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震痛苦地盘膝坐下,依靠着聚气散的灵力不断稳固受到多次冲击的经脉和濒临枯竭的气海。
再凭借稍有恢复后的灵力,一遍遍地缓慢滋养着五脏六腑。
如此持续了三个昼夜,他总算是勉强止住了体内的伤势。
可是这种单纯依靠灵力滋养的方式,只能暂时缓解避免内伤恶化,却根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让脏腑的伤势得到恢复。
王震扶着岩壁站起身,看了一眼跌落在不远处已经变形如废铁般的噬魂刺,无奈地苦笑了一下。
走过去弯腰将其捡起来丢进了储物镯内。
然后,脱下身上已经破烂不堪的蚀心谷弟子服饰也收入到了储物镯里面。
王震上辈子对于侦查与反侦查的经验可谓是相当丰富且老道的,故而他绝不会在这些细节上给自己留下隐患。
处理完这些后,他这才步履蹒跚地沿着石壁向前缓步走去。
……
半个月后。
恭天国边境,卸甲城。
作为恭天国西南边陲的最后一座城市,卸甲城的城墙极高。
城内占地数百万顷,居民三十余万户。
堪称一方雄关。
但是如此一座庞大宏城,其守军却只有不足万余。
周边方圆百里之内更是一支驻军都没有。
据传说,这座卸甲城早在很多很多年前,恭天国尚未建立之时,原本叫做御妖关。
后来随着恭天国成立,将原本此城及周边的所有反抗力量一扫而空之后,便将此城更名。
另外,此城距离千嶂山相隔不足五十里。
每隔几年就会有恭天国皇室成员带队入山,听说是去叩拜山中仙人进献贡礼。
亦或者有其他国度的皇室借道此地入山献礼时,所有前往千嶂山的队伍每次必会在此地停留休整。
久而久之,各国都达成了共识。
那就是卸甲城内禁止械斗,不动刀兵。违者天下共屠之。
也就是这些原因,致使在卸甲城及其周边数百里内,无论是各国势力或者其他不受国家约束的正魔宗门力量,乃至各种独行武修之人,全都相当默契地遵守着这个不成文的规矩。
当然,能够让全天下同时自觉遵守这个,绝非是为了给恭天国皇室面子。
而是因为千嶂山中的那位“仙人”。
无论是各国皇室还是大小宗门的武修,千嶂山镇妖宫的威名和颜面都是他们绝对不能触碰的禁区。
镇妖宫,顾名思义就是镇压妖族的地方。
镇妖宫之主,便是镇妖师。
当代镇妖师,正是王震之前遇到的那位,玉无忧。
午后临近落日时分,卸甲城门外远离高大城门的一处贫民窟中,在众多成群结队衣衫褴褛的流民乞丐中间,有一个头发散乱遮挡了大半面容,衣衫破碎看不出本来样式的年轻人,正手拿破碗排着队等待去前方粥棚里领粥喝。
此人正是王震。
因为体内伤势的原因,他用了半个多月的时间才从千嶂山中走出来。
出来以后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他便干脆乔装成乞丐的样子来到了卸甲城附近。
当然以他的状态,其实根本不需要怎么乔装。经过了半个多月在荒野中的跋涉基本上已经和乞丐也差不了多少了。
今天早上他才刚刚赶到这里,原本是打算找机会混进城里去弄点治疗内伤的药物。
结果这卸甲城的大门,根本就不对流民和乞丐开放。
让他只能另想办法。
卸甲城有法规,凡是要进城的必须得有路引或者士族身份凭证。
平民百姓用路引再缴纳十文钱或等价的皮货草药,抵押路引后换取身份木牌就能进去。
有官身的或者在其他城市有备册身份的士族子弟则可以凭借身份凭证,缴纳百文铜钱或者一两白银后,抵押士族凭证换取身份铜牌入城。
没钱的,或者没有路引或凭证的,根本不让进。
另外,也不要觉得这种进城方式,对士族子弟不公平。
恰恰相反,若是能够依靠身份凭证缴纳十倍费用入城,那么你就可以凭身份铜牌自由佩戴兵器且拥有在城内正常入住客栈、进入酒楼乃至勾栏瓦肆的资格。
平民路引进城后,只能凭着身份木牌选择到最低等的客舍、馆驿去睡大通铺,到最偏僻逼仄的小饭馆里吃普通的食物。
而且平民百姓在城中禁止饮酒和携带铁器。
就算是镰刀锄头都不能是铁的,否则一旦被抓就要服至少一年以上的徭役。
这些信息,都是王震在乞丐堆里从那些躺在角落晒太阳的乞丐们聊天打屁中听来的。
随着乞丐队伍领了一碗稀溜溜的麸糠野菜粥,王震抱着碗低头走到远处墙根坐下,闷头喝了起来。
被散乱长发遮挡着的目光则时不时地打量几眼周围那些流民和乞丐,以及守在粥棚近前那些腰悬佩刀,手持长矛的众多军士。
也许是上辈子的职业习惯,他在任何地方都会缺乏安全感。总是对所有人都保持着下意识的谨慎状态。
虽然此刻内伤严重,但以他先天一重的灵力修为耳聪目明还是能做到的。
方圆十丈之内所有窃窃私语的声音,他都能听得无比真切。
突然,一阵诡异的微弱私语声传来,把王震吓了一跳。
因为这声音不是从周围传来的,而是在脚下的土地下方。
“时辰已定,亥时末刻开门,丑时初刻关闭。
通知所有人,不要聚集各自行动。
稍后通知他们去东侧皮货铺子领取身份铜牌和衣物兵刃。
领取口令:取一两龙骨回乡。”
“是,属下这就安排。”
王震端着破碗垂首看着黄土地面眨了眨眼睛。
哎呦?这是遇到贵人了?
