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北京

你隻是個怕摔跟頭的女人——(翠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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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獨自在小鎮公路上奔跑,路過的河結了冰,路過的街道沒人影。暴風雪後,一切都是幹淨。

商店和學校全部關閉了數天。現在,偶爾有年輕人帶著狗迎麵跑來,狗興奮地跑在前麵,主人在後麵,一道晨練。

很少會意識到自己在另一個國家。似乎,一切都那麽順理成章。一年來,我像個單細胞生物般活著,隻是按部就班照料著自己的生活起居,沒什麽旁的雜念。我不想獲得,也不想炫耀。看看自己,隻有一雙跟腳的白色運動鞋,和穿上頓覺安全感的帽衫以及含絨運動褲。

每次去河對岸的超市買必需品,結賬後,總會發現自己提不回去,無一例外。隻好硬著頭皮,提著兩個大袋子,幾步一歇地走,有時覺得自己像個傻子。依舊是沒有車,依舊是公路上放眼望去唯一在行走的人。

回想兩個月前的駕照考試沒能通過,原因是在路口左轉時沒有完全停住。長相如同火雞的考官憤恨地說,如果對麵來個老太太,她已經被我軋死了。

我不清楚為什麽這個火雞一樣的中年男人那麽生氣,麵對的不是個亞洲小女生嗎?或者,我已不是自己想象的亞洲小女生了。側方位停車測驗時,我更是果斷一打輪,車屁股45°角撅上了草坪。火雞用沉默來宣告我不及格。

我把正在播放的曲子掐掉,呻吟的歌手像突然斷氣般,啞了。

最近跑步時也沒什麽耐心再聽歌,曾細心存下的五百首歌竟然全部聽膩,沒有一首能抓住注意力超過半分鍾。尤其是一些女歌手娓娓道來的感情的歌——無論是裝蒜地談起旅行的意義,或是醞釀某種多麽痛的領悟,都激起人特別的反感。

一年來,我不曾主動給瑞秋打過任何一通電話。我知道她總會打給我,因為她想說話和寂寞。想不到,如何她在熙來攘往的北京會寂寞,而我在亡靈般的小鎮上竟從未意識到過自己落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