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绕着思维与存在、精神与物质的关系这一哲学基本问题,展开了唯物主义与唯心主义的斗争。在这一斗争过程中,同时贯穿着辩证法与形而上学的斗争。正是这些斗争,构成了哲学发展史的基本内容。马克思主义哲学的产生,使哲学的基本问题得到了科学的、彻底的唯物主义解决,并使辩证法同唯物主义内在地结合起来,从而建立了包括唯物主义历史观在内的彻底的唯物主义和“合理形态”的辩证法。马克思主义哲学的产生是哲学史上的革命变革。这一变革一方面有其现实的历史条件和实践基础;另一方面又是以往哲学发展的必然结果。为了了解马克思主义哲学所实现的哲学变革的伟大意义,有必要对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前史作一简略的考察。
一、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前史
哲学从萌芽到形成,经历了一个漫长的过程。在原始社会的远古时代,由于实践水平以及智力水平的低下,人类一方面产生了必须承认自然界的客观实在性才能生活下去的朴素观念;另一方面又产生了灵魂不死、灵魂可以离开肉体以及万物有灵的观念。这实际上就是唯物主义与唯心主义对立的萌芽。但在那时,人类的全体为维持生存而奔忙,没有余暇去从事专门的脑力劳动,作为世界观理论体系的哲学还不可能产生。
哲学的形成是在奴隶社会。在奴隶社会,随着生产力的一定发展、私有制和阶级的产生,出现了体力劳动和脑力劳动的分离。这种现象包含着少数人对多数人的残酷剥削和压迫,但它同时又是科学和哲学能够产生的必要条件,总的来说,是一种历史的进步。那时,由于手工业、农业、商业和航海业的实际需要,促进了天文学、气象学、数学、力学、地理学的产生和发展,使人们有可能摆脱原始宗教观念的束缚,把包含在这些科学知识中的唯物主义观点的萌芽加以提高和系统化,创立了朴素唯物主义哲学。一般来说,古代朴素的唯物主义哲学反映奴隶主中某些进步派别的利益,而代表奴隶主保守集团的思想家,则把原始宗教观念加以系统化、哲理化,建立起唯心主义哲学。所以,哲学从其产生之日起,就展开了唯物主义与唯心主义两条基本路线的斗争。
古代唯物主义否认世界是神创造的,承认世界的物质性,但它把世界的物质性归结为某一种或某一些具体的“原初”物质,带有直观的性质,缺乏科学的论证。其中,德谟克里特的原子论,是古希腊唯物主义哲学的代表。同唯物主义相对立,古代唯心主义认为,世界的本原不是物质而是精神,如抽象的“数”、决定一切的“目的”、神秘的“理念”。其中,柏拉图的“理念论”是古代唯心主义哲学的代表。德谟克里特哲学与柏拉图哲学的斗争,反映了奴隶主民主派和奴隶主贵族之间的政治斗争。
在古代唯物主义与唯心主义的斗争中,同时交织着辩证法与形而上学的斗争。一般说来,古代的朴素唯物主义同时又是朴素的辩证法,是唯物主义和辩证法的自发结合。赫拉克利特有一段彪炳于世界哲学史的名言:“世界是万物的整体,它不是由任何神或任何人所创造的,它过去、现在和将来都是按规律燃烧着、按规律熄灭着的永恒的活火……”列宁高度评价了这一可贵的思想,指出:“这是对辩证唯物主义原理的绝妙的说明。”[11]古代的唯心主义则较为复杂,有的学派宣扬否认发展、抹杀矛盾的形而上学,如毕达哥拉斯的永恒“和谐”,巴门尼德的唯一不动的“存在”等,有的又具有程度不同的辩证法思想,而在柏拉图的唯心主义哲学中,辩证法思想还相当丰富。
在欧洲中世纪,基督教占有绝对统治的地位,哲学成为神学的婢女,对“神圣”天国的膜拜代替了对客观真理的追求。但是,唯物主义与唯心主义的斗争并没有停止,而是以经院哲学内部唯名论与唯实论的斗争这种特殊的形式继续着。唯名论认为,一般概念只是事物的名称,只有个别事物才是实在的,与此相反,唯实论则认为,个别事物是不真实的,只有一般概念才是真实的存在。早期唯名论者司各脱在认识论上首先提出“白板”说,并为后来的洛克哲学所继承。后期唯名论的代表奥康的威廉提出,要用“经济原则”这把“剃刀”把种种烦琐无聊的臆造统统剃掉,使人们把目光转向对事物的具体研究,从而为自然科学的兴起开辟了道路。这表明,唯名论虽然还没有完全跳出经院哲学的体系,但在哲学史上还是起过了进步作用,并具有唯物主义的倾向。
