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新闻采编实务

第一节 军事冲突与战争报道的特点与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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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报道军事冲突与战争?再特殊的新闻,也应遵循一般新闻的采访与写作规律,如坚持真实性,客观报道,用事实说话等。一般来说,军事冲突与战争的报道内容大概有下面几类[1]:一是根据军事冲突与战争的发展,撰写消息、综述、述评、新闻分析、战地特写,使受众对整个事件有较全面而综合的认识;二是记者亲赴现场采写消息、见闻通讯;三是不仅报道前线,还报道后方,不仅报道军事,还报道政局、经济形势、生产状况、民众的苦痛悲伤,以及与战争相关的诸多侧面。

然而,由于军事冲突与战争的特殊性,其报道也呈现出某些需要强调的特点与方法。

一、报道立场与价值取向“战争是政治的继续”,因此,战事报道是不可能“纯客观”的,无法回避报道中的价值取向问题。而由于价值取向的影响,战地记者报道的角度及所持立场有比较大的差别。

战争的类型大致可以分为:一是一些国家或国家集团为了自己的利益发动的世界性或局部性的战争,这些属于违反国际法的侵略战争,如以美国为首的北约对主权国家南联盟的野蛮轰炸就是属于这类战争,遭到全世界爱好和平人民的强烈反对。而这类战争中的另一方则反对武装侵略的战争,如南联盟人民抗击北约侵略就属此类。二是一些国家或国家集团相互间的战争,目的是争权夺利,如20世纪初日俄为争夺中国势力范围进行的日俄战争就是这一类。三是发展中国家邻国之间发生的冲突以至战争,如两伊战争。四是一个国家内部各党派、民族之间的冲突或战争,这大多数属于当事国内政。对上述不同的战争类型,在报道立场上要区别对待。

因此,参与报道国际新闻的战地记者,除了客观、公正地报道战争的事实和进程,还要报道对话和外交努力在组织和结束战争和冲突中的作用,突出报道战争给人民所带来的不幸和灾难。

二、写好消息、拼抢时效

(一)“倒金字塔”式结构

“倒金字塔”式结构消息应电报这种传播技术和战争需要而生,源于时间对新闻报道提出的要求和限制——大多数新闻必须能够得到迅速和有效的处理。报道军事冲突与战争动态因此也常常采用“倒金字塔”——这些新闻事实如此重要,因而无须过多地润饰,便可引起读者的关注。

1.简讯与综合消息

合众社用不足100字的短讯,报道“第二次世界大战”欧洲大战的全面展开,还对战争的前景做了准确的预测。

【合众社1940年5月10日电】题:德国对荷兰、比利时、卢森堡不宣而战

欧洲大战全面展开

德国于今日黎明时分对荷兰、比利时、卢森堡不宣而战。

盟国决定应三国求援的紧急呼吁,把部队开进比利时。据巴黎方面的一位军事发言人说,历史上规模空前巨大的一场恶战在比利时已迫在眉睫。

新闻求快、求新,还要在有限的版面或时段中装入尽可能多的资讯,要求记者在更短的时间内写出凝练却更准确和深入的报道。而要在有限的时间内写出这样的报道,需要对事件深刻的理解、高度的概括能力和洗练的叙述能力。请看下面这则原载于《纽约先驱报》(1939年9月2日凌晨2时版)的报道,由该报驻波兰记者写作。

【本报讯】题:德军入侵波兰,欧战爆发!欧洲大战于昨天拂晓爆发!

据波兰人士说,法西斯德国军队兵分两路,于昨天拂晓攻入波兰。德军动用了轰炸机和大炮,以粉碎西姆格勒·雷兹元帅指挥的波兰军队。

波兰援引与法、英两国签订的条约,向两国求援。法、英两拟信守条约中所做的承诺,宣布全国总动员,并警告希特勒,如果不终止对波兰的敌对行动,并命令侵波德军撤回本国,法、英必将实行对波兰作出的承诺。

法、英两国采取的外交措施,无异于最后通牒。

希特勒总理昨天对在克罗尔歌剧院召开的纳粹国会发表了一篇怒气冲天的讲话。他宣布对波兰采取军事行动,并重申他无意入侵法国。希特勒还说,他无需墨索里尼的帮助便可解决波兰问题。

