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樂會見:聆聽古典

單聲道的布魯克納與慢速的切利比達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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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意中我找到了布魯克納,單聲道《第九交響曲》錄製於1955年,《第八交響曲》更早,1949年錄製完畢兩張唱片顏色分別為淺綠和棕黃,封麵印製更為簡約,奶白色,中間條狀為DG公司標誌性黃顏色,黃中帶綠,平易近人,印有文字:漢堡愛樂樂團和巴伐利亞廣播交響樂團,底下一排文字更小:指揮家尤金·約胡姆。《第九交響曲》長達59分02秒,《第八交響曲》更長,82分39秒這樣的長度甚於他的冤家馬勒。比起馬勒,布魯克納低調得多了,在1996年到2001年的《愛樂》雜誌上有關馬勒的文章鋪天蓋地,有頌歌式的,也有學院派式的,布魯克納則很少。切利比達克反對錄音,強調音樂的現場性與不可反複,與布魯克納的音樂關係不大,倒是他的唱片封麵設計獨到:層層疊疊的沙漠,在無望的沙之覆蓋下突然聳立出岩石一樣的東西或一株植物,這個沙漠必然是人類的沙漠,宇宙的沙漠,—這是切利比達克的藝術?抑或是布魯克納在他身上造成的幻影?唱片在我書架上放置了多年,是我唯一收藏的布魯克納的一套CD唱片,夾在眾多唱片裏頭,像水裏的水滴。我也曾將它拿出播放過,但因為錄音年代久遠,技術上達不到立體聲效果,每每因我耐心不夠而放棄。比起馬勒、勃拉姆斯、柴科夫斯基、斯特拉文斯基、普羅科菲耶夫,包括我最近迷上的瓦格納和肖斯塔科維奇,布魯克納確實沒有一下子攫取你心的東西,他的音樂像他本人,不好看。有人將布魯克納和瓦格納的照片放在同篇文章裏,布魯克納像個老實的鄉下人,瓦格納像位滿腹經綸的教授,布魯克納對教授充滿敬仰、愛戴之心,“第三”獻給瓦格納,“第七”裏又有一樂章獻給剛逝去的瓦格納。布魯克納不像馬勒,幾個狠命的定音鼓(馬勒“第六”)或者一把銅管樂(馬勒“第五”)就能把你拖下水,布魯克納要慢慢來,前麵22分鍾的抒情詩來得極為克製,常常以神秘的“雲狀音群”開始,用多把提琴演奏出顫音,馬勒製造“響亮”,布魯克納用聲響烘托出安靜,看似喃喃自語的調門實則在騙你入懷,他的諧謔曲(“布九”第二樂章)會突然凝固你的血液,小提琴出來細如遊絲,簡短而溫馨,在大器件的夾擊下穩定自若,小提琴的輕瓦解了它們(樂隊齊奏)的重。布魯克納的母親生過許多個子女,可惜命都不長,年幼的布魯克納即看到身邊弟妹們一個個離去,所以他皈依上帝,在交響樂中雕塑上帝和天國的模樣,讓他早夭的弟妹們在天國裏得到安慰。如果說瓦格納用歌劇布置的天國是人類最後的審判場所,那麽布魯克納的天國一定是小孩最期待的地方,有光,有糖果,笑聲永在。