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夜间的灯火永远这么迷离和风情,与灯火一样迷离风情的颜蕾流浪在街头,吸引擦身而过的路人频频回顾。街边的橱窗印着她美丽而落寂的身影:皮肤细致如白瓷,精致的五官立体分明,淡粉色抹胸雪纺裙长至脚踝,海藻般的长卷发随意披散在瘦削的肩胛和背后。
夜越来越深,有不良少年模样的人冲颜蕾吹口哨,不时还有摩的、的士司机停在她身边询问她是否要坐车。
这个时候只有雨季可以倚靠,但也是她上晚自习的时间。
颜蕾也想打辆车坐到某个地方,可是她不知道那个地方在哪里。于是她只管低着头像没头苍绳一样走路,眼睛因为眼泪的侵蚀微微发红。
不知觉间走到了枫林路,一条较窄的街道,街边树木林立,铺面大多为小店。
看到一间小店外斜着一个木牌,上面写着“福彩”以及密密画着一些双色球的走势图,她果断地走了进去。
“老板,给我拿几张刮刮奖。”她伸出手在玻璃柜台上先后指着,向老板示意,分别要了一张2元的、5元、10元的刮刮卡,从零钱包里拿出硬币,伏在柜台上认真地刮着。
不足十平的福彩小店里,有三三两两的人出没,大多是男人。像颜蕾这样的青春少女在其间格外打眼,很快就有两个中年男子凑了过来,围观着颜蕾刮掉的数字。
“哟,中了中了!小妹子手气不错!”不时这样起哄。
颜蕾也不烦他们,笑着将中到了同等价格面值5元的刮刮卡交给老板再要一张,埋头转刮另一张面值2元的。
这是她的另一个小秘密,不开心的时候会去便利店买三张刮刮卡,中了就继续刮,没中就撤,转身另一间店,一般辗转不会超过三家。
“老板,双色球这两个号码,各要一张。”
如此熟悉的声音?颜蕾停住手中动作,循声抬眼望去,身着青灰色长款西装的沈烙,正从钱包里拿出两张彩票交到老板手里。
“你也在?”感受到目光关注的沈烙侧头看向她,眼里闪过惊异。
“嗯。”红眼睛的颜蕾微笑,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难受的时刻见到想过的人,意志就会变得更加脆弱。
买好彩票的沈烙看见她怪怪的模样,再看看她脚边的行李箱,略微沉思过后同她说,“你要去哪儿?我送你一程吧。”
“好。”颜蕾看着他不假思索地答应。
“这是你的箱子吧。”沈烙回避她的泪眼,帮她提过皮箱,走向彩票小店外的白色本田车。
不过一辆街上随处可见的普通家用车,却因为主人是沈烙,而显得特别起来。从那之后的颜蕾每次见到白色本田,都要失神。
切实应了那句,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你家住在附近?”当他帮她将箱子放在他的后车厢时,颜蕾问他。
“不是。有个外省的同学在这附近出差,我来见他一面,路过这里。”
我也是。颜蕾在心里默念,要不是今天被赶出来,因为头脑一片空白随意走到了这条街,再进了这家店,就不会遇到你。
如此这样,在平日两个人都不可能走到这里的事,偏偏巧合的发生了,这不正是注定的命运吗。
颜蕾不愿去相信这种无谓的巧合,在人生的很多时候因为对象的不同有轻重不等的意义,她执意认为,这是命运对她的恩赐和暗示。
“你要去哪里?”坐上车后,沈烙问后座的她,“对了,我是沈烙。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颜蕾。”颜蕾拿出自己的手机低头鼓捣,“我想去我的小姐妹那,但她现在还在上晚自习,九点半才下课。”
“那这样,我先送你回画室待下,你们的唐老师现在还在那——”
“不要!”她急于拒绝,以至于将他的话打断。
他怔了怔,迅速地从后视镜里扫了她一眼,看到她脸颊微红坐姿局促但眼神坚定。每个爱好抽刮奖之类的人,内心都是赌徒。这个时刻,她觉得自己充满了做一次人生赌徒的勇气。
“我是真不想让唐老师担心——”
“嗯。”沈烙应着,含义不明地笑笑,继续开车往前行。
一路上,颜蕾几乎都在低头玩弄手机。
其实她的手机没有什么好玩的,最普通的索爱机,还是早几年的旧款式,新的好玩的功能大多没有。她除跟雨季发了一条大意为“今晚借宿”的信息还没得到回复,无事可做。
上网不方便,也没有信息聊天的对象。她只好来回翻动着手机里面的各项功能和通讯录,试图平息自己内心的暗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