中国的情况同欧洲有所不同。春秋战国时期已奠定基础的中国古代唯物主义与辩证法思想,在长达两千多年的封建社会里得到了很大的发展。中国哲学思想的发展尽管有其种种特点,如对宇宙究竟之理的考察,往往是重功能而不重实体,重伦理而不重思辨,重了悟而不重论证,等等,但它的唯物主义与辩证法思想所达到的广度和深度,在封建时代各民族的哲学史中几乎是无与伦比的。但是,在封建主义的土壤上,没有也不可能产生科学形态的唯物主义和辩证法。
为马克思主义哲学的产生作了直接理论准备的,是同近代科学相联系的、富有成果的西欧近代哲学,尤其是德国古典哲学。
14至16世纪,是欧洲从中世纪封建社会向资本主义过渡的历史转折时期。中世纪的教会统治,几乎“把古代文明、古代哲学、政治和法律一扫而光”[12]。面对这一政治黑暗、文化凋零的局面,发生了一场文艺复兴运动。文艺复兴运动发端于资本主义关系最早发展的意大利,随后遍及西欧各国。在中世纪长期“冬眠”之后,“这是一次人类从来没有经历过的最伟大的、进步的变革”[13]。和自然科学的发展紧密相连,这一时期,产生了哥白尼、伽利略、布鲁诺等一批反对唯心主义宗教神学的无畏战士。
16世纪后半期到17世纪中叶,欧洲的工商业和科学文化中心,从意大利移到了英国、尼德兰(荷兰)和法国,到了18世纪,法国成了资产阶级革命的中心。这一时期唯物主义哲学的主要代表人物在英国有培根、霍布斯和洛克,在荷兰有斯宾诺莎,在法国有拉美特里、狄德罗、霍尔巴赫和爱尔维修等人。这是唯物主义哲学冲破唯心主义宗教神学而凯歌行进的时期。哲学上的革命,反映了新兴资产阶级变革社会的要求,成为资产阶级政治革命的先导。18世纪的法国唯物主义是资产阶级唯物主义哲学的杰出代表,也是18世纪法国资产阶级革命的先导。
在高度评价这一时期的资产阶级唯物主义哲学的历史功绩时,不能不看到它的严重缺陷:机械性、形而上学性和不彻底性。
从15世纪后半期起到18世纪末,在所有自然科学中达到比较完善的只有力学。从研究方法上看,这一时期的自然科学家为了深入认识自然界各种运动形态及其规律,首先对自然界的各种现象分门别类地搜集材料,孤立、静止地对一个或一类材料进行考察。培根和洛克等人把这种研究方法带入哲学领域,就形成了这一时期占支配地位的形而上学的世界观或方法论。这就使得这一时期以自然科学为依据的唯物主义不可避免地带有浓重的机械论、形而上学的性质,而且在历史观上仍然是唯心主义的。
形而上学的唯物主义同时也反映了资产阶级的局限性。处在革命时期的资产阶级,既是反封建的阶级,又是剥削劳动人民的阶级;它既要唤起群众反对封建压迫和教会统治,又害怕群众进而奋起反对资本剥削;它既有一定的面对现实、揭露事实真相的勇气,又有不敢完全正视现实、彻底揭露事实真相的担心。因此,资产阶级需要拿起唯物主义的武器来批判封建专制,特别是批判其精神支柱宗教神学;同时,又需要用形而上学来掩盖资本主义关系下的内在矛盾,论证资本主义制度的“完美”和永恒性。这一切说明,唯物主义和形而上学之所以结合在一起,又有其深刻的阶级根源。
18世纪末19世纪初,在德国也酝酿着资产阶级革命。当时德国的资本主义经济还不发达,德国资产阶级在经济上落后,政治上软弱,它羡慕法国革命,但又被法国革命中群众斗争的风暴所吓倒;它反对专制制度,又割不断同君主的联系;它赞赏法国资产阶级破除迷信、尊重理性的精神,又不敢同宗教彻底决裂。德国资产阶级既想革命又害怕革命的二重性,表现在哲学上,就是辩证法和唯心主义的奇特的结合。同法国一样,在德国,哲学上的革命也作了政治变革的前导。但是,德国资产阶级革命的思想准备,在哲学上主要的不是表现为唯物主义,而是表现为具有辩证法思想的唯心主义。从康德到黑格尔的德国唯心主义哲学中的辩证法思想,反映了当时德国资产阶级的革命要求和当时自然科学的巨大进步。
德国古典哲学的创始人康德,以其包含有辩证法思想的天体演化学说(星云说),第一次打开了形而上学自然观的缺口。尔后,辩证法思想在德国古典哲学的集大成者黑格尔那里,得到了系统的发展。“黑格尔第一次——这是他的巨大功绩——把整个自然的、历史的和精神的世界想像为一个过程,即想像它是处在不断的运动、变化、改造和发展中,并企图揭示这种运动和发展的内在联系。”[14]但是,黑格尔的辩证法是同客观唯心主义结合在一起的,是唯心主义的辩证法。在黑格尔看来,自然界和人类出现以前就存在“绝对观念”,世界上的一切都是“绝对观念”的体现和派生物。这种无所不在、无所不能而又神秘莫测的“绝对观念”,不过是用精致的哲学术语表达出来的“上帝”而已。
