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种风口浪尖的时候,你带着礼物来找我,似乎不是一个明智的举动!”程远谋说话虽慢,却不让人感到焦急。
“都说兄长你不问俗事,乐于做个逍遥王爷,看来也不尽然!”
陈敬之笑道:“至少朝廷的大局,兄长比任何人都看得透彻!”
“我看不懂朝廷大局,只知道这些花草树木。”程远谋微笑道:“比如这玫瑰,色泽艳丽,却自带尖刺!”
“而这些尖刺,如果涂上剧毒,也能取人性命!”他又看向旁边的兰花:“而这兰花……”
“性微寒,味甘苦,却具有疏散风热、平肝明目的功效!”程远谋向陈敬之问道:“你喜欢哪种?”
陈敬之凝视程远谋:“各花入各眼,但如果是我,我会一把火烧掉兄长这满园花丛!”
程远谋一愣,陈敬之淡然道:“不论是带刺的玫瑰还是凌霜盛开的兰花,若不能发挥作用,便是无用之物!”
他看着程远谋:“就像兄长这满园花圃一样,留或不留,又有何区别?它们能助你夺得太子之位吗?”
程远谋摇摇头:“八妹夫不像喝醉的样子,怎会说起胡话来了?太子之位这种事,是我们能够谈论的吗?”
“大离纪元某年,洛州发生大旱,户部记录拨付粮食两千担,而实际到达洛州的粮食却只有千五百担!”
“又某年,国库税收七百八十万两,而当年大离共有十八座直辖府城,一百二十六个州县!”
“理论上税收应达一千零二十万两,其中有三州分别应缴税二十一万两、十九万两和十六万两!”
“但根据户部记载,却整整少了九万两!”陈敬之看向程远谋:“大离纪元某一年,南扬州突发大火!”
程远谋眼神变得严肃,打断了陈敬之的数据列举:“够了,八妹夫的才能真是令我惊叹,你竟把户部的账目都核查了一遍?”
陈敬之摇头:“没那么快,才两个月而已,也就核对了三分之一左右!”
程远谋盯着陈敬之手中的账簿:“一千一百三十七本账册,两个月核实三百多本?你招了多少度支郎中?”
陈敬之一笑:“不过六个罢了,原本应该是八个,其中两个,殿下应该知道为何被带走!”
“六个?”大皇子眼中闪过一丝惊异,陈敬之笑道:“大皇子可派人复核我们计算出的账目,看是否与当地记录一致!”
“自大离纪元某年起,殿下开始执掌户部,三年后提拔赵永健为户部尚书,自己则在幕后操控财政大权!”
“尽管此事进行得极为隐蔽,但终究未能逃过众人耳目,其中便包括了一位身份特殊的女子,公主。而这些内幕,正是公主亲口告诉了我。”
“当然,程皇帝也自然在知情者之列。”陈敬之凝视着程远谋:“这么多年来,赵永健为殿下鞍前马后,更有赖于宰相的庇护之力。”
陈敬之看向程远谋,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然而,殿下是否过于自信,认为赵永健必然唯殿下马首是瞻?宰相大人,就一定会全心全意支持殿下呢?”
程远谋眼神微动,陈敬之摇摇头继续道:“诚然,宰相夫人的娘家与殿下的母族有亲,二者可谓亲上加亲。然而,殿下似乎忽略了,宰相大人究竟效忠于何人,您觉得他会受夫人左右吗?”
陈敬之这番话的确令程远谋产生了动摇,特别是他刚才透露的一系列账目明细。虽记不清其他时候的具体数目,但在大离五六三年那会儿,赵永健汇报的是九百万两白银,当时程远谋从中截留了一百五十万两。那时他还赞赏赵永健办事高效且心思缜密,如今看来,如果真如陈敬之所言,赵永健还瞒报了一百多万两!
这一百多万两流向何处?答案不言自明,不是宰相就是他自己私吞了!但如果宰相段南君真是皇上的亲信,那么他私自截留这一百多万两的目的为何?背后是否得到了皇上的授意?
“给我一个相信你的理由。”程远谋沉思片刻后抬头对陈敬之说。
“程皇帝要谋害我二哥,而我救下了我二哥。”陈敬之面色平静,“如今,程皇帝又对我下手,这个理由,足够吗?”
如此看来,四皇子倒像是程皇帝属意的人选了?程远谋目光深邃,他知道程见礼曾在城门口试图拦截陈敬之之事。
“他不过是一颗棋子罢了!”陈敬之摇头,“不过是程皇帝给了他一点甜头!”
接过陈敬之递来的账册,程远谋目光闪烁,却并未言语。陈敬之微微一笑,转身离开。他知道程远谋不可能轻易信任自己,而这本账册仅是敲门砖,至少已在程远谋心中埋下了一颗种子。
待陈敬之走后,程远谋低头看着手中的账册,陷入了沉思。
“主公!”当陈敬之走出太子府邸时,胡钢棚迅速走上前来,陈敬之一愣:“怎么了?”
“刚才程皇帝派人来找过主公,去了农田,也去了驸马府。”胡钢棚低声禀告,“似乎是有什么急事。”
“急事?程皇帝?”陈敬之一愣,“程皇帝有急事找我?”
胡钢棚压低声音:“军师让我转告主公一句话。”
“什么话?”陈敬之一怔。
“军师说,主公的机会来了。”胡钢棚低声说,但他自己也不清楚具体是什么机会。
陈敬之眼中闪过一丝光亮,机会?若果真如此,应当与程皇帝此次找他有关。那么,程皇帝这次找他又是因为何事?
正当陈敬之思索之际,一行人马在他面前停下,领队之人赫然是那位杨公公。
“陈将军,可算找到您了,快,请随我去见程皇帝吧!”杨公公急切地上前。
陈敬之看着焦急的杨公公,眼中满是疑惑:“杨公公,程皇帝这么急找我有何事?总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吧?”
“北陵使团又来了,而且这次来的是大人物,动静颇大,程皇帝已经把于文渊博士和丞相都召入宫中了。”杨公公连忙解释。
“北陵使团又来?又是为了比试诗词?”陈敬之满脸愕然,看着杨公公。
“具体情况奴才不清楚,只知道程皇帝有令,必须立刻找到陈将军,让您进宫觐见。”杨公公摇头,低声回应。
“你怎么知道来的是大人物?”陈敬之追问。
杨公公低声道:“因为这一次是由五位皇子亲自出迎的。”
陈敬之心头一惊,杨公公接着轻声说:“陈将军,您应该明白,由五位皇子亲自迎接,这北陵使团的身份定然非同小可!”
陈敬之心中充满好奇,这北陵使团到底派来何人,竟引来如此阵仗,他们此行目的又是什么?
还有仁嘉,他说的“自己的机会”是指什么?难道与这次的北陵使团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