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国文学作品选·西方卷(上)(第2版)

伪君子(节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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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幕

第一场

克莱昂特,答尔丢夫。

克莱昂特 是的,大家全在那儿谈论这件事,您尽可以相信我的话。他们所嚷嚷的那些话对您可真没什么光彩;正好,先生,我在这儿遇见了您,让我把我的意思三言两语干干脆脆对您说个明白吧。别人讲些什么,我不去仔细研究;那些话我先撇开不谈,姑且往最坏的一面去着想,我们假定达米斯的举动不太对头,他说您的话确是诬赖了您,但是一个天主教的信徒不是应该原恕别人的侮辱,打消自己心里一切报复的念头吗?只因你们一场吵嘴,您就忍心看着一个儿子被他父亲从家里撵出去吗?我还是那句话,并且是句老老实实的话,现在大大小小没有一个不是因这件事在那里气愤不平;您如果相信我,就赶紧把这一切都平息下去,不要把事情逼到绝路上去。看在上帝的份上,息了您的怒,让他们父子二人言归于好吧!

答尔丢夫 哎哟,说到我,倘若我可以办到,我是诚心诚意愿意这么办的;因为,先生,我对他一点也没记恨,我一切都宽恕了他,一点也不怪他,并且愿意尽十二分的力量去帮助他;可是这件事关系到上帝的利益,上帝绝不会答应的,他如果再回到此地,那就该是我离开这儿了;自从他做了那种荒谬绝伦的举动之后,我们两人若再和好,一定会引起旁人的议论。天知道大家对这件事会怎样想!人家必会硬说我纯粹在耍手腕;他们必定到处嚷嚷说我原是自己觉得有罪,故此对于诬赖我的人装出一种仁慈的热情,说我是心里怕他,不得不敷衍他,为的是可以暗中堵住他的嘴。

克莱昂特 您所举出的这些理由都很漂亮。可是,先生,您未免扯得太远了。上帝的利益何必要您来操心?上帝惩罚恶人莫非还要我们帮助吗?任凭上帝自己去报仇,您只须记着上帝命令我们应该饶恕一切侮辱的那句话就行了;您既是惟上帝之命是从,您就别再注意世人的批评了。怎么?因为顾虑到无足轻重的揣测之词,您竟放过了做一件好事的光荣?不必,不必,咱们还是照上帝的命令去做吧,不要让任何顾虑来扰乱咱们的脑筋。

答尔丢夫 我已经告诉过您,我心里是饶恕他的,这就是遵照上帝的意旨办事了;不过经过今天这场笑话和他对我的那番侮辱,上帝不会再命令我和他在一起过日子了。

克莱昂特 那么,先生,他父亲纯粹由于一时性起才决定的主张,把财产赠了您,照道理您连希望都不应该希望的事,您却信以为实赶紧接受下来,那也是上帝命令您的吗?

答尔丢夫 了解我的人决不会有这种想法,硬说这是一种图利好财的勾当。世界上的一切金银财宝,我看了都无所谓,财宝的迷惑人的光辉是迷不住我的眼睛的。我所以决定接受他父亲愿意赠给我的这份产业,老实说,乃是恐怕这份产业落到坏人手中;怕的是有些人分得这笔钱财拿到社会上去为非作歹,而不能照我所计划的那样拿来替上帝增光,替别人造福。

克莱昂特 先生,您根本不必操这份心,这种顾虑是合法继承人所应有的顾虑。财产本是他的,让他得了去做好事也罢,做坏事也罢,您根本不必跟着为难。您再想想,与其叫人骂您霸占别人产业,倒不如随他自己去胡花滥用了。我所佩服的是您居然能够恬不知耻地把这个提议接受下来;因为说到底,哪儿有这么一条教规叫一个真正的虔徒去剥夺合法继承人的权利?再说,如果上帝在您心里真的设下了一个攻打不破的障碍,阻挡您和达米斯在一块儿生活,那么,与其伤天害理看着旁人为了您把儿子赶出家门,倒不如您自己做个知趣的人,老老实实地马上离开此地,那不更好吗?您听我的话吧!先生,您这是过分卖弄您的聪明……

答尔丢夫 先生,此刻已三点半了;我得到楼上去做我们教里的功课,请原谅我不能久陪了。

克莱昂特 啊!