在罗马,意大利内阁决定不以武力援助希特勒,但表示赞成他采取“预防性”的军事行动。

法国总动员的对象包括在法国本土和所有殖民地驻扎的全部武装力量。法国总统主持召开了内阁会议,宣布全国实行军法管制,并要求国会复会,讨论如何根据柏林对法、英两国警告作出的反应采取相应措施。

英、法两国赞同美国罗斯福总统的呼吁,即除非本国非战斗人员遭到对方的狂轰滥炸,否则决不以空袭的手段给对方平民造成恐惧。希特勒在对国会的演讲中也作了同样的保证,并由国会记录在案。

张伯伦首相在下院一次具有历史意义的会议上说:“德国的总理为了实现其疯狂的野心,不惜使全世界陷入悲惨境地。”

然而,对意大利领袖,他说他和英国政府均感“十分满意”,因为在“这危机深重的最近几天里,墨索里尼先生尽了最大的努力”。

英国实行总动员的对象是全国人力。

英国政府还发表了一项白皮书,回顾该政府为维护和平和解决但泽(即波兰格但斯克)问题所做的努力。

英国还制定了一项成立战时内阁的计划,这个内阁将包括丘吉尔、安东尼·艾登以及反对党领袖格林武德和阿齐波尔德·辛克莱爵士。

英王乔治通常在白金汉宫接见首相,昨天却一反历史常规,亲赴唐宁街10号同首相会谈。

罗斯福总统在一次记者招待会上说,他的政府将实行中立政策。他说,他坚信这个政策是可以持续下去的。罗斯福总统同时宣布美国驻柏林大使休·威尔逊辞职。

然而,美国是否真的实行《中立法》,还有待于欧洲局势的发展才能决定。合众社发自华盛顿的一条电讯说,政府方面的消息可靠人士说,英、法不对德国宣战的可能性是百万分之一。

合众社还从波兰首都华沙报道说,纳粹飞机先后六次轰炸了这个城市。但是,令人不可思议的是,除合众社外,只有另一家通讯社播发了一条德国飞机飞抵华沙上空的独家快讯。

在柏林的德军最高统帅部宣布,德军沿着一条长达100英里的战线向波兰领土纵深推进了30公里。

这篇使用“倒金字塔”结构的报道第二次世界大战全面爆发前奏的新闻,写得有条不紊,把战争爆发时方方面面的情势和应对交代得清清楚楚,通篇没有任何一个直陈“紧张”意味的单词,所取的材料却无一不透漏了箭在弦上的紧绷。

2.系列报道

追踪事件发展的动态新闻报道方式——连续报道,大量运用在通讯社抢发重大或者突发新闻以及网络媒体对新闻事件的滚动报道中,以显示一种现场感,或者展现新闻事件的发展历程。这类报道大量采用“倒金字塔”结构进行写作。例如,美联社用一条简讯和七条快讯组成的连续报道,报道了著名的“慕尼黑阴谋”。

【美联社柏林1938年9月16日电】题:希特勒吞并苏台德地区

阿道夫·希特勒已正式要求捷克斯洛伐克苏台德区归入德国版图,并要求捷克斯洛伐克修改外交政策,使之与德国的外交政策保持一致。

此消息是一位亲自与总理府高级官员交谈过的人士提供的,这位官员眼下在贝希特斯加登,在那里,希特勒昨天接见了大英帝国首相张伯伦一行。

这位人士说,希特勒还提出了一个要求,即在苏台德地区并入德国领土以后,那个共和国(即捷克)必须在经济上把自己纳入德国轨道,至少不妨碍德国实现自己的经济目标。

这位人士还说,希特勒根本不把苏台德地区并入德国当成一回事儿。

希特勒认为,剩下的事情只是通过什么程序把苏台德区合并到德国,甚至无须为此打一仗。

【美联社布拉格1938年9月21日电】急电:宣传部今晚非正式宣布,捷克斯洛伐克政府决定接受英、法作出的安排,满足希特勒的和平条款。

【美联社布拉格1938年9月21日电】急电:宣传部一位官员今晚6时15分证实,捷克政府决定向英、法施与捷克的压力屈服。

今天下午,英、法使团接到了捷克政府决定屈服的照会。

【美联社布拉格1938年9月26日电】急电:阿道夫·希特勒今天向全世界宣布,如果捷克斯洛伐克在10月1日之前不把他企图鲸吞的苏台德区正式割让给德国,他将“采取断然行动”。