黑格尔所讲的发展,就是“绝对观念”的自我运动。由于黑格尔不是把物质世界而是把“绝对观念”看做矛盾发展的主体和承担者,因而他的哲学是头脚倒置的,而且由于唯心主义体系的需要,他把自己的哲学看做是“绝对观念”发展的顶点,是穷尽了一切真理的最终的绝对的体系,因而他的辩证法又是不彻底的。矛盾发展的合理思想被坚硬的唯心主义外壳所窒息,这是黑格尔哲学的一个尖锐矛盾。克服这一矛盾的唯一出路在于:炸掉它的外壳,把辩证法拯救出来。
最先冲破黑格尔唯心主义体系的,是德国古典哲学最后一个杰出的代表费尔巴哈。19世纪40年代,德国资产阶级革命的形势日益成熟,反映在哲学上,就是德国古典唯心主义的终结和唯物主义的兴起。作为资产阶级激进民主派的思想代表,费尔巴哈尖锐地批判宗教,反对崇拜神,要求尊重人。他的巨大功勋在于,打破了黑格尔的唯心主义体系,恢复了唯物主义应有的权威,把自然界和人当做哲学的出发点,摒弃了自然界和人以外的独立存在的精神。所有这一切,对于使当时先进分子从唯心主义的束缚下解放出来,起了很大的作用。正如恩格斯所说:这种“解放作用,只有亲身体验过的人才能想像得到。那时大家都很兴奋:我们一时都成为费尔巴哈派了”[15]。
但是,由于费尔巴哈遭受政治迫害,在乡村过着隐居生活,脱离社会实践,脱离飞跃发展的自然科学,使他的哲学没有超出形而上学唯物主义的范围。费尔巴哈全盘否定黑格尔,把黑格尔的辩证法连同他的唯心主义一起简单地抛在一旁,因而没有真正制服黑格尔哲学并创造出划时代的结果。恩格斯说:“像对民族的精神发展有过如此巨大影响的黑格尔哲学这样的伟大创作,是不能用干脆置之不理的办法加以消除的。必须从它的本来意义上‘扬弃’它,就是说,要批判地消灭它的形式,但是要救出通过这个形式获得的新内容。”[16]完成这一历史任务的不是别人,而是马克思和恩格斯。
二、马克思主义哲学的产生和发展
马克思主义哲学产生于19世纪中叶,有其独特的社会背景和阶级基础。
19世纪中叶的欧洲,由英国开始的工业革命使机器大工业普遍地发展起来。随着生产力的迅速发展,资本主义制度所固有的生产社会化与资本主义私人占有制之间的矛盾、个别企业生产的高度计划性与整个社会生产的无政府状态的矛盾、无产阶级与资产阶级的矛盾日益尖锐。社会矛盾的明朗化,社会生活的急剧变化,经济活动的联系在世界范围内的展开,阶级关系的简单化及其同物质利益之间的直接联系……充分显示出社会发展的唯物辩证的性质。
同时,随着资本主义的发展,无产阶级队伍不断扩大,组织性不断加强,战斗力不断提高。从19世纪30年代起,先后爆发了法国里昂工人起义、英国的宪章运动、德国的西里西亚纺织工人起义,这表明无产阶级已由原来的资产阶级附庸成长为独立的政治力量,正式登上了历史舞台。解决资本主义的矛盾,推翻资本主义制度,建立社会主义社会的伟大使命,历史地落在无产阶级的身上。新的实践呼唤新的理论。为了实现人类解放这一历史使命,无产阶级不能从资产阶级那里借用现成的哲学武器,而是需要代表自己利益、指导自己行动的新的理论及其世界观。
马克思主义哲学是19世纪中叶自然科学发展的产物。
19世纪中叶,自然科学已由原来主要是“搜集材料的科学”发展为“整理材料的科学”。一些以研究自然发展过程为特征的科学,如地质学、胚胎学、动植物生理学和有机化学等,纷纷建立和发展起来。其中,细胞学说、能量守恒和转化的原理、达尔文的生物进化论具有划时代的意义。由于细胞的发现,人们不仅知道整个植物和动物有机体都是由细胞构成的,是按照细胞的繁殖和分化这一共同规律发育和生长起来的,而且透过细胞的变异能力,看出了物种变化的现实可能;由于能量守恒和转化定律的发现,人们知道在自然界中起作用的各种能,如机械能、热能、光能、电磁能、化学能等,都是物质运动的表现形式,它们按照一定的度量关系相互转化,而在相互转化中总的能量是不变即守恒的,运动和物质一样,是可以转化但不能创造和消灭的;由于达尔文创立了生物进化论,人们知道今天存在的千姿百态的生物,包括人在内,都是由少数原始单细胞胚胎按照“适者生存”的规律长期发展的结果。
总之,“由于这三大发现和自然科学的其他巨大进步,我们现在不仅能够指出自然界中各个领域内的过程之间的联系,而且总的说来也能指出各个领域之间的联系了,这样,我们就能够依靠经验自然科学本身所提供的事实,以近乎系统的形式描绘出一幅自然界联系的清晰图画”[17]。这就是说,在19世纪中叶,从哲学上概括自然科学的成就、深刻揭示自然界唯物辩证性质的条件,已经具备了。