第二场

埃米尔,玛丽亚娜,桃丽娜,克莱昂特。

桃丽娜 行行好吧,先生,快跟我们一起帮她想办法,她快要痛苦死了;她父亲决定今晚签婚约,害得她无时无刻不在绝望之中,她父亲这就要来了。我求您赶快把咱们的力量联合起来,也别管是用武力还是使智谋,总得想法子推翻这个可恶的计划,这个计划把我们大家都搅得心神不安。

第三场

奥尔贡,埃米尔,玛丽亚娜,克莱昂特,桃丽娜。

奥尔贡 啊,你们全在一起呢,我很高兴。(向玛丽亚娜)我在这份契约里给你带来的东西足以叫你欢喜不尽,你当然已经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了。

玛丽亚娜 (跪下)爸爸,看在知道我痛苦的上帝面上,看在一切能够感动您的事物面上,请您稍微放松一下父亲对儿女的权力!在这门亲事上,您别再硬逼着我服从了;别用这种残酷的法律来逼我,逼得我竟然抱怨上帝为什么叫我对您欠下养育之恩。我这条生命,既然您已经赐给了我,我的父亲呀,您就别把它弄成薄命了。如果您不顾我心里已经建立起来的甜美希望,硬要禁止我嫁给我敢于爱恋的人,至少,请您发发慈悲,我双膝着地哀求您,您别再强迫我嫁给我所憎恶的人去受那种折磨了;请您别在我身上用尽您的权威,逼得我无路可走。

奥尔贡 (觉得有点心软)喂,我的心,要坚持呀!心肠软是绝对要不得的。

玛丽亚娜 您尽管宠爱他,我并不难受;您可以尽兴去宠爱他,您可以把您的财产送给他,如果还不够,还可以把我的那一份也加上,我是衷心同意这样做的,我放弃我的财产了;可是至少别弄到把我这个人也送给他,我请您允许我进一个修道院,在苦修生活中去消磨上帝已经替我计算好了的有数的凄凉日子。

奥尔贡 啊,又是一个因为爱情火焰受到父亲打击而要去当修女的人!站起来!你心里越腻烦嫁他,嫁了他才越有意义。你可以利用这种婚姻来磨炼磨炼你的性情进行苦修。好,别再吵得我头痛了。

桃丽娜 不过……

奥尔贡 你,你给我闭上嘴,要说话跟你们那一伙人说去。我,绝不准你再多说一个字。

克莱昂特 如果您允许别人再向您进一点忠告……

奥尔贡 老弟,您的意见都是全世界最好不过的意见,而且很有道理,我非常重视,不过请允许我绝不采纳。

埃米尔 (向她的丈夫)眼看着摆在我眼前的这一切,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你的眼睛瞎到这种程度,可真叫我钦佩;明摆着今天这样的事,你会不信我们的话,你的成见实在太深,你真是叫答尔丢夫给迷住了。

奥尔贡 实在对不起,我是专恁信外表的。我知道你溺爱我那无赖儿子。你当时唯恐戳穿了他对那可怜人耍的手段,可是你当时的态度太安闲了,不能叫人相信;如果是真的话,你当然是另外一种激动的样子了。

埃米尔 那个人也无非是口头上表示了他的爱情,我们做女人的一听到耳里莫非总得大吵大闹才算不失面子吗?莫非只有眼里冒火,破口大骂才算应付得适当吗?至于我,听了那种话,只不过付之一笑,我决不愿意为这事闹个天翻地覆;我愿意用温和的态度叫人看出我们是规规矩矩的女人,我根本不赞成那些粗野的假正经女人,她们必须仗着尖爪利牙来保护名声,听见一句无所谓的话就恨不得把别人的脸马上抓破。求求上帝别让我染上这种假正经的作风!我不要这种母夜叉的道德,我相信一种不声不响的冷淡态度更能够打退一个人的痴心妄想。

奥尔贡 总之,我已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决不上你们的圈套。

埃米尔 你这种古怪的脾气,我再一次表示钦佩,不过如果我能让你亲眼看见我们对你所说的话确有其事,你将如何回答我呢?

奥尔贡 亲眼看见?

