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菲女士的日記

一月四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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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不知錯到什麽地方去了。我為什麽會想到搬家,並且在糊裏糊塗中欺騙了雲霖,好像扯謊也是本能一樣,所以在今天能毫不費力地便使用了。假使雲霖知道莎菲也會騙他,他不知應如何傷心,莎菲是他們那樣愛惜的一個小妹妹。自然我不是安心的,並且我現在在後悔。

但我能決定嗎,搬呢,還是不搬?

我不能不向我自己說:“你是在想念那高個兒的影子呢!”是的,這幾天幾夜我無時不神往到那些足以**我的。為什麽他不在這幾天中單獨來會我呢?他應當知道他不該讓我如此地去思慕他。他應當來看我,說他也想念我才對。假使他來,我不會拒絕去聽他所說的一些愛慕我的話,我還將令他知道我所要的是些什麽。但他卻不來。我估定這像傳奇中的事是難實現了。難道我去找他嗎?一個女人這樣放肆,是不會得好結果的。何況還要別人能尊敬我呢。我想不出好法子,隻好先到雲霖處試一試,所以吃過午飯,我便冒風向東城去。

雲霖是京都大學的學生,他租的住房在京都大學一院和二院之間的青年胡同裏。我到他那裏時,幸好他沒有出去,毓芳也沒有來。雲霖當然很詫異我在大風天出來,我說是到德國醫院看病,順便來這裏。他就毫不疑惑,問我的病狀,我卻把話頭故意引到那天晚上。不費一點氣力,我便打探得那人兒住在第四寄宿舍,在京都大學二院隔壁。不久,我又歎起氣來,我用許多言辭把在西城公寓裏的生活,描摹得寂寞,暗淡。我又扯謊,說我唯一隻想能貼近毓芳(我知道毓芳已預備搬來雲霖處)。我要求雲霖同我在近處找房。雲霖當然高興這差事,不會遲疑的。

在找房的時候,湊巧竟碰著了淩吉士。他也陪著我們。我真高興,高興使我膽大了,我狠狠地望了他幾次,他沒有覺得。他問我的病,我說全好了,他不信似的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