马克思主义哲学还是欧洲哲学,尤其是德国古典哲学在19世纪中叶发展的产物。
欧洲哲学,发展到18—19世纪,产生了两大标志性成果,即法国启蒙哲学和德国古典哲学。无论是法国启蒙哲学,还是德国古典哲学,都属于资产阶级哲学,都具有反封建、反宗教神学的进步意义,而且法国启蒙哲学,尤其是法国唯物主义代表了近代唯物主义的最高水平,德国古典哲学,尤其是黑格尔的辩证法代表着近代辩证法的最高水平,是近代哲学以至整个传统哲学的集大成者和发展顶峰。然而,法国唯物主义在总体上是和形而上学结合在一起的,是形而上学唯物主义;黑格尔的辩证法则是建立在“绝对理念”基础上的概念辩证法,是唯心主义辩证法。同时,无论是法国启蒙哲学,包括法国唯物主义,还是德国古典哲学,包括黑格尔辩证法和费尔巴哈唯物主义,在历史观上都是唯心主义历史观。这就是说,在欧洲近代哲学中,唯物主义与辩证法遥遥相对,唯物主义自然观与唯物主义历史观“彼此脱离”。因此,欧洲哲学的进一步发展必然要求唯物主义和辩证法的统一、唯物主义自然观和历史观的统一。
当时的德国既处在革命风暴的中心,又富有浓厚的哲学色彩。青年时期的马克思和恩格斯起先受到黑格尔哲学的熏陶,尔后又经过费尔巴哈哲学的洗礼,同时又受到法国唯物主义的影响。然而,时刻倾听实践呼声、密切注意科学发展的马克思和恩格斯,很快就以批判的精神来对待他们的哲学先辈。从德国古典哲学阵营中走出来的马克思和恩格斯,最了解黑格尔哲学和费尔巴哈哲学,最能珍惜它们的成果,也最能抓住它们的缺陷。在总结实践经验和科学成果的基础上,马克思通过创造性的理论活动,批判地吸收了黑格尔辩证法的合理内核,批判地吸取了费尔巴哈唯物主义的基本内核,以及法国唯物主义的合理成分,并把它们融入自己的新发现之中,从而创立了辩证、历史的唯物主义——马克思主义哲学。这是哲学史上的一次革命变革。
马克思和恩格斯始终不渝地把他们所创立的新世界观运用于无产阶级的革命实践,运用于现实问题和科学问题的研究,并在总结实践经验和科学成就的基础上,不断地把马克思主义哲学推向前进。马克思和恩格斯从来不把自己的哲学看做是一个最终完成了的绝对封闭性体系,而是始终强调马克思主义哲学不仅应该运用于社会实践和科学认识,而且应该随着社会实践和科学认识的发展而发展。正因为如此,马克思主义哲学才具有旺盛的生命力,不仅得到了广泛的传播,而且得到了不断的发展。
马克思主义哲学的传播和发展,是在同无产阶级实践相结合,同现代科学发展相联系的基础上实现的。在这个过程中,曾经出现过第二国际机会主义者的背叛,同时也诞生了一批对捍卫和发展马克思主义哲学作出杰出贡献的革命家和理论家,其中,作出划时代贡献的是列宁和毛泽东。
列宁所处的时代,自由资本主义已进入垄断资本主义即帝国主义阶段,社会矛盾达到了极其尖锐的程度,而列宁所生活的俄国正是社会各种矛盾的焦点,无产阶级革命已成为现实的实践问题。同时,自然科学也出现了前所未有的革命变革,有些人则借机否定马克思主义哲学,宣扬唯心主义哲学。在这种新的历史条件下,列宁在同第二国际机会主义和唯心主义与形而上学的斗争中,在总结新的实践经验,概括新的科学成果的基础上继承、捍卫和发展了马克思主义及其哲学,形成了列宁主义。
“十月革命一声炮响,给我们送来了马克思列宁主义。”[18]从此,中国的无产阶级就以崭新的思想武装,独立地登上历史舞台,并逐步开始了把马克思列宁主义普遍真理同中国革命具体实践相结合的过程。正是在这一伟大的过程中,产生了毛泽东思想。在毛泽东思想的指导下,中国人民经过艰苦卓绝的斗争,取得了新民主主义革命和社会主义革命的伟大胜利,使中国这个古老的东方大国走上了社会主义大道。毛泽东思想为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宝库增添了新的内容,为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发展作出了新的贡献。
现实的生活和实践,是唯物主义、辩证法思想产生和发展的土壤。马克思主义哲学之所以能够不断得到发展,是因为它始终同现实的生活和实践相结合。列宁对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发展,是同资本主义发展到帝国主义和无产阶级革命的时代相适应的,列宁对唯物辩证法,尤其是对立统一学说所作出的突出贡献,就同资本主义所固有的矛盾在帝国主义阶段的空前尖锐化有着直接的联系。为毛泽东所深刻地发挥了的唯物辩证法关于矛盾特殊性的原理,可以说是半封建半殖民地的中国社会的矛盾和阶级斗争复杂性的哲学概括。这表明,马克思主义哲学在理论上的每一个发展,都可以从现实的生活和实践中找到它的根源。