他说:“现在该谈实质性问题了。苏台德区是我在欧洲提出的最后一次领土要求。对于这个要求,我决不让步。”

【美联社伦敦1938年9月28日电】急电(发电时间:格林威治时间9时46分):张伯伦首相对议会说,希特勒在贝希特斯加登对他说,为了帮助苏台德区的日耳曼人获得独立,希特勒“宁愿冒打世界大战的风险”,而决不肯“袖手旁观,无所作为。”

【美联社伦敦1938年9月28日电】急电(发电时间:格林威治时间10时24分):张伯伦首相戏剧性地宣布:他本人以及法国总理达拉第、意大利总理墨索里尼将于明天赴慕尼黑同希特勒会谈。

【美联社伦敦1938年9月28日电】急电(发电时间:格林威治时间10时28分):首相说,希特勒同意德国武装力量总动员暂停24小时,以使这次会谈(指慕尼黑会议)得以进行,从而求得避免欧洲大战的方法。

【美联社1938年9月30日电】急电:欧洲四强今日凌晨宣布,“原则上同意”为维护欧洲和平将苏台德区正式并入德国。

第一条简讯有意匿名消息来源。从文中看来,消息源明显来自希特勒政权内部,利用这种方式透露不便在台面上端出的一些东西。随后三条发自布拉格的消息是对第一条消息的回应,即英法屈服,迫使捷克斯洛伐克接受希特勒的条件。第四条是希特勒得寸进尺,正式要求吞并苏台德区。第五、六、七条是在希特勒发出战争威胁后,报道伦敦英国议会的讨论情况,因事关重大,同时需要体现会议进程,所以专门列出详细时间。每年,新华社、人民网、新华网等媒体滚动播报重要会议。例如“两会”期间国务院总理做《政府工作报告》时,可以看到同样的情形。有时,一些网站实时播报体育比赛时,也常常会列出详细时间,方便读者了解比赛的进展情况。

3.组合报道

采用“倒金字塔”架构,容易统一风格并形成对应,所以,当记者需要使几篇相关报道组合起来表达更宽更高的新闻视野时,常常使用“倒金字塔”体的形式进行写作。请看法新社如何报道伊拉克入侵科威特一周年时,两国民众不同的处理方式。

【法新社科威特城1991年8月2日电】题:纪念与遗忘

今天科威特人齐聚街头,纪念伊拉克入侵1周年。他们呼喊口号,按响汽车喇叭,子弹呼啸着横空而过。

官方没有出面组织任何纪念活动和游行,商店和政府机关都关了门,政府似乎是为了让人民以自己的方式纪念这个日子。

一批批青年在戴面纱的姑娘的激励下,欢呼雀跃,相互拥抱,警察在旁边微笑。

【法新社巴格达1991年8月2日电】在入侵科威特1周年之际,伊拉克平民都在悄悄地遮掩这场曾闹得天翻地覆的事件,巴格达平静地度过了这个日子。

除报纸上发表一些指责美国和科威特的纪念文章外,大多数人都和往常一样去了清真寺,一位叫穆罕默德的店主说:“该发生的已经发生了,最好把已发生的事忘掉。”

巴格达街头到处是萨达姆·侯赛因各种着装的画像,有人戏称:这个400万人口的城市有800万张面孔。

由例子可见,“组合报道”这种写作新闻的方法,与著名的《反恐24小时》(美国电视剧)的叙事方式颇为相像。当处于紧张的关键时刻时,在一幅画面中同时展示有关各方的动作,形成强烈的比对。

4.重组

组合报道的方法扩展到编辑的工作中,就成为编辑工作的基础——重组。编辑们每天都在做这样的工作。《参考消息》就是展现这种基本编辑工作的典型。

下面这篇美联社的报道巧妙地剪接组合了其他媒体的报道,却自有其深意。

【美联社伦敦1945年4月21日电】题:纳粹少年军投入巷战

柏林电台今晚说,苏联红军坦克已攻入变成一片废墟、战火纷飞的首都主要大街,距离市中心只有3英里了。

柏林电台说,从三面包围柏林的苏军今天发起了总进攻。

苏联红军从市郊一面涌入,打进弹片横飞的市区街道。德军已被迫命令纳粹少年军投入保卫。

德国电台评论员说,柏林正遭到16个苏联红军兵团的围击。在郊区重阵的争夺战中,红军明显占了优势。评论员此后透露说平民已投入更残酷的街头战。

柏林电台说:“俄国人的炮弹和炸弹雨林一样落在市中心。电气火车不断将伤员从郊区运来。现在局势十分严峻,已经完全没有必要向听众隐瞒任何事实真相。”

