瀛寰回眸:在历史与现实中

播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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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泛白,我就起来了。尽管昨晚没有睡好,但在熹微的晨光下,我自感精神还是很饱满。

在东吴的一个学期,很快地过去了。在这里,对季节的转换似乎很模糊。位于热带地区的台北,与四季分明的上海迥然不同。你看,窗外的树木,四季常青,那榕树椭圆形的叶子,始终是绿色的,从初秋到冬天,呈现在我眼前的,都是这个样子。

今天要返沪上了,过来叙别的学生一大群。我看着他们,瞬时幻化出二年前的场景:

时间:2004年9月25日晚。

地点:上海邯郸路上的百鲜楼维也纳厅。

切换至厅内,只见烛光摇曳,笑语喧哗,觥筹交错,百鲜飘香,这不是在举办一次生日宴会吗?

是的。我的几位学生瞒着我,借座这儿为我过六十五岁生日。其实,我对生日从不介意,也从不铺张过生日庆典,这次却中“计”了,说是请我与蔡老师吃个饭,实际上为我过生日。时光易逝,那晚的蜡烛早已吹灭,昔日的喧哗已归于沉寂,而过去的热闹也已随浮云掠过。令我难忘的倒是周兵从万里之外的荷兰,给我寄来的生日贺卡,其中有这样的话:“您播下的每一粒种子,都会生根、开花、结果,在金秋迎来收获。”

脑海中的幻景渐渐淡出,最后聚焦凸显出两个字:播种。

……

前来话别的学生,多以自制的贺卡,上面写些感谢与祝愿之类的贺词,作为礼品给我留作纪念,我很珍惜这些小礼品,这是他们的肺腑之言。其中尤以蔡佩珈送我一文,印象深刻。她用工整的钢笔字书写:《致老师:世界,万物,历史的“真相”与可能》,其文充满哲理,且文采斐然。这不是我在东吴播下的一粒种子吗?假以时日,这粒种子将会生根,开花,结果。那么,蔡佩珈们不也是这样吗?

观农夫种田,播种前必先垦荒,继则犁田耙地,使土壤变得松软均匀,再则选种播撒,终则浇灌培养,最后是收割。这不由使我想起耿淡如师在半个多世纪前说过的一段话:“我们应不畏艰难,不辞劳苦,在这个领域内做些垦荒者的工作。比如垦荒,斩除芦**,干涸沼泽,而后播种谷物;于是一片金色的草原将会呈现于我们的眼前!”诚哉斯言,我愿做一个垦荒者。

“东吴,再见!”小车请开慢些,让我再一次看一下那纪念墙上的百年校训:“养天地正气,法古今完人”;小车请开慢些,让我再一次看一下外双溪的小白鹭鸶,倾听那流水潺潺;小车请开慢些,让我再看一下东吴的莘莘学子,我浇灌栽培过的“种子”……

小车沿外双溪,蜿蜒而下,回眸观星桥头,那白色牌坊上的黑体大字:东吴大学,终于消失在我的视野中。

2007年1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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