哲学是科学知识的反思、概括和总结,马克思主义哲学尤其是这样。“随着自然科学领域中每一个划时代的发现,唯物主义也必然要改变自己的形式”[19]。一百多年来,自然科学的迅速发展不断地为哲学提供新的材料,提出新的问题。马克思主义哲学正是在反思、概括和总结新材料,回答新问题的过程中产生和发展的。马克思和恩格斯依据能量守恒和转化定律、生物进化论、细胞学说等科学发现,建立和充实了唯物辩证的自然观。列宁概括和总结了19世纪和20世纪之交的物理学革命,丰富了辩证唯物主义的物质观和认识论。这些都是马克思主义哲学随着科学的发展而发展的突出例证。
马克思主义哲学的产生和发展,是在批判中实现的。批判性是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根本特征。马克思和恩格斯正是批判了黑格尔唯心主义体系及其辩证法思想的神秘性,批判了费尔巴哈直观唯物主义的局限性,并批判了其他唯心主义和形而上学思想,才建立和不断完善了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的。列宁正是在批判“物质消灭了”的唯心主义时,才制定了辩证唯物主义的物质定义。毛泽东正是在批判实际工作中的教条主义和经验主义中,深刻地发挥了主观和客观、认识和实践的具体的、历史的统一的认识论原理的。没有对唯心主义和形而上学的批判,就不可能有马克思主义哲学的产生,也不可能有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发展。
这表明:“马克思列宁主义并没有结束真理,而是在实践中不断地开辟认识真理的道路。”[20]要真正坚持马克思主义哲学,就必须按照它的科学的、批判的本质,根据社会实践和科学认识的发展,在批判唯心主义和形而上学的过程中,不断丰富和发展马克思主义哲学。
三、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的统一
马克思主义哲学是“关于外部世界和人类思维的运动的一般规律的科学”[21]。这就是说,马克思主义哲学以外部世界和人类思维运动的一般规律为自己的内容。正是以此为内容,马克思主义哲学成为唯物主义和辩证法高度统一、唯物主义自然观和历史观高度统一的完整的世界观和方法论体系。
列宁曾把马克思主义哲学比作一块整钢,认为“在这个由一整块钢铁铸成的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决不可去掉任何一个基本前提、任何一个重要部分,不然就会离开客观真理,就会落入资产阶级反动谬论的怀抱”[22]。这块整钢正是一个包含着多方面内容的统一的理论体系,而唯物主义和辩证法的统一、唯物主义自然观和历史观的统一,即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的统一,则是这个理论体系的基本内容。
如前所述,在古代,曾有过唯物主义和辩证法的朴素结合。尔后,朴素唯物主义被形而上学唯物主义所代替,朴素辩证法演变为唯心主义辩证法。由前者向后者的发展,无疑是哲学思想史的重大进步,然而,这个进步是以牺牲唯物主义和辩证法的统一为代价的。在形而上学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辩证法哲学中,唯物主义与辩证法的分离和矛盾,曾经达到了相当尖锐的程度。形而上学限制着唯物主义,唯心主义窒息着辩证法,使得唯物主义和辩证法都得不到彻底的贯彻,都不能具有真正的科学形态。哲学发展的内在逻辑,要求克服这个矛盾。
正是马克思主义哲学克服了这个矛盾,把唯物主义和辩证法高度地统一起来,建立了辩证唯物主义世界观。
唯物主义和辩证法的统一,贯穿于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整个体系之中,体现在对客观世界和主观世界以及二者关系的理解之中。在马克思主义哲学看来,现实世界是物质的世界,同时又处在普遍联系、无限发展之中;人的认识是高度复杂的物质——人脑的机能和客观存在的反映,又是一个矛盾的、发展的过程;客观决定着主观,主观又具有能动的反作用……对所有这些问题的理解,都是既唯物又辩证的。