埃米尔 是的。

奥尔贡 那叫瞎扯。

埃米尔 什么?如果我有法子让你看个清清楚楚?

奥尔贡 无稽之谈。

埃米尔 你这个人呀!至少你得回答我吧。我并没叫你相信我们的话;不过,假定我们挑一个地方,可以让你在那儿清清楚楚地把一切全都看见,也都听见,你对你那位正人君子还有什么话可说呢?

奥尔贡 如果是那样,那我就说……我什么话也没得可说了,但这事是不会有的。

埃米尔 让这种错误存在的时间也太久了,你冤枉我满嘴说瞎话也冤枉得太苦了;光为取乐,我也得让你亲眼看到我们所说的一切,并且不必到别处去,就在此地。

奥尔贡 好,就这么办。我接受你的办法。咱们倒看看你有多么机灵,看你怎样实现你所答应的事。

埃米尔 (向桃丽娜)去把他请来。

桃丽娜 他的头脑是狡猾的,也许不容易叫他上当吧。

埃米尔 可以的,一个心上所爱的人去骗他,是容易骗到的,并且他那种自负的劲头也可以叫他上当。去给我把他请下楼来。(向克莱昂特和玛丽亚娜)你们,你们走开吧。

第四场

埃米尔,奥尔贡。

埃米尔 咱们把这张桌子挪过来,你钻到下面去。

奥尔贡 怎么回事?

埃米尔 你得好好藏起来,这是必要的。

奥尔贡 为什么要藏在这张桌子底下?

埃米尔 唉,天呀,你就不用管了。我自有安排,你等一会看好了。你就进去吧;蹲在底下之后,你可留神别让人看见你,也别让人听见你。

奥尔贡 老实说,这种地方我真够随和的,不过要紧的是看看你究竟怎样办成这件事。

埃米尔 我想你会无话可说的,(向藏在桌下的丈夫)我这就要干出一桩稀奇古怪的事,无论如何你别动火。回头不管我说什么,都不许阻拦我;为了让你心服口服,我既然这样答应了你,我就要用柔情,因为不如此不行,用柔情使这个伪善心灵摘下他的假面具,我要迎合他的爱情种种无耻的欲望,听凭他那种胆大妄为的心情任意张狂。这是为了你一个人,并且是为了使他格外狼狈不堪,我的心才装作迎合他的希望,所以只要你一认输,我马上可以停止前进,事情只进展到你所要达到的程度为止。等到你觉得这件事情已进展得够远的时候,你可得出来阻止他那疯狂的热情,来顾全你的妻子,让我冒险只能冒到够使你觉悟的程度为止;这关系到你的利益,你应该自己做主,并且……有人来了。好好蹲着,别让人看见。

第五场

答尔丢夫,埃米尔,奥尔贡。

答尔丢夫 有人告诉我说您愿意在这儿跟我谈几句话。

埃米尔 是的,有几句话要私下和您谈谈。不过在谈话之前您先关上这扇门,到处去看一看,不要被人捉住。像刚才发生的那种事,可不能再重演了。从来没见过像这样被人当场捉住的,达米斯那样做真让我替您捏了一把汗,您看明白了吧,我曾尽力劝他不要那样做,叫他压住他的暴躁脾气。可是说真的,当时我也吓糊涂了,一点没想起反驳他的话,不过上天保佑,一切反倒更好了,更安全了。我丈夫对您的敬仰把这场风暴全给吹散了。他对您不但并没有起疑心,而且为了更好地斗一斗那些不怀好意的议论,他偏要咱们时时刻刻待在一起;因此关着门和您一起待在这儿,我不用害怕受到指责,也就是仗着这个,我可以对您敞开心扉,也许是过快地接受您的热爱。

