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会取名为“百鸟朝凤”,虽然是直接引用节目中的曲目为标题,但是听起来总是觉得太过古典。然而这场台北市立国乐团2011年10月8日于台北中山纪念堂的演出,并不古典,反而是诠释有理、创新有料,整体来说是一场令人听起来极度爽快的“再诠释”盛宴。
“再诠释”是这场音乐会给人最大的印象,而这股勇于改变的力量,来自指挥简文彬、唢呐演奏家郭雅志及台北市立国乐团等的臭味相投。“百鸟朝凤”的曲目新旧并陈,最开观众眼界的是传统乐器的“洗心革面”,以及指挥棒下的“点石成金”、“画龙点睛”。
国乐团长期以来勤摸索,重突破,发展至今不断进行体质的改善,然而要取一粒能医治所有症状的仙丹谈何容易。日前香港中乐团举行首届中乐指挥大赛,有鉴于各大音乐学院并没有所谓中乐指挥的项目,希望借此能够培养更多杰出的中乐指挥,进而提升乐团的水平。大赛如此立意当然甚佳,但并非是唯一的选择,因为简文彬在音乐会上的表现,证明指挥只要有心,不论中西,都能扮演扭转中乐团乾坤的角色。
简文彬用指挥棒变魔术的能耐,在《百家春》、《月儿高》、《台湾追想曲》中明显展现。《百家春》改编自北管民间曲,一般乐团热闹几下就演奏完了,但是此曲到了简文彬的手中,成为一首活力四射的“序曲”,节奏充满动感,音乐色彩缤纷,旋律线如山峦起伏,曲子虽小但很深刻。
《月儿高》改编自琵琶曲,为所有国乐团必奏的古曲,一般指挥诠释起来云淡风轻,简文彬自成一格,好似将整份总谱重新咀嚼品味再造,或许正因为这首曲子是经典曲目,国乐指挥又有尊古表现的传统,久而久之演出了无新意,反倒是简文彬没有传统羁绊,更能够以指挥的直觉剖析作品,演出的效果也就自然不同。
《台湾追想曲》是台湾作曲家苏文庆的作品,苏文庆擅于写景抒情,他的作品总是带着犹如电影音乐般的叙事情感。《台湾追想曲》来到简文彬手里,在一音未改的状况下,从一首电影配乐变为交响诗,他大力强化打击乐、铜管声部,营造出一种磅礡的气势,追想曲一时之间显得十分恢宏大气。
简文彬对于以上乐曲的“再诠释”,不仅让乐曲换上新貌,更重要的是,彰显甚至拉抬了乐曲的价值,如此一来反照出,国乐走到今日,在某方面的确需要外来的刺激,简文彬能够让曲子有新意,更重要的是国乐团使出内藏的爆发力全力配合,这种内在的力量需要有人适时点燃。
台北市立国乐团在过去的日子当中广泛接触各式曲目,从传统到现代,从创新到跨界,的确练得一身好功夫,而这场音乐会的独奏家、前香港中乐团唢呐首席郭雅志,也是一位“惊叹号”型的音乐家,他所能使出的“把戏”,可能会吓死当初创造唢呐的能人。
相较于西乐器,国乐器总是自叹弗如,吹管乐器总觉得没有西方铜管乐来得炫,郭雅志以“再诠释”的力量扳回一城。在大陆旅欧作曲家张豪夫的《大漠长河》作品里,郭雅志一支唢呐可抵萨克斯风、小号、长号等,一支小小的管子只要到他的嘴里,好像要吹什么都行,传统、爵士、现代无一不包,单音、多音、快速音群、装饰奏无一能考倒他,相信如果有西方管乐家看他吹得这么神,可能还会想来拜师学艺,如此一小管,居然能有如此多的音色和用途,谁不好奇啊!
郭雅志在山东民间曲《百鸟朝凤》中,更是卯起劲儿来率台北市立国乐团众唢呐高手们,来了个“七嘴八舌”大合奏。《百鸟朝凤》展现百鸟和鸣,自然有生气勃勃之声,因此唢呐一举,来得是鸟叫虫鸣。花舌、吐舌、循环换气等技术全得用上,如此听来艰难之曲,舞台上众人却吹得乐不思蜀,还有乐手放下唢呐,现场拿起麦克风来个重低音口技,实在妙啊!
《百鸟朝凤》让人听见乐在人为,让人看见国乐的无限可能,这是简文彬生平第一次全场指挥国乐作品,有这第一次,让观众期待更多的下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