唯物主义和辩证法的统一,表现为唯物主义、辩证法本身的相互渗透、彼此贯通。马克思主义的唯物主义,在解决世界本原的问题时就内在地包含着辩证法:它把物质世界的统一看做相互联系和无限发展的多样性统一,把意识看做物质世界长期发展的产物;把意识对存在的反映看做是在实践基础上主观与客观之间的矛盾不断产生又不断克服的辩证过程。马克思主义的辩证法,在解释世界状况“怎么样”的问题时又始终贯穿着唯物主义:它把辩证法的规律看做客观世界所固有的规律;把主观辩证法看做客观辩证法在思维中的反映;把“考察的客观性(不是实例,不是枝节之论,而是自在之物本身)”[23]看做是辩证法的首要因素。马克思主义唯物主义,是辩证的唯物主义;马克思主义辩证法,是唯物主义的辩证法。在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唯物主义和辩证法,水乳交融,血肉相连。
唯物主义和辩证法的统一,体现在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每一项原理之中。不仅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整个“机体”要靠唯物主义和辩证法的统一来维系,而且它的每一个“细胞”都是由唯物主义和辩证法这两个“元素”化合而成的。可以说,马克思主义哲学的任何一个前提、任何一个部分、任何一项原理、任何一个论断、任何一个命题,都不可能只有唯物主义或者只有辩证法,而是唯物主义和辩证法的统一。
既然唯物主义和辩证法的统一是一个普遍原则,那么,它就既是马克思主义的世界观,也是马克思主义的自然观、历史观和思维观。同传统哲学相比较,唯物辩证的自然观和唯物辩证的历史观的统一,具有特殊的意义。换言之,把唯物辩证的自然观和唯物辩证的历史观统一起来,是马克思主义哲学的独创。
在马克思主义哲学产生之前,不少思想家在历史观上具有辩证法观点和唯物主义因素,但对历史作系统的唯物主义解释的哲学是没有的。唯心主义者当然不可能做到这一点,就是旧唯物主义者也没有做到这一点。当然,有的唯物主义者力图唯物地解释社会现象,并提出了一些有价值的思想。例如,18世纪法国唯物主义者认为,人是环境的产物,而改变了的人则是改变了的环境的产物。看到环境对人的作用,这是应当肯定的。但是,18世纪法国唯物主义者同时又认为,人们的理性决定了环境,而最初懂得按理性行动的只是少数先知先觉的人物。因此,应该由懂得理性并代表理性的先知先觉的人物来启发受了蒙蔽的多数人,来教育后知后觉、不知不觉的“群氓”。这实际上是陷入唯心史观,并走向英雄史观。18世纪法国唯物主义的观点具有典型意义,它使我们看到,一种在自然观上相当坚定的唯物主义,一旦进入历史领域,是怎样背叛自己,陷入了唯心主义。
马克思主义哲学之前的历史观从总体上看都是唯心主义,这同社会现象具有不同于自然现象的特点密切相关。很明显,无需人的参与,太阳照样发光,地球照样转动,就是说,离开人和人的活动,自然界照样存在,自然规律照样发生作用。社会历史则不同。社会是由人组成的,历史是人的活动的结果,离开人和人的活动,也就无所谓社会和社会历史;而人是有思想的,人的活动是由思想支配的。这种浮在历史表面的现象,长期地掩盖着历史的本质,使得在历史领域坚持唯物主义更加困难。
既然历史是追求着自己目的的人的活动,而人的目的、思想、动机等又是人们活动的精神动力,那么,问题的关键就在于,找出人们思想动机背后的动因,即恩格斯所说的“动力的动力”[24]。这是发现在“历史中起支配作用的规律的唯一途径”[25]。寻找这种动因必须超出人的思想领域之外,不然仍旧摆脱不了用精神解释历史的窠臼;同时,又必须在社会领域之内来寻找这种动因,否则,仍然说明不了社会本身的客观性。这个动因终于被马克思和恩格斯发现,这就是社会的物质生产方式。物质生产方式虽然同人的有意识的活动相联系,但它本身却是一种物质的活动和在物质活动过程中所结成的物质(经济)的关系,是不依人的意识为转移的客观存在,有着自己所固有的客观规律。