另据路透社报道,苏军的大炮正在直接轰炸市中心的波茨坦宫。在柏林东南方向,苏军阵地已推进到贝梯尔,这个地方距波茨坦宫仅12英里。

双方血腥争夺的5个地方是:城东北边界附近,紧靠护城河外侧的贝尔诺,护城河东北方8公里处的斯特劳斯伯格,城界东南3英里处的科埃尼格——鸣谢特壶森,通过萨克森的主要铁路干线以南10英里处的佐森。

苏联官方报道柏林战局的语言仍然是模棱两可,说红军距离中心30至40英里。但是,来自莫斯科的非官方消息让人们相信,红军距市中心并没那么远。

柏林城外东北部、东部和东南部——整个布兰德伯格战场在苏军坦克炮火的轰炸下成了一片火海。苏军的大炮和数以百计的自行火炮在德军阵地上形成一道道火墙。

德国人从大多数战壕中被赶了出来,然而,在柏林城南,德军阵地仍是一条完整的半圆弧线,在那里,守军因为小口径火炮和大量机枪而得以掩护。

在这个地区,已经横渡施普雷河和苏军坦克部队和骑兵正在猛攻卡曼斯和鲍芩城。

选择敌方的报道来展现己方的胜利,不是让所写的报道更为可信吗?上面的消息使用的材料看似散乱,实则严密。标题改成“苏联红军距离柏林中心仅三英里”,或者“苏联红军即将全面占领柏林”,似更恰当些。

(二)用“纪事体”报道的战斗过程

一般来说,按时间或事件逻辑的顺序报道新闻——用“纪事体”报道新闻,较采用“倒金字塔”体难,因为倘若谋篇布局不够精巧,很容易写成一本流水账。但战争本身的复杂性,让记者采用纪事体写作时轻松地组织材料,也容易出彩,在报道战斗过程时采用纪事体尤其方便,如路透社记者亲历诺曼底登陆的报道(阅读时请注意文章是如何以时间串起来以及选材的特点)。

【路透社法国海岸附近1944年6月6日电】题:诺曼底登陆亲历记

路透社随英国驱逐舰记者报道:登陆进攻战开始时,600多艘战舰的大炮齐鸣,轰炸机怒击长空,战斗机出没云中,盟军猛攻德军防地。乌云和灰烟笼罩法国东南的海滩。

记者站在驱逐舰的栈桥上,距海滩约8000码,视线所及,都是各型舰艇。四周充满爆炸声。4英寸到16英寸口径大炮射发炮弹,击中海滩上目标时,火光四起。在18分钟之内,海滩中高度爆炸弹超过2000吨。

记者7时25分用望远镜看见,第一批进攻部队在海滩登陆,在海滩上做扇形推进。主力舰和巡洋舰集中火力轰击海滩,为我军开道。海滩上烟雾弥漫,高入云霄。大攻击舰数百艘向前行驶,登陆艇从吊柱上落下来,向滩岸进发。艇上满载坦克、大炮和各式装甲战车。英国军队头戴钢盔,微露笑容。气候不理想,潮水高,乌云密布。轰炸机数千架飞跃云层,肉眼看不见,只有空中堡垒的马达声不断震**耳鼓。记者看见,炸弹落在第一批进攻部队前德军炮兵阵地和防御工事上,随后浓烟上升。战斗机来往不断巡逻,以保护这一伟大的进攻舰队。

这时正是清晨,一直没有遭遇敌空军抵抗。盟军舰队驶到法国西北部海岸时,没有遇到丝毫阻碍。德方海防炮队曾向我发射,但效果不佳。右方一驱逐舰正和德方一炮队进行炮战,德方炮弹都落在我舰周围浪花四溅。勇敢的各驱逐舰巡逻海面,保护登陆部队,以炮火还击岸上的大炮,炮声震耳欲聋。