答尔丢夫 这番话真有点令人不容易明白,夫人,您方才说话可不是这个语气啊。

埃米尔 唉!如果刚才那样的拒绝竟会使您恼怒,那么您真是不懂得一个女人的心了!您会看不出这颗心的言外之音吗?您没觉得当时抗拒您的时候是那样软弱无力吗?在那种时候,我们的贞操观念老是和人们给我们的温情作斗争。无论我们觉得那个控制我们的爱情有多大的理由,由嘴里坦白承认这个爱情,总还觉得有点害羞;所以最初总是先加以抵抗;不过从当时抵抗的神气来看,就已足够让人知道我们的心已是被征服的了;为了面子我们的嘴违背着我们的心愿说话,可是那样的拒绝早已等于把一切都答应了。我对您说的这番话无疑是一种过于放肆的自白,从我们女人的贞操方面来看,未免有点太不给自己留有余地。不过话已经说出口,索性说个明白吧。如果对您贡献给我的心,我没有一点意思,我又怎能那样关切地去劝阻达米斯呢?我又怎能那样和颜悦色地从头到尾听完您的情话?又怎能像大家所看见的那样对待这件事呢?并且当我亲自逼您拒绝他们所提的那门亲事的时候,您心里还不明白我那种要求究竟是什么意思吗?那不就是表明我对您的关切和因此可能感受到的苦恼吗?因为那门亲事如果成功,我原想整个儿得到的那颗心就得与别人分享了。

答尔丢夫 夫人,我能够听见从我所爱的人嘴里说出这番话来,当然是一桩极甜美的事。您这几句甜蜜蜜的话把我从来没有尝过的一种芳香川流不息地输进了我全身的毛孔;能够得到您的欢心,原是我一向寻求的幸福;现在居然蒙您这般垂爱,我的心实在满足万分了,不过这颗心,请您准许它胆敢对于这种幸福还有点怀疑,因为我很可以把这些话当做是一种手段:无非是要我来打破正在进行中的那桩婚姻。跟您痛快说吧,如果不给我一点实惠、我一向所希望的实惠,来替这话作担保,使我的心能够永久相信您对我的好情好意,我是绝不能听信这么甜美的话的。

埃米尔 (咳嗽一声,为关照她的丈夫)怎么?您竟这样性急,一下手就要挤干一颗心的柔情?人家正在向您倾诉最甜蜜的情意,可是在您看来还觉得不够,竟要逼我把最后的甜头也给您,才能让您心满意足!

答尔丢夫 一种好处,我们越是自问不配得到手,就越不敢希望它。我们的希望光凭一套空话是很难放心的。这样无比荣耀的好运真有点令人难以置信,所以我们必须在实际享受之后,才能深信不疑;我相信,我是不配得到您的慈悲的,因此很怀疑我的胆大妄为竟会真的达到幸福的目的;夫人,您若不拿出点真实的东西让我的爱情火焰心服口服,我是什么也不能相信的。

埃米尔 天呀!您的爱情真像个暴君,它搅得我神魂颠倒,专横地辖制着我的心!它又多么狂暴地要求满足它的欲望!怎么?您已经把我逼得无法躲闪,连一点喘息的工夫都不给人留下,您这样毫不放松,要什么就得马上到手,一刻也不准迟缓;您知道人家爱上了您,您就利用这个弱点来逼迫人,您想想这样合适吗?

答尔丢夫 如果您真是用慈悲的眼光来看待我对您这份爱慕的心意,那您为什么还不肯给我那种确实的保证呢?

埃米尔 不过真的答应了您所要求的那件事,又怎能不同时得罪您总不离口的上帝呢?

答尔丢夫 如果您只抬出上帝来反对我的愿望,那么索性拔去这样一个障碍吧,这在我是算不了一回事的,不应该再让这个来管住您的心。

埃米尔 不过上帝的御旨让人说得那样可怕。

答尔丢夫 我可以替您除掉这些可笑的恐惧,夫人,并且我有消灭这些顾虑的巧妙方法。不错,对于某些欲望的满足,上帝是加以禁止的,不过我们还可以和上帝商量出一些妥协的办法。有一种学问,它能按照各种不同的需要来减少良心的束缚,它可以用动机的纯洁来补救行为上的恶劣。这里面的诀窍,夫人,我可以慢慢教给您;只要您肯随着我的指示去做就成了。您尽管满足我的希望吧!一点用不着害怕,一切都由我替您负责,有什么罪过全归我承担好了。您咳嗽得很厉害,夫人。

埃米尔 是的,我难受极了。

答尔丢夫 这儿有甘草糖,您要吃一块吗?

