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鸿章家书

[释读与评点] 告知所闻外报消息并就“滇案”再行议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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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鸿章这封信的主要内容之一,是告诉哥哥苏松太道(又简称上海道)冯焌光在上海翻译并寄送的英国报纸上的消息。其大意是:据在缅甸的英国军官电信,缅甸官方极力否认英国探路队被阻与缅方有关,而通过密行探访也确实如此,只是云南军官李四已至缅甸都城,带有中国文书给其国王,意思不问可知(指中缅官方暗中有着连通)。对这则消息内容的确实与否,李鸿章虽也不好断定,但在宁信其实的前提下推想,若是这样的话,想必是云南巡抚岑毓英与缅王曾有密信,不论是派李四前去,还是李四自行逃往,反正他若出逃,“此案势难了结”。可以看出,这时的李鸿章,已非常重视利用外国报纸信息作为参考。

就“滇案”审办来说,李鸿章觉得控制住主要当事人“李四”不失为关键。其人就是李珍国,他在兄弟中排行第四,人称“李四老缅”,为啥“李四”后面再加个“老缅”?因为他是个中缅混血儿(其父亲是中国人,母亲是缅甸人)。数年前,他的家人多口(包括父母妻子)被杜文秀领导的起义者所杀,为报仇他入伍参与镇压起义,而此时已为副将衔参将,在当地领军。李鸿章本来就怀疑阻截英国探路队、杀害马嘉理,是岑毓英暗中支持的,所以认定他必不肯将李四交出,而由布政使潘鼎新(字琴轩)等“设计诱致”,也许较易得手。无论此时的实际情况如何,反正李珍国终究还是到案并被惩治。至于办案需要的人手,朝中要员沈桂芬(经翁)推荐“云南盐道沈寿榕有才可用”,其人被云贵总督刘岳昭(字荩臣)倚为腹心,而与岑毓英(彦卿)也合得来,他又是李鸿章一位幕僚的父亲,总之,李鸿章觉得各方关系上很合适,故推荐给哥哥到云南后考察试用。

以上是初三日信文中所及,初四日“又及”的内容中,则进而告知,起初丁日昌(雨生)曾商请派总理衙门一名大臣前往办案,而文祥、沈桂芬等坚持由外派人,派定李瀚章便是他们“密谋再四”的结果。李鸿章记忆起同治十年(1871年)的时候,哥哥到京觐见路过天津时闲谈,就曾作“徘徊日久,恐有云南之役”的预料。这里的“役”不是指打仗,为“差役”的意思,是说李瀚章职事上在湖广“徘徊”的时间不短了,恐怕要有被调往云贵偏远之区的可能。既然这样,虽说此时受命不过是暂往查办案事,但保不准就顺便留在那里任职了。李鸿章在这样的估计之下,告诫哥哥此行断不可推诿,即使“将来调任,似未便遽辞”,意思是若“遽辞”的话,就不免显出是因不满而闹情绪。

初三日信文中还告诉哥哥相关人员的一些情况。所说“作古”的钱调甫,为钱鼎铭。他是江苏太仓人,当年是乞请曾国藩遣兵“东援”的关键人物之一,随后主要是在李鸿章属下起家,官至河南巡抚,就是在这个职位上去世的。接替他的李筱湘,即李庆翱(字筱湘),是由山西布政使擢任,李鸿章说其人也是为沈桂芬(经笙)所赏识的。随后,除说到丁日昌(雨生)、沈葆桢(幼丹)的相关情况之外,还说到“补帆函称赴台察看,移驻尚未定局”之情。补帆即王凯泰(字补帆),江苏宝应人,进士出身,曾入李鸿章幕府,时任福建巡抚,当然与台湾防务密切关联。查知,他是这年五月十七日抵台的,防务之外,在台湾的区划建设、文教方面也做了不少工作,所谓“用心缜密”“励行清苦”。他在台积劳成疾,兼以瘴疠致饮食不进,于同年十月间扶病返闽,不日病逝。应该说,其人为“台事”做出了一定贡献。李鸿章更关心的,自然还是北洋海防的事情,说“前函商总署筹饷,迄无复信”,而据丁日昌说,他临出京时见文祥,这位权要有“无饷只可不办”的话,故李鸿章有“恐又白说一场”而落不到实处的担心。

家事方面,信中所说“附张媳寄薛媳绒花锻金首饰四色共一盒”,这是经方夫人送给经畲夫人的礼物,而“附寄碧螺春茶六瓶,海虾三百对”,是李鸿章孝敬母亲的。兄此番远行,李鸿章自然牵挂“须妥预布置”的家事,特别是母亲的事情,就此相询。

[1] 此信后边隔行分置的段落,在“新全集”中另置为“初四日”的单独一信,末尾有“又启”字样。既作“又启”,非独成一信可知,当是与前信并发,故将两分篇合成一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