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鸿章家书

[释读与评点] 忧系“御体”,急在政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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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鸿章的这封信中,转述了他所闻知的同治帝的病情。实际上,这位年轻皇帝此时已经病危,两天之后也就是十二月初五日,年龄还不到二十刚刚“亲政”不满两年的他即告“驾崩”。若说其父咸丰帝是个“苦命皇帝”,这位同治帝命也不“甜”。皇朝“内忧外患”的遭逢之外,家庭生活也难顺心,主要竟是亲生母亲慈禧太后对自己婚姻生活横加干预。同治帝与皇后阿鲁特氏相亲相爱,但慈禧太后并不喜欢,强令儿子移爱慧妃,而同治帝偏偏讨厌慈禧所喜欢的此女。据说,心绪抑郁之下,这位皇帝竟与太监佞臣微服外出寻求刺激,因怕人发现,“大场所”不敢去,专觅偏僻小馆甚至暗娼,因此感染梅毒,即由此病而终。当然,这属传言,皇家的医案绝不会留下这种“脏病”的记载。这不,李鸿章此信中也说闻听“圣躬天花”嘛。可想来,皇家医案岂不容易令御医做得手脚?继位的光绪帝死后,被毒杀的“传闻”沸反盈天,有笃信皇家医案者以之证明其为病亡,而近年有相关研究者采用高科技手段,通过检测光绪帝头发等物,得出其为砒霜毒死的结论。皇家的事情啊,“谜”多着呢,同治帝死于何病,也算一个谜。以“天花”论,因为此病生过一次不再复得,皇帝出天花了,够资格的大臣们还要专折“叩贺天喜”,山东巡抚丁宝桢抢先一步上折。而比他离皇家更近的李鸿章,嗅得皇帝病情的凶险,便没有贸然上折,这算对了。要不,折上去,皇帝没了,这是叩得哪家的“喜”呀!当年的这等事情,想来不是颇有些滑稽吗?

总之,年轻的同治皇帝是没了。在他病重期间,“两宫(指慈安、慈禧两太后)逐日守护”,“内外惶惶”,当然要耽误好多政事。李鸿章最关心的那道《筹议海防折》,“迄今未见分晓”,让切盼知道结果的他心里着急。先后到京的蒋益澧(字芗泉)、英翰(字西林)两人,也“皆未进见”。当时蒋氏已病休有年,仅后于同治帝十几天就病逝了。英翰则刚擢两广总督不久,应是入京觐见。但别说外间臣工了,就是连平时常陪驾身边的廷臣也“见者益稀”。

“倒霉”的还有当年统兵拿下太平天国都城的曾国荃(字沅甫,信中所称“曾沅丈”),他也是在被“病免”数年后此番有了复起的机会,入京却难获召见。至于将要授他的官职,按李鸿章预测,“约计陕西、江西二缺年内外必出”,尽管曾国荃“甚惧陕穷”,但“恐逃不脱”。果真如此,来年二月间他就被授职陕西巡抚(替代病免的邵亨豫),只是随后很快又有变动。不难体察,清廷表面上看似简单的人事安排背后,会隐藏着多少人的明思暗算、心术权谋,是多么复杂的棋局弈术!看来李鸿章对此已是熟络得很。这不,闽浙总督李鹤年(字子和)严参福建布政使潘霨,而李鹤年自己也有乞退之意,两江总督李宗羲(字雨亭)因病亦请派人署理其职,由这等事情,李鸿章盘算“年外又有三督缺矣”,由谁来补岂不又是道道多多!

还是回到曾国荃,他此番入京之前,曾在保定直隶总督衙门暂住,与主人“盘桓朝夕”,李鸿章觉得其“学识增进,意气稍平”,较前有了“进步”,可也显出了困顿。无论将到哪里任职,他都“川资无措”,恳求李鸿章“借二万金以备得缺后开销”,李氏觉得“情不可却”,与哥哥商议并筹办支付。他是真心尽力帮忙,并且说“将来筠仙、雨生恐须小有帮贴”,就是郭嵩焘、丁日昌也要帮助他一点。

信中还说到黄河下游的治理工程事,这涉及山东和河北(当时黄河经过的东明、开州属直隶)。所谓“稚璜接篆”,是说山东巡抚丁宝桢请假后归任。河工事往往需费浩繁,李鸿章信中就为此掂量、计划。

至于家事,信中主要是就“畲侄喜事期近”略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