这次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海陆作战,全部策划是在最为秘密中准备的,历时12个月。盟军攻欧海军总司令蓝姆赛统率海军,参加进攻的部队分成两大队。东路作战舰队由维恩少将指挥,其中大部分是英国舰只;西路舰队由寇克少将指挥,大部分是美国舰只。发动登陆前所应考虑的问题,数以万计。现在看来,盟军选择的时间、气候不很理想,虽风狂浪大,盟方仍毅然决定作战。进攻海岸线的计划,分成四阶段:第一,以空降部队和空运部队降落敌后;第二,英机在夜间猛烈轰炸登陆海滩;第三,由盟方战斗舰、巡洋舰、低舷炮舰和驱逐舰600多艘的大炮,齐对岸上猛射;第四,美机在破晓时轰炸。

记者所乘驱逐舰往来于英吉利海峡中,在上述的第4阶段进行时,仰见满载空运部队的美机分批掠空而过,引擎声清晰可闻。我们在离法国海岸约18英里的地方,适为早晨4时,夜袭机正在轰炸。我们所处地点可以看见血红的爆炸,听见爆炸声。接着事态急转直下,记者只能约略记录大势与时间。

5时20分,东方发白,进攻舰艇出现在我们的左舷。轻型鱼雷艇跟踪而去。5时27分,海军大炮开始猛烈袭击。5时33分,海岸线才出现灰光。5时36分,我们右翼的巡洋舰也开炮了。5时45分,进攻舰只开始放下满载钢盔士兵的小艇。单在我们这一区,记者就看见至少有各式船只1000艘。海军在轰击,盟军战斗机在翱翔,天空有云,但相当高爽,一直没有敌机,盟军的进攻打了敌军一个措手不及。5时55分,记者看见一线登陆艇向海岸开进。扫雷艇往来游弋开道,清出若干空隙,登陆艇立即推进。6时整,海岸已清晰可见,敌炮也疏落开火。巡洋舰继续炮轰岸上,岸上已大火熊熊,浓烟高升数百英尺。6时37分,各舰离岸约7英里,6时50分,各舰逼近海岸,见目标就轰击。大队坦克登陆艇开过我们面前,气候越来越差,天空灰暗,大雾弥漫。英美飞机仍在翱翔。7时整,第一批空中堡垒飞过天际,但大部分不能望见。空中堡垒的吼声和炸弹爆炸声合奏出惊人的音响。海岸线为黑烟所笼罩,各式军舰一齐开火。7时20分,天已大明,我们可望见佩尔菲埃教堂的尖顶。我们离海岸9500码,浓烟笼罩全市,建筑物在崩溃中摇晃。7时25分,第一批登陆艇到达海岸,记者目睹敌方武器所射出的红光掠过沙滩。战士跳出登陆艇,向前推进。这时万事决定在一阵之中,空中堡垒的轰炸移到敌后,继续情形如何,现还不能确知,但一切都按时间表进行。

三、规避信息源陷阱

报道战争进程和战争真相是媒体的责任和义务。但是,在报道过程中,媒体和记者不可避免会遭遇有关利益群体有意无意设置的信息源陷阱。如何与各利益群体打交道,尽可能多获取信息同时有效规避陷阱,揭示战争真相,吴海荣认为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着手。[2]

(一)认清信息源性质,提高警觉性

第一,各利益群体为了达到自己的目标,都会有选择性地进行信息披露和信息控制。战局越残酷、越复杂,这种信息披露和信息控制就变得越复杂,信息的不确定性也表现得更为明显。

在伊拉克战争中,美国为了控制战争信息,除启动战时法规《反间谍法》《对敌贸易法》《第一战争权利法》等,还采取了一系列行政管理的手段:第一,成立白宫“全球新闻办公室”,协调全球的战略性宣传工作,同时对媒体的报道内容进行全天候的监控。第二,制订宣传计划,统一信息发布,以达到布什要求的“以统一的方式发布消息,反映出我们战斗的真相”。第三,对媒体不符合政府要求的行为直接提出批评。第四,直接制定采访规定,限制报道内容。

第二,战争中交战双方为了达到“心理战” “情报战”目的,有时甚至不惜故意误导记者和媒体。

1991年1月17日“沙漠风暴”发起前,西方媒体高强度宣传美军的“军事机密”:美军将在科威特沿海登陆。萨达姆闻讯急忙将多数重兵集团及导弹部队集中于近海沿线并纵火点燃了油井,向海湾倾倒了大量石油。总攻开始后,美军经沙特阿拉伯边境,向科威特纵深穿插,使伊军的防御变得毫无意义。美军借助传媒,得以避实就虚,赢得了战争的主动权。

