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
妾发初覆额[2],折花门前剧[3]。
郎骑竹马来[4],绕床弄青梅[5]。
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6]。
十四为君妇,羞颜未尝开[7]。
低头向暗壁,千唤不一回。
十五始展眉[8],愿同尘与灰[9]。
常存抱柱信[10],岂上望夫台[11]。
十六君远行,瞿塘滟滪堆[12]。
五月不可触,猿声天上哀[13]。
门前迟行迹,一一生绿苔[14]。
苔深不能扫,落叶秋风早。
八月蝴蝶来[15],双飞西园草[16]。
感此伤妾心,坐愁红颜老[17]。
早晚下三巴[18],预将书报家。
相迎不道远[19],直至长风沙[20]。
注释
[1]长干行:乐府《杂曲歌辞》名。长干,里巷名,故址约在今江苏省南京市南,近长江。歌辞内容多写长干里一带江边妇女的生活感情。
[2]妾:古代妇女自称。初覆额:指头发尚短。
[3]剧:游戏,嬉戏。
[4]骑竹马:儿童游戏时以竹竿当马骑。
[5]床:井边护栏。弄:用手把玩,逗弄。
[6]无嫌猜:指天真烂漫。
[7]“羞颜”句:指婚后一直含着羞意。详见下文“低头”二句。“未尝”一作“尚未”。
[8]始展眉:意谓才懂得些人事,感情也在眉宇间显现出来。
[9]“愿同”句:愿意永远结合在一起。尘与灰,犹言至死不渝,死了化作灰尘也要在一起。
[10]抱柱信:《庄子·盗跖》:“尾生与女子期于梁下,女子不来,水至不去,抱梁柱而死。”后以此典表示坚守信约。
[11]“岂上”句:因深信两人爱情坚贞,所以自己决不会成为望夫台上的人物。望夫台,类似的望夫石、望夫山的传说有好几处,其址不详。大意为,丈夫久出不归,妻子便在台上眺望,日久变成一块石头。
[12]瞿塘:峡名,长江三峡之一,在重庆市奉节县东。滟滪堆:瞿塘峡口的一块大礁石。每年阴历五月,江水上涨,滟滪堆被水淹没,船只不易辨识,易触礁致祸,故下云不可触。古乐府也有“滟滪大如襆,瞿塘不可触”语。
[13]“猿声”句:三峡多猿,啼声哀切。北魏郦道元《水经注》载当地渔歌曰:“巴东三峡巫峡长,猿鸣三声泪沾裳。”
[14]“门前”句:意谓女主人公常望着丈夫出门时的踪迹而等待着,只见旧踪迹上都已生出了青苔。迟(zhì):等待,期待。一作“旧”。
[15]蝴蝶来:一作“蝴蝶黄”。
[16]双飞:指蝴蝶双飞。
[17]坐:空,徒然。
[18]早晚:何时。三巴:指巴郡、巴东、巴西,都在今四川省东部,属长江上游。
[19]不道远:不会嫌远。道,述说。
[20]长风沙:地名,在今安徽省安庆市东长江边。据陆游《入蜀记》,自金陵(南京)至长风沙有七百里。极湍险,自古与瞿塘、滟滪并称。
思考与探讨
1.你喜欢这首诗中哪些句子?说说理由。
2.正经历着长时间别离的苦痛,为什么诗中女主人公对感情却有着“常存抱柱信,岂上望夫台”的坚定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