埃米尔 我的伤风无疑是一种顽固的恶伤风;我知道世界上任何药也治不好我的病。

答尔丢夫 这当然是很讨厌的。

埃米尔 是的,简直没法儿说。

答尔丢夫 说到最后,您的顾虑是容易打消的。您可以放心,这儿的事是绝对秘密的。一件坏事只是被人嚷嚷得满城风雨的时候才成其为坏事;所以叫人不痛快,只是因为要受大众的指摘,如果一声不响地犯个把过失是不算数的。

埃米尔 (又咳嗽)说了半天,我看出来我不答应是不行的了。必须把我的一切都给了您,如果不这么办,我就别想让您心满意足,别想让您心服口服。当然,逼得非走这一步不可,是很烦恼的;我跨过这一关,实在是身不由己;但是,既然有人一定要逼我这么办,既然我不管说什么他也不肯信,非得要更确凿的证据不可,那么我只好下决心听人摆布了,如果答应这样办,本身会有什么害处,那就是逼着我这么办的人自己活该倒霉,有什么错处当然不能算在我身上。

答尔丢夫 是的,夫人,有人负责的,这个事本来就……

埃米尔 您把门打开一点儿,请您看看我丈夫是不是在走廊里。

答尔丢夫 您何必对他操这份心呢?咱们俩私下说说,他是个可以牵着鼻子拉来拉去的人,咱们这儿谈的这些话,他还认为是给他增光露脸呢,再说,我已经把他收拾得能够见什么都不信了。

埃米尔 不管怎么样,还是请您出去一会,到外面仔细看一看。

第六场

奥尔贡,埃米尔。

奥尔贡 (从桌下出来)这真是一个万恶的坏蛋,我承认了。我真没想到,这简直是要我的命。

埃尔米 怎么?你这么早就出来了?你这不是拿人开心吗!赶快回到桌子底下去,还没到时候呢;你应该等候到底,索性把事情看个水落石出,不要相信那些揣测之词。

奥尔贡 不用了,地狱里跑出来的魔鬼也没有他这么凶恶。

埃尔米 天啊!你不应该太轻信。你把证据看清楚了再认输,你别心急,免得把事情看错。(把丈夫拉在身后)

第七场

答尔丢夫,埃米尔,奥尔贡。

答尔丢夫 夫人,一切都帮着我来满足我的希望;我亲眼把这一部分房子全看过了;一个人也没有;我真快活死了……

奥尔贡 (拦住他)慢来,你太放纵你的情欲了,你先别这么性急。哎哟!好一个善人,你想骗我!你的心灵竟这么经不住**!你打算娶我的女儿,又来勾引我的妻子,我一向不相信别人说的话是真的,总以为早晚他们会改变他们的说法;可是现在不必再找什么证据了,这就够了,我用不着更多的证据了。

埃米尔 (向答尔丢夫)依我的脾气,我是不愿意这么办的,不过他们要我这样对待你。

答尔丢夫 什么?你以为……

奥尔贡 算了吧!用不着嚷嚷。马上给我滚蛋,别让我费事。

答尔丢夫 我的计划是……

奥尔贡 你那一套一套议论全都过时啦,你马上给我离开这儿。

答尔丢夫 别看你像主人似的发号施令,可是应该离开这儿的却是你;因为这个家是我的家,我回头就叫你知道,叫你看看用这些无耻的诡计来跟我捣蛋,那叫白费心力;未侮辱我以前你倒是先想一想有没有这份本事?我有的是办法来戳破你们这条奸计,来惩罚你们这些人,并且要替被侮辱的上帝复仇,叫那个要撵我出去的人后悔都来不及。

第八场

埃米尔,奥尔贡。

埃米尔 这是什么话?他这是什么意思?

奥尔贡 真的,糟了,这可是要命的事。

埃米尔 怎么了?

奥尔贡 听他的话我就知道自己出娄子了,赠送产业让我陷人了困境。

埃米尔 赠送产业?

奥尔贡 是的,这是一件无可挽回的事了。不过还有更让我不放心的事呢。

埃米尔 什么事?

奥尔贡 你将来全会知道的。不过现在咱们先得去看看一个小首饰箱是否还在楼上。

【选自[法]莫里哀:《莫里哀喜剧选》,赵少侯译,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