把物质生产方式作为整个社会存在和发展的基础,就克服了用精神的原因来解释社会历史的唯心主义观点,同时也排除了用社会以外的原因来解释社会历史的形而上学主张。由于这个伟大的发现,人们才破天荒地把唯物主义世界观彻底贯彻于历史领域,从而形成了历史唯物主义。历史唯物主义是对社会发展一般规律的概括,因而它同时也是历史辩证法。
总之,在马克思主义哲学这一完整、彻底一元论的理论体系中,唯物主义和辩证法、唯物主义自然观和历史观,是有机结合、高度统一、相得益彰的。马克思主义哲学是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的统一。
四、实践性、科学性和革命性的统一
马克思主义以前的哲学理论,总的来说不了解实践,特别是不了解人民群众的革命实践的意义。这并不是说马克思主义哲学之前的哲学不讲实践,或者同实践没有任何联系。实际上,任何哲学都是适应一定的实践而产生的,而且它一经产生,就必然会在实践中发挥自己的作用。在阶级社会中,哲学是一定阶级的哲学,总是为一定阶级的实践服务的。也正因为如此,历史上许多哲学家谈过实践问题。例如,在中国传统哲学中,许多哲学家都讲“行”,但他们所谓的“行”,主要是指符合于奴隶主阶级和封建地主阶级利益的道德修养行为,要求人们履行反映奴隶主阶级和封建地主阶级利益的道德准则。在欧洲哲学中,18世纪法国唯物主义者极力要求去改造封建社会、建立资本主义社会,但他们同时认为,达到这一目的的途径只能是对封建制度进行理性批判,对“愚昧”的群众进行“启蒙”,显然,这不理解革命的、实践批判的活动的意义。费尔巴哈“仅仅把理论的活动看成是真正人的活动,而对于实践则只是从它的卑污的犹太人活动的表现形式去理解和确定”。和从前的一切唯物主义者一样,费尔巴哈“对对象、现实、感性,只是从客体的或者直观的形式去理解,而不是把它们当作感性的人的活动,当作实践去理解,不是从主体方面去理解”[26]。因此,他同样“不了解‘革命的’、‘实践批判的’活动的意义”。黑格尔有不少关于实践的深刻论述,但他把实践看做是无人身的“绝对观念”、“自我意识”的体现,从根本上说,是在抽象的思辨王国里翱翔、驰骋。因此,唯心主义抽象地发展了能动的方面,不知道现实的、感性的活动即实践本身。
只有马克思主义哲学从一开始就强调自己同实践的密切联系。
在《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中,马克思既批判了不知道现实的、感性活动本身,而只是抽象地发展了能动方面的唯心主义,又批判了不了解“革命的”、“实践批判的”活动意义的直观唯物主义,明确指出,新唯物主义从人的感性活动、实践,从主体和客体两个方面来理解对象、现实、感性,从感性活动、实践来理解人本身以及全部社会生活,并在实践中证明人的思维的真理性、现实性和力量。“凡是把理论导致神秘主义的神秘东西,都能在人的实践中以及对这个实践的理解中得到合理的解决”[27]。“哲学家们只是用不同的方式解释世界,而问题在于改变世界。”[28]对马克思主义哲学来说,解释世界要以实践为基础,改变世界更必须诉诸革命的实践。
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马克思和恩格斯明确指出:“对实践的唯物主义者即共产主义者来说,全部问题都在于使现存世界革命化,实际地反对并改变现存的事物”[29]。因此,新唯物主义同时是实践唯物主义。
在《资本论》中,马克思批判了黑格尔唯心主义的辩证法,并指出辩证法在其“神秘形式”上“使现存事物显得光彩”,而在其“合理形态”上不仅以唯物主义为基础,而且“在对现存事物的肯定的理解中同时包含对现存事物的否定的理解,即对现存事物的必然灭亡的理解;辩证法对每一种既成的形式都是从不断的运动中,因而也是从它的暂时性方面去理解;辩证法不崇拜任何东西,按其本质来说,它是批判的和革命的”[30]。合理形态辩证法的这种本质,也只有通过实践才能得到揭示、理解和体现。
因此,马克思主义哲学具有强烈的实践性,或者说,实践性是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本质特征,是马克思主义哲学区别于其他一切哲学最主要、最显著的特点。