第三,战争中不仅交战双方当局有自己大众传播的诉求,交战双方中下层官兵出于邀功请赏等目的,有时也会给媒体设置信息陷阱。例如,伊拉克战争初期一度被美英媒体热炒的伊51师师长率部投降的消息,最后被证实实际是伊军一低级军官投降时为自抬身价而发布的假信息。

正是由于各利益群体在战争中都有其利益诉求,媒体和记者在获取信息时就应该保持一种警觉,仔细分析所获取信息与发布者的利害关系,做出自己的判断,而不能偏听偏信和盲听盲信,否则就很容易落入信息源设置的陷阱之中。

(二)提高报道者拓展信息源的能力和识别信息源陷阱的能力

识别战争信息源陷阱是一项高强度、高压力和高智力的脑力劳动,要求报道者要不断提高自身的素质与能力,包括军事素质、政治素质、文化素质、新闻职业道德素质、认识世界和分析问题的能力、创造性思维能力等,针对具体的战争,还要做专门的信息、智力和军事知识的储备。

媒体、新闻编辑、记者卓越的社交能力和良好的外部人际关系,也是帮助规避信息源陷阱的重要因素。在战争报道的历史上,很多媒介都不乏通过私交获得有价值的独家信息的例子。更为重要的是,人脉资源有助于报道者开辟、获得多种信息源。

(三)实现媒体信息来源的多元化,提高信息源陷阱识别的组织性能力

多种来源的报道稿件,除了保证有足够的信息量,还有一个重要功能就是信息源的相互印证和补充。规避战争报道的信息源陷阱要通过一定的制度和管理来实现。

对媒体而言,首先要树立使用多种来源的报道稿件的意识和机制,对自采、购买、与其他媒体合作或交换、报料、作者来稿等不同渠道过来的稿件或线索都要高度重视。美英媒体在2003年的伊拉克战争之初“吃亏”的重要原因,就在于过于依赖美英政府和军方的发言人,而对于其他信息源,如伊拉克和其他阿拉伯国家及其媒体的声音却未加以充分的重视。其次,要使用好战地记者,正确对待他们发回的稿件。优秀的战地记者是媒体规避信息源陷阱的第一个环节。媒体派出的战地记者应该经过仔细遴选。记者被派出后媒体也不能只问其稿而不作调控。

从规避信息源陷阱角度看,这种调控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方面要有效防止记者利用信息不对称可能发出的哗众取宠邀功请赏的报道;另一方面媒体要成为记者的信息后盾,经常和前方记者沟通,将媒体从多种渠道获取的战局、战场信息和其他重要信息告知记者。对战地记者发回的稿件,不能掉以轻心而要以审视的目光来做判断。这是因为记者身处战局之中,容易判断失误、发出失真报道。最后,通过优化采编流程管理来规避信息源陷阱。媒体要强化采编流程原有各环节的“把关”功能,可以成立“战时”审稿碰头会,由值班领导、部主任和各版编辑参加,甚至请有关专家参加,集思广益,共同“抗敌”。

(四)交代信息源、平衡报道

媒体不可能做到事事准确,但是可以做到为其所传播的信息标明出处;媒体可能会遭遇信息源陷阱,但应让受众明白是什么人设置了陷阱。因此,在报道战争新闻,尤其是敏感信息时,媒体要注意交代信息源。这既是报道客观性的表现,也是媒体必要的自我保护。

平衡报道是媒体做到客观公正的重要手段。例如,CCTV在伊拉克战争的画面采用上,就尽量满足平衡性原则,如果用CNN五分钟的美军进攻的直播画面,接下来会播放半岛电视台五分钟伊拉克平民伤亡的直播画面。

四、高度重视现场报道、特写通讯

自从战地记者出现以来,在战争新闻中,现场目击报道逐渐在一般战争消息中占据了主体地位。英国学者约翰·里凯认为,目击报道有两大优点[3]:一是“给人以真实性”;二是“具有如实性,因为它们是急就的、主观的、不完备的,不同于‘客观’或重构的历史记载,后者虽然刻意求工,却缺乏生动性”。