随即他一口喝掉破碗里没滋没味的菜粥,转身便晃悠悠地朝着东侧远离施粥地点的方向行去。
前行数十丈,穿过众多临时搭建的破烂棚户,绕过各种面黄肌瘦无所事事的流民乞丐,很快便见到了靠近城墙根的一间相对完整的木质板房。
房子建造得挺大,而且四周都是用圆木累叠而成,看上去还很坚固的样子。
在房子的正门上方悬挂着一块布帘,帘上划着一个四四方方的格子,格子里缝了一块不知哪种动物的碎皮。
王震扫了一眼那陈旧的破布帘,随后拎着破碗走进了正门,守候在门口的伙计打量了他一眼,却没有驱赶也没上前招呼的动作。
就这么任由他走了进去。
房子内临近门口的是一张狭长的柜台,后方一个头戴布巾满脸黑须的干瘦中年人正在整理着柜下的一堆散乱的兽皮。
腥臭之气弥漫,那中年人却仿佛早已习惯了似的,根本没表现出任何的不适来。
“店家,取一两龙骨回乡。”
王震来到柜台前,朝着中年人貌似懒散地开口说道。同时他目光谨慎地扫了一眼房间各处,手中破碗随时准备丢出去。
“来得挺快。
第一次干?不用紧张,这周围都是自己人。”
那中年人抬头扫了他一眼,似乎看出了他全身紧绷的戒备状态轻笑着摆摆手,然后一指柜台后方的门户道:“去里面选你之前背下来的身份,对应的衣服别穿错了。”
王震朝他点点头,没有多言迈步走了进去。
当他即将走进那门户之时,中年人看着他的背影突然一皱眉冷声道:“看你的步伐姿态,实力应该不错。
不过,你最近是不是受过伤?而且内伤还不轻。
怎么?
这么着急赚钱,不怕小命不保吗?”
“这点小伤,不耽误。
没钱,光活着有什么意思。”
王震身形顿了一下,语气淡漠地回应着继续迈步走了进去。
“又是个亡命之徒,挺好。”
中年人闻言脸上露出了些许满意的轻笑。
不到一炷香左右的时间后,王震从此地的后门走了出去。
进来时衣衫褴褛,再出去时却已是焕然一新。
身穿黑缎长袍墨玉腰带,带上挂着金丝钱袋。
散乱的头发梳笼整齐,还佩戴了一顶士族少年流行的黑丝冠。
面庞干净清爽的王震,一手拎着轻飘飘的青色长剑另一只手中则摆弄着一块铜黄色的身份牌。
牌子正面楼刻着简易的太阳图案,背面则刻着十六个小字:恭天白氏,次房辰宵。切勿遗失,盗用者死。
前八个字的意思很好理解,这块身份牌是属于恭天国白氏家族直系成员,族长二儿子家一个名叫白辰宵的人。
后八个字则是充满了警告的意味,提醒携带者不要把牌子弄丢了。
另外谁要是敢盗用这个身份就是死罪。
比如王震现在的行为就是妥妥的违法,抓住必死的那种。
在他腰间的钱袋里,有几两碎银,都是“公款”。
一方面是让他进城时应付守城士兵的,另一方面则是夜晚时分住店吃饭使用。
毕竟一个衣着华贵的士族子弟,大晚上的不吃饭不找个好地方休息可是非常容易惹人怀疑的事情。
王震姿态随意地晃**着远远绕开了贫民窟,从稍远些的地方走上大路缓步朝着宽大的城门而去。
虽然他现在已有身份牌,但是每次入城时该缴的“进城税”还是必不可少的。
在守城士兵们恭敬地查验过身份牌的真伪,并客气地收缴了一两银子后,王震便轻松地踏入卸甲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