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实践性,突出地表现在两个相互联系的方面:一是在理论上第一次提出了科学的实践观,深刻而全面地论证了实践的意义,论证了实践在认识中的决定作用和在哲学中的基础地位,把实践的观点看做是自己的首要的和基本的观点;二是强调自己的任务不仅仅是理论地说明世界、解释世界,而且要实践地改造世界、变革世界,全部理论都要付诸实践,浸进群众的实际行动,化作改造世界的物质力量。
马克思主义哲学以其固有的实践性,消除了历来哲学同实践特别是同人民群众实践的对立,打破了把哲学封闭在少数思想家书斋和讲坛里的局面,找到了哲学通向生活,从哲学家的圈子走到广大人民群众中间去的现实道路。马克思指出:“批判的武器当然不能代替武器的批判,物质力量只能用物质力量来摧毁;但是理论一经掌握群众,也会变成物质力量。”[31]这是对马克思主义哲学实践性的最好说明。
马克思主义哲学关于“问题在于改变世界”的主张,并不意味着反对用不同方式解释世界,并不否认科学地解释世界的必要性和重要性,相反,认为正是这种科学的解释,才为合理地改变世界提供了思想武器和理论指南。不是别人,正是马克思和恩格斯,为了改变世界,在科学地解释世界即建立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工作中,贡献了自己毕生的精力,从而“把伟大的认识工具给了人类,特别是给了工人阶级”[32]。
正是由于具有实践性的鲜明特点,马克思主义哲学才具有严格的科学性。马克思主义哲学是唯物主义和辩证法、唯物主义自然观和历史观相统一的理论体系,是自然、社会和思维发展一般规律的正确反映,都说明了它的科学性,而这一切都是以实践为基础的。马克思主义哲学是同那些脱离实践的抽象教条截然不同的哲学,是在实践中产生、经过实践检验,并随着实践的发展而发展的科学真理。马克思主义的创始人和继承者,从来都把自己的哲学当做科学。马克思把自己的理论生涯看做是在永无止境的科学道路上的攀登,恩格斯把马克思称为“科学巨匠”,列宁多次强调马克思和恩格斯的著作是“科学著作”,毛泽东讲到马克思主义哲学就是科学,是老老实实的学问。科学性是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本性和灵魂。离开科学性就没有马克思主义哲学,不管在什么名义和旗号下,违背了科学性就是违背了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唯物而又辩证的“本性”。
正因为具有实践性的鲜明特点,马克思主义哲学又具有彻底的革命性。马克思主义哲学不是抽象的教条而是实践的指南,不是供人赏玩的古董而是人们用以改造世界的武器,因而它绝不像美酒佳肴那样可以为站在任何阶级立场、抱有任何政治倾向的人所享用,而只有具有彻底革命精神的阶级即无产阶级才能够掌握和运用它。正如马克思所说,“哲学把无产阶级当作自己的物质武器,同样,无产阶级也把哲学当作自己的精神武器”[33]。马克思主义哲学公开宣布自己代表无产阶级和人民的根本利益,是为消灭资本主义和一切剥削制度、建设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这一最革命、最进步的事业提供理论武器。马克思主义哲学本身就是关于无产阶级和人类解放的学说。如果说无产阶级是人类解放的“心脏”,那么,马克思主义哲学则是人类解放的“头脑”[34]。因此,马克思主义哲学越是广泛地掌握无产阶级和人民群众,越是化为人民群众的实践,就越是呈现出彻底的革命性。
马克思主义哲学之所以具有彻底的革命性,是因为正确地揭示了自然、社会和思维运动的一般规律,并把自己的理论彻底地付诸人民群众改造世界的革命实践,具有严格的科学性。反过来说,正因为马克思主义哲学具有彻底的革命性,才能真正体现出严格的科学性。在马克思主义哲学中,科学性和革命性是统一的。正如列宁所说的,马克思主义“对世界各国社会主义者所具有的不可遏止的吸引力,就在于它把严格的和高度的科学性(它是社会科学的最新成就)同革命性结合起来,并且不仅仅是因为学说的创始人兼有学者和革命家的品质而偶然地结合起来,而是把二者内在地和不可分割地结合在这个理论本身中”[35]。
总之,马克思主义哲学是科学的世界观和方法论,其最显著的特征就是实践性。正因为如此,马克思主义哲学成为科学性和革命性的高度统一的理论体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