(一)精彩的战斗故事

跌宕起伏、充满戏剧性的战斗故事,是战地记者现场报道最常见的类型之一。

【新华社朝鲜前线1952年12月26日电】题:志愿军侦察队雪夜伏击敌军

本社前线通讯员郑大藩报道雪夜里的一次伏击战斗说:冰雪覆盖着西方山前线。我军的一支侦察队到加七里附近去打埋伏。出发以前,侦察兵们喝了暖身子的辣汤,手上、脸上、耳朵上、脚上都搽了防冻油,并且将武器和装备仔细地检查了一遍。天黑以后,身披白色伪装布的侦察兵们踏着半尺深的雪地,按着星斗指示的方向走到预定的位置,并用冰雪筑起简单的工事,在雪地上架起蒙着白布的机关枪,在北风呼啸中等候着敌人的到来。

忽然传来一阵皮鞋踩在雪地上的声音。美国兵走一阵,再趴在地上向四面看看;没什么动静又开始往前走。离我军侦察员们只有20公尺了,侦察参谋王锡忠举起短枪“啪”“啪”两声,走在前面的两个敌人便倒下了。我军各种自动火器随后展开猛烈射击,后面的敌人立即伏在地上开枪还击。冲锋枪、机关枪顿时响成一片。

埋伏在两侧的侦察兵们看见敌人的火力已经被吸引住,便向敌人后面**过去,迅速剪断了敌人主阵地与前哨阵地之间的电线,并从后面向敌人射击。美国兵发现退路被切断,慌了手脚,四下乱窜起来。他们穿着笨重的靴子,像猪一样摇摇晃晃地跑着,脚踏在滑溜的冰雪上,嚎叫着跌倒了,于是,就在雪地上爬着、滚着,爬起来又跑,又跌倒……

手榴弹一颗颗地在敌群中爆炸,机关枪不断地向敌人扫射着,不到10分钟,勇敢的侦察兵们就把美三师十五团的八个班和一个火器排大部分消灭。他们迅速地打扫了战场、扛着缴获的胜利品——两挺重机枪、七挺轻机枪和十二支自动步枪,在炮火的掩护下回到自己的阵地来。

在阵地上,炊事员已给胜利归来的战友们准备了面汤和温水。侦察兵们一回到工事里,就脱下被深雪浸湿的鞋子,用温水洗了脚,然后端起碗来喝面汤,兴高采烈地谈论起刚才的战斗经过。这次伏击战受到了志愿军高级指挥部的表扬。

在学习这篇报道时,有同学问:新闻不是要尽量客观吗?这篇报道用了许多富有强烈感情色彩的词句,对不对呢?

是的,通常情况下记者的情绪应该隐藏在新闻事实里。直陈胸臆是不够专业的做法。不过,战争是人类所处的最不正常的环境,尤其在己方卷入其中的时候。在某些情况下用贬低负面的语句描写敌方是合适而且必需的。介入战争一方的记者一般不会用积极正面的词句报道敌方的英勇——除非是为了衬托己方的伟大,或者替己方的失败做辩护。

“第二次世界大战”后,世界进入局部战争时期。国际社会提倡通过谈判解决问题,对军事冲突与战争持普遍的否定态度,因此广泛传播的战斗故事很少再有以前那种英雄主义基调。解救被围困、被俘虏的同伴的故事和前线战士如何从危险的境况中逃生,成为记者竞相报道的对象。

(二)记述重大战役或战争中的重要事件

每名战地记者,都想成为重大战役的记述者,或者战争中重要事件的见证人并因此载入史册。要成为这样的记者,两个前提条件极其重要:第一,你与战争中某一方的政府或军方有特殊的关系,或者某一方的政府或军方认为你可以帮助他们达到某些宣传目的。第二,你的专业程度非常高,足以让人相信你可以胜任报道工作。劳伦斯(William L. Laurence)具备了上述资质。他是《纽约时报》专职的科学记者,从1939年1月30日报道哥伦比亚大学物理系把铀原子分裂为二开始,他就一直跟踪原子弹的研发过程。由于得到美国军方的信任,他得以独家报道原子弹试验和美军向长崎投掷原子弹的经过。

原子弹坠落长崎目击记

威廉·伦纳德·劳伦斯

我们正向日本国土飞去,即将对它进行轰炸。飞行小分队由3架经特殊设计的B-29型超级堡垒式轰炸机组成,其中两架未携炸弹。但是小分队的长机携有一颗原子弹,这是3天中投掷的第二颗,内装核物质具有相当于两万吨梯恩梯能量的爆炸力;若在条件更有利的情况下使用,其爆炸力可相当于4万吨梯恩梯的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