至极,只想好好与黄黄相互陪伴,不管时光还有多久。

一个人生活的孤寂,只有王老自己知道。儿女不在身边。用他自己的话说:“我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他希望让儿女陪在身边,却又不愿意承认。

好在王老的骨子里,有一种爱管闲事的精神,这帮他排遣了不少寂寞。一有时间,王老就跟自己的老友下下棋,喝喝茶,谈天说地。王老的嗅觉特别灵,他能嗅出老街上每一个新的“轰动事件”。哪里发生什么事,你就会在哪儿见到他。余琦被冷冻,这么神秘而奇特的事情,他肯定要打听清楚。只见他站在街头,不停地抽着烟,露出黑黄黑黄的牙齿,用熏得焦黄的手指头比画着,绘声绘色地向人们讲述着这件离奇之事。

这几天,王老特别忙。每天,他都貌似怡然自得地沿街闲逛,实际上,他在收集着关于余琦被冷冻的、一切可以收集到的信息。很快,街坊们说东道西的内容他都整理出来了。有的街坊觉得,余琦的孩子们真孝顺。为她争取了一个重生的机会;有的街坊认为,余琦只是以一种特殊的形式逝世罢了,只是葬礼的形式不同而已;一些街坊对冷冻死者的遗体以盼望将来“复活”的说法嗤之以鼻,说余琦已经是六十岁的人了,死也死得过了,有必要花那个钱,让她再活一次吗;还有的人觉得,人体冷冻,那只是骗钱的把戏;也有人说,余琦一辈子太辛苦了,也该好好睡一觉了,她是不是能够醒过来,现在还说不清楚,那是以后的事情。

街坊们的议论整理齐了,王老又横跨街道,以不屈不挠的精神,去开发新的内容。他又花了几天时间,基本弄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及人们的各种观点,还有人体冷冻的一些原理。

首先,王老对“六十岁的人了,死也死得过了”的说法十分反感。他指责这样的人简直是铁石心肠,不会说人话。王老愤愤不平地说:“老年人就该死吗?不要说刚满六十岁的人,即使是六十多、七八十岁的人,就该死吗?如果死的是你的父母或者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你要不要伤心?”

王老是支持余琦冷冻的。他还认真研究了人在自然死亡前被冷冻起来的结果。王老认为,余琦仿佛是睡美人一样,暂时休息一下,还会再次苏醒。他用刚刚学来的生物学知识解释,生物都有惊人的抗冻能力,冷冻以后还能保持在“暂停”状态,一旦温度回升,又会迎来全新的生命。他还举例说明:你看,冰冻的鱼再活过来,它还是鱼,而不会变成其他的东西。梨树在-20℃至-33℃之间、苹果树在-46℃的低温下休眠一冬之后,仍能在春暖之时开花结果。

“包打听”的信息,满足了街坊邻居的知情欲。尽管有些说法不一定准确,甚至与新闻报道相悖,但大家不出门,就了解了这件事,还是很省力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