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啊,大雨時不打傘走過湘江大橋,他回頭說:“我們六個,永遠不要分開哦。”
世界上的每一個人,對於告別這件事都多多少少有種敬畏感。人們用自己的告別儀式來與另一個人,或者一段時光劃清界限。比如許願十八歲時,在飯盆裏多加了一個雞腿,這是他與少年的自己告別;比如學友餐館每年畢業季的散夥飯,畢業生們一個接一個喝醉,然後大哭大鬧著被抬出去,那是他們與自己的大學時代告別;比如隔壁宿舍那個坐在窗台彈吉他的哥們兒,旋律優美,唱得卻無精打采,他是在與一段純真的愛情告別;還有每一次我們與朋友分開,揮揮手,說改天再見,這是根植於我們生活中的儀式感。我們一直都以為這樣的告別是莊重而不可缺少的。很多年以後,許願才明白一個道理,那些充滿**的告別,都不是真正的告別,人生大部分告別其實是毫無征兆的。或許隻有在經曆了很多告別之後,人才會意識到這一點——不知哪個風和日麗的一天、哪一次匆匆的相見,其實已經注定是最後一麵,此後山水無相逢,那並未被認真記住的樣子,竟然已成最後回憶裏的畫麵。
“我和柏千陽到底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形同陌路的?”這是一個困擾許願很久的問題。
那幾個月,柏千陽開車載著夏舟去了很多地方,夏舟的微博更新得更勤了,她還效仿微博上很火爆的男友牽手照,拍了不少類似風格的照片。網友們紛紛在這個名叫“芷薑”的微博下麵留言,說“這就是傳說中的虐狗照嗎”“芷薑終於不再一個人旅行啦”“哇,芷薑,鬆開你的雙手讓我來”,她在車上讀網友們的留言,把柏千陽逗得“哈哈”大笑。
他們最後一站是去長沙,他們決定去了那裏就不走了。
長沙有他們最美好的青春,那個南方城市,永遠是一副濕漉漉的樣子,綠樹搖曳,青石板路上覆著苔蘚,城市上空飄**著一種聒噪又迷人的煙火氣。他們說,該回去了,那就回去吧。一路開往長沙,開往他們的青春。他們用了十年時間尋找的東西,怎麽也找不到,那麽那個東西應該在長沙吧,既然知道目的地在那裏,就馬不停歇地出發吧。早一點兒得到,早一點兒幸福,人生不能再浪費了,他們已經三十二歲了,不再是當年那個可以揮霍、可以任性的小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